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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捌伍章 夺皇位

沈泽棠忽然惊醒过来。

一灯如豆,炉火尚温,窗外寒风敲打吾窗,悉索有声。

君总见他运筹帷幄,玩弄权术于股掌,哪知那亦是把双刃剑。

于是他得闲时便潜修佛法,让自已淡泊致心,饶益有情,戒跌入利欲之牢而囚困不得月兑。

可此时不知何故,甚是寂寥。

莫名想起舜钰,指月复流泄曾抱过她的娇暖,思绪松散开来,柔弯唇角起了抹笑意。

廊上有脚步声渐近,暗夜犹显急匆,他敛笑蹙眉,才披氅站起,即见侍卫领着一传事太监来报信,道皇帝病危,请内阁辅臣一同进乾清宫。

他边整理仪容,边沉吟问宫里情形,传事太监生女敕,支吾说不出所以然。

沈泽棠不以为许,出门沿廊向外走,路过偏厅无意瞟一眼,顿了顿,李记丝绸铺子的装衣箱,裹落花流水绒面,很是精致。

他让太监稍等,跨槛进去掀开箱盖,红色鸳鸯戏水肚兜纳入眼底。

也就几句话功夫,沈泽棠面容沉静的从偏厅出,继续走,默了默,看一眼沈桓:“那衣裳你去置办的?”

沈桓忙答是,心里忐忑的静待下文,少顷,却见二爷颌首,再添了句:“此事办的甚好!”

至乾清门前,但见墙檐左右一溜吊十二对宫灯,红彤彤划破暗夜黑幕,映亮雪后被扫洒干净的青石板道。

徐令、李光启及高达已至,曹公公正同他们在低声说话,见得他来,急领进乾清宫,穿过芜廊,跨进皇帝寝殿里。

沈泽棠等几到御榻前跪下磕头,抬眼观皇帝身覆绣龙金黄褥被,久受病体折磨的容颜发青灰,双目紧阖,气息已是只进不出了。

太医院院使秦仲亦跪在沿前,他看看秦仲,见他不语只默默摇头,知皇帝是春秋不豫了,意会的轻颌首。

又有断续啜泣声不止,沈泽棠痕迹不察朝帷帘后望去,细听会儿,知是薛皇后与张贵妃在里头,视线瞟到榻边站着的魏公公,神情微变,魏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此时该到场的掌印太监、沙公公却不见影踪。

一片凄凉在乾清宫蔓延,忽有太监传太子朱煜临,但听得步履碎乱,朱煜跌跌撞撞奔到御榻前,伸手用力握住皇帝冰冷的手掌,悲伤道:“父皇晚间召儿臣同宴共饮,共商治国大策,精神尚好,只道神灵得祈愿而施恩,怎现就不管儿臣了?“

沈泽棠察帷帘后人影闪簇,张贵妃在低叱,惊慌又愤怒:”吾儿朱禧亦在宫中,怎不唤他来面圣,司礼监沙公公及其他公公去了哪里?皇后你竟想违抗皇帝遗嘱。“”张贵妃休得胡言乱语。“薛皇后冷冷道:”念你悲痛过度不予追究,还是回宫好生歇息去罢。“

纷乱晃影及含混挣扎声后,瞬间殿内恢复了平静,只有太子依旧在痛哭。

半晌过去,薛皇后哀哀叹息,终是开口说:”魏公公可宣读遗诏,请诸位阁老知晓。“

魏樘近前,将手中黄绫揭帖展卷,尖细着嗓子道:”请太子朱煜接旨。“

朱煜止了哭泣,跪下候旨,魏樘念道:”朕受皇天之命,嗣承祖宗洪业,君临天下甫及逾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奈何精力衰微,奄至大限,有生固有死,人道必常,无所憾焉。长子皇太子朱煜,仁明刚正,夙德天成,宜登皇帝位,中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宗室藩王不可辄离本国,需严固封疆。“

念毕即将揭帖卷起,恭敬递于朱煜手中,朱煜松口气接过,表情亦喜亦悲实难形容。

恰此时,工部尚书丁延含泪厉问:”禀皇后,颁太子遗诏有祖制,除内阁辅臣外、司礼监太监理应悉数到齐,那掌印太监沙觉如今又在何处?“

薛皇后沉默会,慢慢道:”魏樘为司礼监秉笔,数年职位,忠心诚诚,有他在即可。“”秉笔怎能与掌印相提并论,还是烦劳皇后下懿旨,召沙公公前来听诏。“丁延声巨绕梁,沈泽棠面色沉稳,抿唇不发,徐令等亦默不作语。

朱煜缓缓起身,跪得久了,膝盖隐显麻痛,他攥紧手中揭帖看向丁延,眼中一抹狠戾逝过,声略僵硬道:”父皇英魂未远,本不欲说阉党搅宫祸国之乱,但丁尚书执意不肯,不妨讲与你听,除魏樘外,以沙觉为首一众司礼监太监,仗其权力高涨,欺上瞒下,飞扬跋扈,竟意图不遵圣上遗诏,另立皇子篡夺帝位。”

他顿了顿,继续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得皇太后、皇后及众皇叔允肯,将其一干孽党捕入狱中候审,丁尚书,你还要执意见他们麽。“”微臣不敢。“丁延已是面如土色:”太子登位,臣定将与众同僚齐心辅佐,誓死效忠,不敢生有异心。“

朱煜冷笑一声,辄身面朝御榻,面显高高在上之态,睥睨打量垂垂将死的皇帝,或许他的眼神太过阴毒,皇帝突然身躯直挺,喉咙叽咕作响,双目倏得圆睁,直对上朱煜惊恐的神情,终落下一滴老泪来。

洪泰十一年丙寅十二月十日未刻,皇帝崩于乾清宫,太子朱煜承继大统,开年号建武

沈泽棠等几出乾清宫,回至内阁。

虽伴君如伴虎,到底侍奉数载,感情多少也有,面面悲伤之痛不表。

待情绪趋于平静,吃过一道茶后,由李光启执笔拟议,沈泽棠温和道:“皇帝驾崩,撰写讣布发于各衙门,于辰时昭告天下。“”丧礼遵先帝遗制,二十七日释服,毋禁音乐嫁娶,宗室亲王藩屏攸系,回封域不得离本国,镇守总兵巡抚等官毋擅离职守,闻丧之日,不必来京,止于本处哭灵三日,进香遣官代行。“”京城九门皇城四门务要严谨防守,在京官员一律在衙门值宿,不得回府。”

又让旁的阁臣补充,看还有哪些要紧的事置办,这一议又去两个时辰。

沈泽棠站起走至窗前,大雪已停,天际泛起鱼肚青色,不知不觉一整夜过去了。

檐下的红笼早已撤换,而是换上白纱圆灯,黑色的“奠”字皆是森冷肃穆之意。

一个太监小跑着来禀,朱煜请沈大人去奉天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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