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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母皇大人说得是!(16)

韩国夫人武顺后来又入宫了几回,武媚娘暗地试探过她几回。一次,她故意留武顺一人在室内,并让宫人们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透漏出李治吃醉了酒,正往蓬莱殿这边过来的消息。

躲在暗处的武媚娘果然看到武顺一脸期待地整理妆容,还故意将胸前的领子拉开了些,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武媚娘冷笑了一下,拂袖而去,不多时,便有宫人染衣传来口谕,说皇后身体不适,请夫人改日再来的逐客令。

武顺心中大感失望,面上却不敢透露半分,温言说了几句请皇后娘娘早日养好身子之类的客套话,便走了。

染衣照旧送她出宫。

之后武顺再来,武媚娘都称病不见。三日后下诏将贺兰月嫁给一曹姓子弟,官拜从七品上太学助教,年方弱冠,一表人才家世清白。唯一不好的,就是出身寒门。

他是这届科举中的佼佼者,深受李治赏识。武媚娘一为恶心武顺,既然她一心想攀高枝求富贵,那自己偏要她只够当一七品小官的岳母!曹继才高八斗不假,可生性耿直,易得罪人,并不适合官场,她一点都不看好。二为在李治面前刷好感度,表示自己支持他启用寒门子弟的决定,才主动对李治提出,把贺兰月这个“亲侄女”嫁过去的主意。三,不管这曹继出息与否,但自己在天下寒门子弟之中的威望却是立起来了。

李治果然被感动,大笔一挥赏给贺兰月不少好东西,又亲自下旨赐婚。曹继一家果然也对李治和武媚娘感恩戴德,发誓一定为皇家好好效力。朝堂之上,所有的在职寒门官员中,十之有七对她推崇备至,礼遇有加。

送出去一个贺兰月,还能收到那么多回报,武媚娘很是满意。

至于武顺?

她倒是想理论来着,可武媚娘根本不肯见她。还派了人去,以教规矩为借口,将贺兰月牢牢地看管起来,务求成亲那天她乖乖上轿出阁。

气急攻心的武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再仔细回想自己最后一次的皇宫之行,很快就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经过推敲,她大胆地假设,武媚娘分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恼恨在心,才使出这样的毒计!

贺兰月委屈地哭道:“姨母怎地如此狠心,旁人巴不得将家中的女儿嫁到高门大户去,她却非要反其道而行,将我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她怎地就不想想,我嫁得好,不也是她的助力么!”

武顺看着自小细心教养长大的女儿,心中五味陈杂。

家中姐妹三人,她最大,武媚其次,武清最小。父亲总说,姐妹之中武清过于胆怯,自己过于庸俗,只有武媚最聪明,最像他,若能生为男子,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不过便是女子,也定不是常人。

因此父亲向来喜欢把注意力放在武媚身上。亲自教其认字,诗书,骑射。待之如嫡子。

而自己因为天资平庸,只能跟着母亲在内宅之中学习女红,照顾妹妹。她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嫉妒的,而且嫉妒得要死!长大后,她嫁到了贺兰家,丈夫贺兰越石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她跟着他,过着普普通通的小官夫人的日子。

只是这样的日子,在父亲去后,两个异母哥哥开始苛待母亲和两个妹妹。与她们的比较起来,自己就幸福太多了。

武顺头一回开始珍惜自己的生活,觉得父亲当年那番话说错了。被他看作珍宝的武媚如今过着下人都不如的日子,而总被人忽略的自己,才是三姐妹中,过得最好的一个!

她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

孰料,这不过是场笑话!

媚娘竟然入宫了,从小小才人,一步步爬到了至尊后位,生下的儿子又被立为太子,大肆封赏娘家人。就连自己,也得了个韩国夫人的名称。果真如父亲所说,贵不可言!

再不久,生性风流的贺兰越石死在了女人的身上,这样羞耻的死因,让她在原来的住处抬不起头来。匆匆结算完家产,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一子一女搬到长安来定居。

长安城之繁华,不必多言。她只在心中暗自感叹了一番,并无多大影响。

真正让她起了心魔且一发不可收拾的,是入宫后见到的一切。

武媚还是一样美艳无双,一袭正红色常服襦裙,裙摆处有金丝绣成的凤凰,衬得她越发高贵大气。同是常服襦裙的自己站在她面前,仿佛萤火之光到了皓月面前,黯然失色。

她坐于主位,浅笑吟吟,一派气定神闲。想要什么,只消开开口,就有无数宫人供其调遣。

武顺忍不住想,同是姐妹,为何两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她有什么不如武媚,处处逊她一筹?

不甘和嫉妒,让她在偶然碰见到了而立之年,仍然器宇轩昂的李治后,萌发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早知今日,武顺问自己,若早知道武媚如此狠心,早知道自己和女儿会有今日,她还会不会动那样的念头?

这问题一浮现,就被武顺丢了开来。

这一切都怪武媚此人心胸狭隘。自己只不过是有这样的念头,又未付诸实行,她何必如此小气到要拿她亲侄女的终身大事开刀?真真小人也!

但不管武顺如何想,武媚娘既已下定了决心要把贺兰月嫁出去,就谁也阻止不了。

三个月后,贺兰月出嫁,武顺被迫出家。

到此,又一风波平息。

时间继续往前推进,公元665,麟德二年,也就是三年后,张依依期待已久的太平小包子终于出生。与此同时,足够她普天同庆的事情还有最讨人厌的宣城终于更名为高安公主,被嫁出去了!

和原著与历史一样,还是嫁给了一个叫王勖的人,祖籍太原,关陇贵族之一,家世优越,但本身并没有什么功名在身。

据系统说,宣城之所以嫁他,是因为李素节与太原王家似乎签订了什么协议,她负责和亲去了。

对此张依依不置可否。

谁都知道,这几年武媚娘在朝中的威信越来越大,她和李治都下定决心要削弱关陇贵族的势力,大力扶持寒门子弟。两个人都是天资聪颖的权谋高手,如今联起手来,杀伤力可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前朝后宫都被这对夫妻把持得牢牢的,所有的孩子中,除了李弘身为太子身负重任外,其余几个都在效法张依依的没心没肺,抱着上不管天下不管地的心态,健康无忧地长大。

由于太平来得太晚,武媚娘在她出生前两年,就给张依依找到了一堆玩伴,都是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名门之后。

张依依毕竟不是真的八岁小孩,挑挑拣拣完了,看得中的只有三人。

一是当朝程大将军幼女程楠筝。由于出身将门,性子坦率真诚,心口如一又识大体,在一堆口蜜月复剑的小姑娘当中,简直是一股净化人心的清流。

二是纪王李慎的次女,张依依族谱上的堂妹李令熙。一个性格阳光爱笑,特别爱玩爱闹的女孩。

三是来自民间,于去年张依依随爹娘秋狩时,在猎场周边发现的,被狼养大的女孩。后来被同行的宰相裴居道收养做女儿,取名守秋。

等武媚娘看完她挑的三人,额角的青筋都忍不住跳了跳。一旁的李治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惹来武媚娘怨怼的一眼。冷着脸把李治拉进了内室,嗔怒道:

“笑笑笑,就知道笑。女儿都要被你宠坏了!”

本来嘛,她给依依挑玩伴的原意就是为了让她在贵女们的陪伴下,能多学会点贵女该有的端庄娴雅,谁知道、谁知道。那么多的贵女里,她硬是把最会玩,最不像贵女的给挑了出来!这都什么眼光?

李治笑着搂住她,低声问:“哦?是朕宠的?”

武媚娘眼睛一瞪,李治连忙哄道:“是是是,都是朕宠的。你放心,往后谁娶了咱们安定,敢嫌她任性妄为,朕就说是朕惯的,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武媚娘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但还是故作姿态道:“依臣妾看,依依这孩子只怕是跟娴雅静和这几个字无缘了。”

“那又如何?”李治果然入套:“朕之女,合该与众不同!”

得到了认可和准许,张依依干脆把自己到底多少岁的事实抛诸脑后,打定主意要把童年重新活过一遍。于是拉着自己新找到的小伙伴一起,把小时候想过却不敢做,或是没机会做的事,像是整蛊、捉迷藏、跳舞、财迷之事都做了个遍。弄得整个皇宫人人怨声载道,但因为她的身份,只敢把苦楚都往肚子里咽。

麟德四年,夏。

今年夏天似乎比往年要凉快许多,张依依愉快地自午睡中起来,懒洋洋地曲展着身体,换上玲珑早就备好,放在一旁的骑马装,净脸梳头。

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的人儿,张依依满意颔首。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啪嗒啪嗒传来,还有道软糯糯的童音女乃声女乃气地喊道:

“姐姐、姐姐。”

张依依的脸一木,笑意全无,觉得自己左边脸上,此刻应该像动画片里人物一样,直挺挺地挂着三条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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