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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衙门口的喊冤鼓一人多高,高高的耸立在衙门的旁边,玄黑色的大门庄严森然,进了门去,十几个身着官服高大粗壮的衙门们手持水火棍,面目冷漠的分列站立在脸面,叫人不敢轻易直视。

县官老爷五十岁上下,膘肥体壮的体格撑的官服臃肿,一张白白胖胖的圆脸上三缕长须,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案桌之后,手拿惊堂木“啪”的一拍,高声道:

“升堂——”

“威——武——”

衙役们敲着自己手中的水火棍,口中不约而同拖着声腔低沉的喊着,震慑着即将要押上刑堂的犯人。

第二次跪在公堂上冰冷坚硬的青石地砖上,王有财的心情再也没有第一次的耍赖推诿,只是全身颤抖瑟缩着、将自己瘦小干巴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儿,畏惧的抬起头来,悄悄地看向公堂之上坐着的县官老爷。

那钱知县和是他上次见到的模样一样,依旧是肥肥胖胖的一团儿,身上的衣服臃肿着,脸上的肥肉将眉眼五官急的变了形。

就在钱知县的身后,头顶上高高挂起的牌匾,上面四个大字用着刚劲有力的隶书写成,烟墨色的“明镜高悬”分外的庄严和显眼。

王有财看着牌匾上这是个大字,身子不由得又是一阵轻微的瑟缩,整个人更加畏缩起来,手腕上的镣铐因着不断地颤抖,开始发出细细碎碎的“哐啷”声。

那公堂上的钱知县,用着自己细小的眼缝漠然的瞧着地上跪着的王有财,再次抬手拍着桌案上的惊堂木,冷声道:“王有财,在牢中反省了一晚,现在你可知罪?”

王有财闻言,甚至更加颤抖,黝黑的一张脸上表情好像要哭出声来,嘴唇不住颤抖着,畏惧的目光悄悄的瞥向公堂一边正在观审的章灏。

这章家小少爷还是一副衣冠精美讲究、面目俊秀好人家的模样,只是在眉眼边缘有些不易察觉的乌青色,此时就算是在这公堂之上,也能得了县官以礼相待,别人跪着、他却能坐在一张椅子上。

察觉到王有财看过来的目光,章灏像是感知到一样,扭过头来,一张俊秀漠然的脸上向他露出一丝阴冷嘲讽的笑容。

“知县老爷,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啊——”

被章灏的眼神给吓了一跳,王有财几乎是再不敢与他对视,像是吃了大苦头一般,急忙向着公堂上的钱知县连连叩头,嘴里面不停声的认罪。

上一次他被送入医馆里面,但是嘴里面不住的辱骂章灏和韩乐,结果马上就被那章家的小少爷给扭送到了官衙这里,那县官老爷连句话都不给他说,直接就命衙役把他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

王有财已经是一把年纪挺大的老骨头,肋骨本就被人打断了几根,刚刚才把骨头接上,马上就又挨了这二十大板,几乎是去了半条老命,然后又被投入阴冷潮湿的牢房里面带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更是伤上加伤。

他抬头看了看公堂上头的“明镜高悬”,在看看医生肥油的县官老爷,心里面百分之百的肯定,此时那知县肥肥胖胖的一只手一定在背地里拿着章少爷递过去的钱袋子,钱袋子里面满是哗哗啦啦的金子。

想到这里,王有财顿时就更加不敢反驳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把自己的脑袋压得更低,不住地认着罪名,上面的县官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好,你能及时认错,本官就尚念你有几分悔过之心,还不算无药可救。”

钱知县慢条斯理的捋着自己的三缕细细长长的胡须,本就是一条缝的眼睛半眯着,语气温吞的说着:“如此,既然你认下了私闯民宅、辱人名声、冒然认亲、殴打他人等几条罪状,本官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姑且少判你几年……”

“什么?等…等等……”

听着钱知县一条条念出的罪状,连连认罪的王有财顿时一愣,终于是忍不住的失声尖叫道:“等等,知县老爷,小人何时犯下了如此多的罪状?”

他本以为,他之所以招来此番如此的劫难折磨,只不过是不小心得罪了那章家有权有势的少爷,这才要狠狠地折腾自己一顿出气。

一开始他之所以会那么痛快的认罪,也是因为他觉得只要自己服个软、认个错,等到那小少爷出够了气之后,就能绕了自己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一次公堂上认罪也权当是走个过场而已。

可是现在看这县官老爷的架势……这、这是要真的要把自己往死里逼啊!

“知县老爷!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明鉴啊!小人、小人真的没有犯过以上那几样的罪责!大老爷明鉴啊——”

这下子王有财慌了手脚,眼看着下半辈子真的要在牢里面度过去了,顿时也管不了心里面的害怕,急忙向着钱知县不住的扣头求饶。

磕头磕了半晌,他又想起了一旁坐着的章小少爷,于是又急忙转过身来,向着章灏也在不住地磕头:“章少爷,章少爷!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少爷您…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这次吧!”

章灏瞧着这个之前还是满口污言秽语、一脸嚣张,现在却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满身灰尘泥土还在不住轻颤的黝黑老头,颇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公堂上的钱知县却是满脸不高兴的又拍起了惊堂木。

“啪!”

“大胆刁民!”钱知县阴沉着一张脸,等着不大的一双眼睛,怒斥着:“方才本官还夸你知错能改、有悔过之心,原本还想着轻判你几年。现在看来,果真是本性难改,对你是绝不能轻饶!”

王有财涕泪俱下,哭诉道:“知县老爷,小人冤枉……”

“冤枉?如今人证具在,本官还能冤枉你不成?”钱知县冷笑了两声,不阴不阳的说道:“你瞧,那章少爷的脸上至今还残存着少许淤青,你这个行凶的凶手还非得喊冤不成?”

脸上微微有些刺痛的章灏,听了这话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椅子上无所谓的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的神情。

王有财往他那边看过去一眼,马上又扑倒在地上哭诉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就算是借给小人几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对着章少爷动手啊……章少爷脸上的淤伤,明明就是小人那不孝还不守妇道的侄女、嫁给了李家的李氏所为……”

“满口胡言乱语!”

在一边的章灏眉头一挑,顿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辱人名声!”

“你口中所说的那嫁给李家的李氏,乃是李家沟中的李家李元宝之姐——李铜钱!李铜钱至今仍旧未婚,与李元宝乃是姐弟关系,更不是你这个疯老头的侄女!”

“什、什么…不可能!”王有财的冷汗慢慢的从自己额头上滑落下来,硬是撑着一口气道:“不可能,那丫头明明就是李家买来的童养媳……”

“章少爷少爷所言不假。”钱知县也冷哼着附和道:“那李铜钱的户籍上所记载的,乃是李家的长女、李元宝的亲姐,与你这个姓王的有什么关系?”

“你这刁民,还空口白牙的污蔑姑娘家的清誉,还私闯李家的私宅,最后还冒然认亲!这桩桩件件的罪责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王有财,你还有什么话说?”

钱知县最后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如今李家姐弟那两个苦主,都已经来到了这公堂之上指证,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王有财被这一脸突然的打击震惊的一脸空白,怔楞这糊涂的脑筋,满脸茫然转头看向四周:“来了…李家姐弟也来了?”

果然,等到他环顾了一圈之后,终于看到了李元宝和韩乐两个人,面无表情的站在衙门不起眼的角落里面,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王有财顿时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气沉沉的眼睛顿时迸发出精光,突然一把扑了过去,想要抓住韩乐的一片衣角:“丫头、丫头!救我…我是你二叔,我真的是你二叔,你肯定记得我……”

原本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的韩乐,本就是为了过来看好戏,现在等到王有财那个黝黑老头竟然冲着她扑了过来,她马上就后退几步,避开了王有财伸过来的手。

“阿铜姐小心,这厮疯了。”

在她身边的李元宝上前一步,一脚踢开了扑过来的王有财。

“大胆!大胆!竟然还敢咆哮公堂!”

钱知县在公堂上面吼着,指挥着周围的衙役们将王有财拉下去:“刁民!再打二十大板!”

众多衙役们应声而上,将发疯的王有财团团围住,再次将手中的水火棍落下。

沉闷的打击声再次响起,连带着凄惨的哀嚎声。

“我真的是你的叔叔,死丫头你不认我,你不孝!你……啊——”

王有财被打得皮开肉绽,**上以及后脊背上的皮肉青紫、肉沫横飞,在不断的哀嚎声中,还要抽空咒骂一下韩乐。

韩乐自己还没有怎么样,李元宝反倒是忍不住了。

他看韩乐一向是如母如姐,心底里爱惜敬重得很,现在听到她被别人如此辱骂,当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笑着,属于少年的脸上一片冷漠的森然,抬步走到正在挨板子的王有财眼前,从自己的怀里面掏出一份家谱,递到他的眼前。

“当年给你两吊铜钱的爹娘已经西去,我现在才是李家的家主。我说——我阿铜姐是我的亲姐姐,不是童养媳,名字列在我家的家谱之上,以李家长女的身份……”

李元宝冷冷的盯着惨嚎着的王有财,故意的将自己修订好的家谱,凑到了他的鼻子底下,上面每一个字都无比的清晰。

李铜钱这个名字,赫然位列其上。

即使是在挨着板子,那王有财也分出心神,不敢置信的看着家谱上面的名字。之后,他伴随着水火棍的落下,再次惨叫出声,叫声格外的绝望。

在古时候,家谱上的名字就是一个家族中人们身份地位的最明显特征,现在李铜钱的名字一李家嫡长女的身份写上去,那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李铜钱与王有财再无关系。

不再理会王有财绝望无助的哀嚎声,也没有注意公堂上的钱知县最后的判决,李元宝施施然夫人回到了韩乐的身边,将自己手中的家谱以一种献宝的态度展示给她。

就像是考了满分的孩子在向家长炫耀自己的成绩单。

韩乐眼角眉梢含着笑意,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家谱:“你这家谱什么时候修订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元宝眼角弯弯:“我前一段时间悄悄做的,原本想给阿姐您一个惊喜……”

“嘀——本世界的定情信物“亲情也是情代表着情谊的家谱”已经拿到手,宿主是否要离开本世界?”

正在翻看这家谱的韩乐,被单身狗系统久违的声音给震得猛地一个激灵。

这可真是一个…好大的惊喜啊……

(还有这定情信物的名称越来越奇怪了有木有?)

“阿铜?阿铜你怎么了……”

她的耳边好像响起了章灏那个小少爷的声音,但是她已经来不及回答,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别了,我家的小弟。

再见了…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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