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医院。
张安安卧床休息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她都没有见到雷野。
他不想见她了吗?
还是,他对她已经失望了呢?
她像万千女人一样,陷进了爱情的疑惑之中不能自拔,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当敲门声响起时,张安安忽然有一些紧张,她的小手紧紧的撰着被单。“进来!”
门被推开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清新的雏菊花,张安安的嘴角不禁扬起了开心的笑容。
“张小姐,早上好!”
坐在轮椅上的风间进来,张安安唇角上的笑容由喜悦渐渐的转淡,她以为是他来了!
原来……却不是……
“早上好!”她呐呐的说。“你的腿……恢复得怎么样了?”
风间微笑,像山间的清泉,“恢复得很好,等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练习走路。”
张安安歉疚的笑了笑,都是因为她的任性才造成风间的受伤,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话该怎么去弥补怎么去面对风间。
“对不起,风间……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她宁愿受伤的是她自己,也不要连累别人。
“张小姐,这是爷和我之间的事,跟张小姐没有关系的……”风间递出了他的上的雏菊花,“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她轻轻的笑着接过来,然后抱在怀中。
“张小姐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美,爷也喜欢笑着的女人。”风间凝望着她。
“呃……”张安安不好意思的笑了,风间在间接的告诉她雷野喜欢什么。“野他……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一直没有看见他?”
风间微微有些沉默,他不忍告诉她一个残忍的真相,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说。
张安安见风间不说话,心也酸涩了起来,雷野定是不想见她,所以一直不肯出现,她知道她伤了他的好心,可是她没有料到张心晴真的会对自己痛下狠手。
对不起,野……真的对不起……
可是,她连当面向他道歉的勇气都没有,她真的好懦弱好懦弱。
那么,是不是他一直都不会理她了呢!
一想到这里,张安安的心忽然就痛了起来,她多么希望他像以前一样霸道的抱着她。
可是,他不会了……
“啊……”张安安忽然感觉好痛……
是心痛?是手臂在痛?还是整个身体都在痛?
“张小姐,你怎么啦?”风间见她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我好痛……”张安安的左手慢慢的抚到了小月复处,她感觉到是这里痛,而且越来越痛……
风间握着张安安手腕,把着她的脉相,然后温润的神情越来越难过……
他吃力的伸长手,按了床头上的呼救铃,然后再一回头时,已经看到张安安的裤子处有血丝缠绕。“张小姐……”
“我怎么会这样?”张安安也吓了一跳,她也看到了自己的双腿间有血流出,难道是女人的月事……可她记得她从来不痛经啊,况且这次延长了十多天……
“风间,我怎么啦?我这是怎么啦?”张安安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她紧紧的握着了风间的手,“你是医生,我是不是蛇毒还未排干净?”
风间凝视着她,低低的伤感的道:“张小姐,你怀孕了……”
“我……”张安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猛的按住小月复,她怀孕了?她怀孕了!“你不是每天拿药给我吃吗?我怎么会……”
风间一直按照雷野的吩咐,拿药给她吃了避孕,她都是知道的,那么这上意料之外的小生命,还是降临到了她的肚子里吗?
她一早很怕和雷野有了孩子,而要面对一个残缺的家庭,可是,当孩子真正的在她的肚子里的时候,她却又觉得,那是她怎么也割舍不了的血水。
“风间,我真的怀孕了吗?”她还是不敢相信,那是一个作为母亲的幸福和骄傲。
风间见她在痛苦中挣扎幸福的喜悦,又在幸福里接受身体的疼痛,他只是慎重的点了点头。“张小姐,这个孩子他……”
“孩子怎么啦?”张安安就算不懂得,也明白她在流血是对孩子不好,她是不是伤害到了孩子?
风间的手被张安安掐得生疼,他难过的说:“张小姐,孩子保不住了……”
“你是说……”张安安望着自己越来越血红的裤子,她这是……流产了……
她刚刚得到有了孩子的消息,就要面临失去孩子的痛苦,她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要承受这样的失去。
忽然“砰”的一声,门被推开来。
雷野冲了进来,看见血水已经浸染了张安安的双腿间,他忽然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他是说过不要这个孩子,可现在看到她自然的流了产,他的心情却是又酸又楚,又痛又涩。
他的神情非常憔悴,英俊的脸上是刀锋般的凌厉,狼眸一样的眼睛是看不见底的深潭,他的双手放在身侧,慢慢的倦曲然后握拳。
“野……”张安安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的手伸向了半空,伸向了雷野站立的方向,“野……”
她焦急的唤着他,她终于看见了他,他还是来了吗?
可是,他怎么不来她的身旁,怎么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是真的生气了吗?
“野……”她忽然大哭着呼唤他,“野……”
雷野凝视着她,她无助的将手伸向了他,她的每一次呼唤,都直达到他的心尖,她的每一滴泪水,都滴落在他的心田。
他走了过去,无声的凝视着她。
“野,救救这个孩子……”张安安握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小月复上。
她的小月复,冰冷而急剧的收缩,他的掌心也在慢慢的冷冻,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却非常大的力气,死死的摁着他,不给她移动一分。
雷野的表情冷峻得似冬天的雪山,他的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他不要这个孩子,他不能要这个孩子,可是,他却张不开口。
张安安以为他还在生气,她抬头凝望他:“野,我知道是我惹你生气了,是我不对,是我的错……可是你救救这个孩子好不好?风间说保不住了……”
“安安……”雷野的声音艰难而低哑,“让他走吧!”
“不要……野……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想留住他……”张安安痛苦失声,“求求你,野,你一定有办法保住他的……我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听好不好?”
雷野俯低身,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她泪水横流的小脸,还有压抑在胸膛里的哭泣声。
此时,妇科医生钟怡也已经赶到,她看着床上还在流血的张安安,也明白了她在流产。“野少,张小姐要马上上手术台。”
“我不去,野……我不去……”张安安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我要这个孩子,野……求你了,野……”
雷野听着她凄厉的呼唤,神情微微一动容,他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安安,我们之间不能有孩子……”
张安安疯狂的摇着头:“你不想要他,可是我要……你当他是我一个人的好不好?我什么也不要你的,我只是要这一个孩子……野,你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她挣扎着欲起身,“我跪下来求你,好不好……”
“安安!”他低吼一声,将她抱在怀中,她腿间的血水流在了他的身上,触目惊心的血,浸染着他手臂,这里流出来的,也是他的生命……
“没有了孩子,我也不想活了……”她伏在他的怀中低低的哭泣……
雷野一震,她如此热爱这个孩子,他却不要这个孩子,因为怀孩子的对象是张安安,所以他不要。
张安安知道他绝情,可是她还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雷野的,她爱他,亦爱这个孩子。
可是,他听她此刻要和孩子共存活,他的心也开始动摇了,“留下吧!”
“野……野……”她感激的唤着他,他却轻轻的推开了她,站起了身。
钟怡一听马上道:“野少,这个孩子中了蛇毒,根本不可能保住的……”
“可是你们在当日会诊上没有说?”雷野厉声道。
他终于明白那日里,他们为什么那么害怕他做出来的决定了,因为这个孩子吸收母体的血液,张安安中了相思竹叶青蛇之毒,虽然他运功逼了毒,后来也给她打了血清的解药,可是她月复中的孩子却没有办法为他解毒。
如果他当时说要留下这个孩子,他们根本做不到,孩子才刚刚在张安安的子宫里成长为一粒细胞,没有人能解开这个细胞的毒。
结果他当时说不要这个孩子,所有的会诊医生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就算他想要,这孩子也会死……
他说他不要这个孩子,现在也留不住这个孩子,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钟怡吓得魂飞魄散,她马上去拉张安安的手,“张小姐,你月复中的孩子吸入了你身体的毒血,所以他才会流产,不是我们不保,是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张小姐,你求求野少,真的我们做不到保住他……”
张安安止住了哭声,绝望的望向钟怡:“医生,你给他打一针解毒蛇的针好不好?或许这样他能活过来……”
“张小姐,我们真的尽力了……孩子已经死在了你的月复中,然后才会流出来……”钟怡给她解释着。
张安安一听,马上就晕了过去,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是她害死了这个孩子……她是刽子手,她是刽子手啊!
如果不是她要亲自背张心晴下山,如果不是她不肯听雷野的话,她又怎么会被张心晴算计,又怎么会被毒蛇咬呢!
“安安……”雷野一看,大声一吼,将她抱了起来,向急救室跑去,“马上救醒她,不准她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急救室的灯亮了起来,钟怡一班专家医生在里面进行抢救。
雷野站在外面,看着被染得血红的衣衫,他点燃了一支雪茄。
血……流淌在她的周围。雾……弥漫在血的四周。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张安安不仅是个怯懦者,她还是一个刽子手。
她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将肚子里的孩子送上了死神台。
如果……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这么做,一定不会。
但是,时间能重来吗?
不会,永远不会。
所以,她也就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那些逝去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可那些留在心里的伤痛,却像一把尖锐的刀,一寸一寸的割着她的心,让她肝肠寸断让她痛不欲生。
在医院里休养了接近一个月,她的身体才慢慢的好了起来。
雷野将她接回了冠兰湖畔别墅,她变得异常沉默,她不肯说话,不肯跟任何人说话,她一天到晚就只是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但就是一直睁着在看。
她坐在地板上就是一天,她不再画画,连画笔碰也不再碰。就连吃饭,她也不肯吃。
她什么也不做,只是沉默,无尽的沉默。
她用这些方法来惩罚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那些不可饶恕也永远不可能再挽回的错误。
她会在午夜梦回时,拉着雷野的胳膊,泪流满面的求他:“野,求求你救救他……”
雷野本就脾气火暴,哪还经得起她这样的折腾,他双手抚着张安安的肩膀,“张安安,你醒醒吧!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沉浸在往事里有用吗?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你自己去镜子里看看,你像什么?”
张安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而憔悴,大大的杏眸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水雾迷漫,现在看到的却是双眼空洞无神,小小的身姿在睡衣的包裹下,越来越瘦削。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倾国倾城的张安安,真的只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女鬼,游荡在凡尘纷扰里。
“可那是我犯下的错,我该自己来承担。”
“你如果真的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真的想要弥补,就要好好的活着。”他凝着眉峰。“张安安,你给我好好听着:你要恨你自己的有眼无珠,不如来恨我,是我将你的生活弄得乱成一团糟,是我强抢了你的新婚夜,也是我让你怀上了孩子,更是我要你打掉这个孩子,如果不是我为了控制你而要了张心晴,她不会出这么阴毒的招来伤害你。”
张安安听着听着,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看他,她凄然的笑着:“你也知道你毁了我的生活,你也知道你造成了今天的一切,雷野,你也会反醒吗?”
雷野本来是心疼她这样惩罚自己才将所有的过错背负在自己的身上,此刻听她也这样指责他,他是何等的心高气傲,他冷扬着唇角,“恨我吗?”
她摇了摇头:“我恨你有用吗?你当着我面要心晴承欢于你,你给我一个华丽的牢笼将我逼得毫无去处,我不恨你,我恨不起你,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么懦弱,连恨也恨不起来,我就是要这样惩罚自己……”
“张安安,不就是没有了一个孩子吗?你至于这样要生要死的像个神经病吗?”雷野一把撕去她身上的睡衣,将她放在梳妆桌上,分开了她的两腿,“我让你马上再怀一个,来弥补你……”
张安安的身体,非常的单薄,非常的瘦削,只是白玉石一样的肌肤还依然那么美丽,她任自己赤呈在他的眼中,而没有任何挣扎,她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神情,哑然失笑道:“是不是一个月没有和女人做,现在饥不择食的要和我这样的神经病来做?来……来做啊……”
雷野一个月没有碰过她,一抱起她的身子,他已经有了反应,他抵在她的柔软处,听着她挑衅至极的话,他扬起了手中的巴掌,看着她眼中的盈盈泪光,他久久却不肯落下……
他知道她心里很苦,被自己的亲人接二连三的算计,甚至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可是沉浸在痛苦里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他要她振作起来,重新面对新的生活。
忽然,张安安握着了他的手腕,“啪”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不痛呢,再来一巴掌怎么样?”
“张安安!”雷野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她的小脸上印着他的五个手指印。“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张安安低低的、低低的道:“放我走吧!”
“不可能!”他吼道。
她低低的又道:“我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如果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过往的种种,我会沉浸在痛苦里醒不过来。”
“重新开始生活?重新认识新的男人,和他们展开一段新的恋情是不是?我不准!张安安我说过,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要的,没有什么能不要我的。”雷野狠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