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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间侍候的郑妈等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待楼石出去了,才全涌进内室。阮媛半靠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个团扇,慢条斯理的扇着。见众人进来,笑得眉眼弯弯。

阮媛知道,郑妈一准要说她了。上辈子她不耐烦听,总是等不急郑妈说完,已经呛声。而且她越是心虚,说话声越大。每每将郑妈气得几个夜里睡不踏实,然后几个白天,都没精神。

果然,郑妈进到内室,还没等坐稳,就已经开始说道:“不是老奴要说少夫人,世子爷好不容易来趟,和和气气的,少夫人干嘛非要惹世子爷不开心呢?两位姑姑是夫人派来的,少夫人前儿不是学得好好的?无缘无故的,怎么就非不学了?看明儿后悔怎么办?再说,这一下不单世子爷生气,夫人只怕也会不高兴。”

一直以来,阮媛都知郑妈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如此。

可惜阮媛两辈子,都要伤了这个拿她当成亲生女儿的人的心了。郑妈自来是个有骨气的,而且万事有章法,正直。一开始,嫌阮媛事事让着楼石,为了讨好楼石无所不能。

后来,阮媛伤心,便与外人偷偷联手,算计起楼石来。郑妈心惊胆颤,劝了又劝,阮媛就是不听。最终两人生了隔阂,后来什么事都瞒着郑妈。郑妈也知道自己的话讨人嫌,但又忍不得嘴,只得自动求去。

上辈子,郑妈那般离去,阮媛便已经伤心不已。想到如今自己的图谋,阮媛心情低落。只怕这辈子,郑妈依然会如前世一样,那般落寞地自动求去。所以,重来一回,阮媛也只能给个好耐性,给个耳朵而已。

却依然是不听的。

阮媛想,趁着郑妈还什么都不知道,还未伤心之前,她得寻个理由,将郑妈先打发回阮家。

郑妈看着阮媛长大,自然知道她向来不听劝的。难得的不与自己犟嘴,就又说道:“不是郑妈管得多,少夫人到底年轻气胜,现如今回心斋里住着个小妖精,少夫人拢世子爷的心还拢不过来呢,何苦与世子爷闹脾气呢?不过是便宜了那起子小妖精。”

阮媛知道,她应该拉着郑妈撒撒娇,说两句和软的话,这事也就揭过去了。可是,她两辈子,学会了很多东西,唯没学会撒娇。

以前在娘家时,郑妈就总说她,幸好阮家只她一个女孩儿,若不然,但凡再多有一个女孩儿,只怕她这性子,也不可能吃香,独得父母的宠爱。

郑妈见阮媛垂着眼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就明白自己这是白说了。想到当初大孙氏之所以让她跟来,就是怕阮媛这性子,横冲直撞的,在侯府里面吃亏。她无儿无女,看着阮媛长大,自然将阮媛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

哪有个不尽心尽力为阮媛着想的?

可阮媛这性子,哪里是个听得进劝的?郑妈不禁又是叹气。

论起撒娇阮媛不会,但她会叉开话题,转移注意力。见郑妈因为自己长吁短叹的。便说道:“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我馋郑妈的炖骨头、红烧肉了,还有整条的红烧鲤鱼。打嫁进侯府,多久没吃过了。都快不记得什么味了。”

除了送周太医出去,转回来的绿柳之外,绿珠等人听了,立时口内生津。尤其是绿珠,听得直吞口水,道:“若奴婢说,再没人比郑妈做菜好吃的了。比这侯府的厨子不知强多少倍呢。”

阮媛欢喜说道:“可不是呢。我也这么觉得。”

郑妈见两个馋鬼,颇为无奈道:“今天晚了,少夫人要吃,明儿老奴去厨房给少夫人做去。”

阮媛拉了郑妈坐到自己身边道:“郑妈别愁眉苦脸的,都老了。婵娘大了,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是明儿不如意,也不后悔。郑妈跟着婵娘享享福多好?婵娘会如闺女般孝敬郑妈的。”

郑妈还要说教,才开了个头:“老奴到底比少夫人活得年头多,吃过的盐比少夫人走过的路还多,自然想着少夫人……”

阮媛抚额道:“哎哟,头疼。”

郑妈慌忙站起身,上下察看阮媛道:“怎么了?怎么又头疼了?你这孩子,刚太医在这儿,非说不让开药。看,头又疼上了。绿珠,快去将那太医再寻来,看看给少夫人开副药吃。”

阮媛见吓着了郑妈,忙说道:“别,我没事了。”

郑妈便知道这是阮媛不爱听自己唠叨,装的。又打不得、骂不得,气哼哼地道:“多早晚吃了亏,才知道呢。”

阮媛低着头,不敢出声,冲着绿珠偷吐舌头。

正好这时,小丫头们端了水来,送到内室门外,隔着帘子,绿玉与绿蓠忙接了进来。

郑妈叹道:“好了,快下地洗洗,一半会儿,晚饭就来了。吃完出去走走,大热天的,在屋里闷了一天了,没病也要闷出病来了。”

绿珠上前,侍候着阮媛下地洗漱。偷偷拉阮媛的袖子。阮媛也拉绿珠的,两个人偷偷地对着收拾炕的郑妈做鬼脸。然后便同时笑了。

绿柳则在边上递手巾等物。洗漱完了,晚饭小丫头们也提了来,依然送到内室的门处,绿玉几个挨个放到外间桌子上。然后一样一样的往内室里端。

绿珠、郑妈几个的饭菜当然与阮媛的分开,放到了外屋。看着放到内室桌上的饭菜,阮媛将眼睛瞪成了鱼眼。

她不能相信,自己上辈子,难不成在镇北侯府里,吃的全是这个?

阮媛努力回想,然而,能想起来的,全都是她各种谋划算计,怎么让楼石动心。就在今天以前,也是常让厨房炖出个好吃的来,亲自为楼石端到回心斋去的。却从没注意过自己吃的是什么。

一碗清粥,几碟小菜。阮媛咽了咽口水,就算那是燕窝粥,她仍然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太少了,我吃不饱。”

阮媛记得她几年前随着父亲去他父亲的上峰家赴宴,当然,也就是当个免费的丫头。可那菜,她还是记得的。鱼肉都是不可少的。

怎么堂堂一个侯府,就吃这个?习惯了阴谋论的阮媛,自然而然的就想到,这是楼家人有意苛待她。

而绿珠听了阮媛的话,心有戚戚地附和着将头点成小鸡吃米状。她自打进了侯府,就没吃饱过。侯府里的人,不但主子吃东西细致,就是高一点儿丫头,也如大家闺秀似的,吃东西就吃一小口。

阮媛笑道:“把你们的晚饭也都端来吧,大家一块吃还热闹。我也能吃些你们的。”

绿柳在边上劝道:“这于规矩不合,少夫人怎么能吃奴婢的东西呢?再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侯府里比不得少夫人的娘家。侯府里人口众多,若不分个主奴高下,岂不乱了套了?万不能主子奴婢的坐在一块。”

看着绿珠几个,阮媛知道,她们对她都很好。阮媛不会因为绿玉与绿蓠最后离了她,便认为她两个不如绿珠好,不如绿珠忠心。因为,她待她俩,也不如待绿珠好。而且她与绿珠是自小的情份,当然与半路买了来,侍候自己的丫头的感情不能同日而语。

若是绿玉与绿蓠如绿珠一样,阮媛才会觉得奇怪。

至于绿柳,虽然楼石想纳她为妾,现如今想想,阮媛也并不怪她。想来绿柳也是真心喜欢楼石的,但为了阮媛,却一直到阮媛离开燕北之前,绿柳都没有与楼石越雷池一步。

若是认真论起来,阮媛现在觉得自己反倒不如绿柳。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就是重活一回,阮媛也自认为做不到。

而且,绿柳待她,也果然是一片真心。不管其中参没参杂私心,能做到绿柳那份上的,只怕也没几个人了。

对于上辈子,阮媛是感激绿柳的。所以,那时的郑妈劝阮媛多听绿柳的。绿柳的所言所行,也一直是奔着阮媛与楼石夫妻和美去的。

上辈子阮媛一开始其实是听绿柳的来着,不过是楼石给了阮媛太多的失望,逼的阮媛最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可是,阮媛的几个丫头,没一个出卖阮媛的。就是绿柳,那般的钟情于楼石,在边上一直劝着,求着,也从没去楼石哪儿告发过她。

阮媛一阵的难过。重来一回,她不单不能听郑妈的,绿柳的话,只怕连一开始,也不会听了。

上辈子郑妈就看不上绿珠,阮媛一直与绿珠亲近。

绿珠一直都是个一个脑筋的人,只知道听她的话。不管阮媛吩咐的事情对或错,只要是她吩咐的,绿珠从不问为什么,只会想着法的帮着阮媛完成。

而这也正是郑妈所担心的。

其实阮媛就不能理解郑妈这点。郑妈就好比一个母亲,看自己的孩子哪儿都是好的。偶尔犯了错,也是别人给带坏的,自己的孩子一点儿错没有。

对于这点,阮媛却不能认同。就她对于自己上辈子的总结来说,一个人走到一个终点,起决定关系的,便是性格。其实周围人的影响并不大。

这也是她最后千刀万剐也不恨任何人的原因。路是自己选的,就要为自己选错了路付出代价。你选对了,得好的是你自己,也不见得给别人多少好处。那么选错了,又有什么脸去怨恨别人呢?

这世上,哪有只有成功没有失败这种好事?

阮媛没再为难绿柳,难得的听劝。她何必在这种小事上,让她们不痛快呢?她都要办那种大事情吓她们了。

想了想,说道:“郑妈与绿柳、绿玉、绿蓠也去吃饭吧,我这儿只绿珠侍候着就行了。”

郑妈道:“那老奴就先出去了。绿珠好生侍候少夫人,别仗着少夫人惯着你,就蹬鼻子上脸。”

绿珠嘟囔道:“郑妈总说我。也不知道我哪儿惹郑妈了,从小到大就没瞧我顺眼过。难为少夫人心好,要不然被发卖了,也定是郑妈让的。”

郑妈气得拍了绿珠两巴掌,哼哼地领着绿柳几个去外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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