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望着眼前这个身长玉立的弟弟,眼睛里是化不开的疑惑。韩亦泽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补充说道:“呀,韩若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怕你哭死了没人管而已,那样下场多凄惨。”韩亦泽手里还忍不住的比划着。
“知道了,那我们就在门外等着里面的消息吧。还有,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就会哭鼻子的。”韩若将目光收回,拍了拍韩亦泽的肩膀。
“嗯,我们就在这等着。”韩亦泽微笑着望向旁边靠在墙上的韩若,笑意直达眼底,他希望能一直默默地陪伴着她,不让她发现。而韩若却没有注意到韩亦泽此时笑容里蕴含的深意。
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守在门外。
病房内,杨馨拉着自己的女儿韩湘琳走到韩霖身边,看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杨馨不由得悲从中来,一下子便红了眼眶。韩湘琳见状,轻轻地<叫唤道:“妈。”语气里也带着哭腔。
“妈没事。”杨馨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慰,“妈就想跟你爸说说话。”
“好,妈我给你搬来椅子,你坐在爸爸的病床前,与爸爸好好说说话。”韩湘琳说完,便放开了母亲杨馨的手,从旁边搬来了一张椅子给杨馨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
杨馨坐在椅子上,将杨霖在被子的手拿出来,然后握住。“老头子,我们能在一起不容易,好不容易儿女都已经长大了,我们也可以好好享受我们自己的生活了,可是你却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望着韩霖沉睡的面庞,杨馨终于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这是他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却要分隔阴阳两地。
韩湘琳从床头柜上拿来纸巾,杨馨接过顺势擦了一把泪。“老头子,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追我的吗?哎呀,现在我常常想起来都还会发笑,那时的你脸皮可真厚,怎么赶你也赶不走。还记得有一次啊,我因为大姨妈来了足足疼地下不了床,是你用你从来没有下过厨的手亲手为我煮了红糖水让我喝下,就是那一次,让我真正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杨馨的话一句接一句地说着,站在一旁的韩湘琳也为自己爸妈的爱情故事动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病房里很静,只有杨馨那略带哭腔的话语一直在说个不停,声音很小也很温柔。突然,一直闭着眼睛的韩霖意外睁开了眼,竟然醒了过来,杨馨与韩湘琳十分惊喜,甚至连眼角的泪水都来不及擦去,“快快快,湘琳,赶紧把外面的哥哥姐姐叫进来,告诉他们爸爸醒了。”其实杨馨是第一个发现韩霖醒了的,因为她感觉到了握在手中的韩霖的手在动。
“不必了,馨馨,别叫他们两个了。”韩霖费力的说出这么一番话,嗓子有些嘶哑。于是杨馨也只得照做,叫韩湘琳不要去叫外面的韩若与韩亦泽,就待在病房里。
“老头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就要这儿么抛下我离开了呢。”杨馨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自己的脸贴在自己与韩霖交握的手上。
“馨馨,是我对不起你,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们以前的日子真的很美好。”韩霖动情地说道,似乎在回忆以前的美好时光,眼睛里依稀可见泪光闪烁。“可是,馨馨,我时日不多了,我希望”
“老头子,我不喜欢你这么咒自己,老头子,我们以后还要在一起5年,10年,甚至50年,我们都要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杨馨猜到了韩霖是要开始交代后事了,她心里也十分清楚现在韩霖的清醒不过是回光返照,可是她还是倔强的不想承认,以让这个既定事实能够发生的晚一些,再晚一些。于是杨馨打断韩霖的话,企图逃避。
“馨馨。咳咳,我死了你也不要太伤心,我们两个的儿女也需要你来照顾。同时,馨馨,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帮我好好照顾韩若,这孩子倔强随她妈,但是个好孩子。”韩霖此时已经有些痛苦,伴随着阵阵咳嗽,直听的人心惊。
“我答应你,老头子,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韩若,并将她看做自己的女儿一般。你快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休息。”杨馨拿来毛巾,给韩霖将嘴巴擦了擦。
韩霖闻言面露欣慰,他微笑着说道:“馨馨,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个文件袋,你帮我交给韩若。”
杨馨听到之后,便立刻打开右手边第二个抽屉,一个文件袋赫然摆放在里面。她将文件袋拿了出来,“是不是这个?”
韩霖看着杨馨将文件袋放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于是安详的点了点头,便又睡下了。只见左边的心跳仪器已经完全显示出一条直线,这一次韩霖算是真正长久的睡下了。一阵巨大的丧夫君悲痛袭来,杨馨险些有些站不住,幸好站在一旁的韩湘琳适时扶住了她才没有倒下去。
“老头子!”
“爸爸!”
房间里传出的巨大痛哭声惊醒了守在外面的韩若与韩亦泽。两个人相视一看,心里都默默地想着应该是爸爸已经去世了。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冲进了病房,房间里一共三个人,两个哭成了泪人,一个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死人。直到现在,韩若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孤儿,就是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全世界都只有你自己的而已。现在的韩若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她默默地望了望自己在病床上已经完全死去的爸爸,张了张口,但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随后韩若就一声不吭地走出了病房。
杨馨注意到韩若的举止,看着韩若要离开的样子,便跟随着韩若走了出来,然后叫住了正往外走的韩若。
“韩若,等一下,不介意的话我们两个能谈谈吗?”。是杨馨谨小慎微的言语。
韩若听出来了是杨馨的声音,还是停住了脚步。她也好奇杨馨这个女人到底要跟她说些什么。于是她淡淡的开口,没有一丝悲喜。“可以。”
韩若和杨馨就在医院走廊上的座椅上坐了下来。韩若望着眼前的女人,泪痕未干,该也是爱惨了自己的爸爸吧。良久,杨馨终于措辞完毕,于是缓缓开口道:“韩若,其实你的母亲和我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都深爱过一个男人,就像你妈爱着你爸,而我年轻时也爱过一个男人,只是我不像你妈那样坚定,在那个男人与别的女人结婚后,我便停止了对他的爱。而没有不计后果的飞蛾扑火。我勇敢的抽身投入了你爸的怀抱,当然我也是爱你爸的,他是我爱过的第二个男人。我对他的爱问心无愧。可是我对于你却是十分愧疚的,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没有答应和你爸在一起,到现在你的家庭生活一定是幸福美满的,是我打破了这一切,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可是我还是要向你表达出我的歉意。”
“也许真如你所言,我原谅不了你。”韩若望着杨馨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毕竟是你害的我一家家破人亡,以致于现在的我沦为孤儿,你要我怎么原谅你,我根本做不到。”
“真的对不起,如果恨我你能好受一点话,我宁愿让你恨我,还有,这是你爸要我转交给你的文件袋。里面包括了你爸给你的信已经你爸转交给你的公司股份合同。希望你收下。”杨馨并不奢望韩若能原谅自己,她只想把韩霖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办完。
韩若从杨馨手里接过文件袋,并开口道:“你其实完全可以不把这个文件袋交给我,因为并没有人看到,而且,你就不怕我与你的子女争家产吗?”。
“不管怎么样,你爸具体将公司股份如何分配我并不干涉,我只想完成他的遗愿,仅此而已。至于其他的,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杨馨郑重的说道。
韩若将目光由杨馨身上转到文件袋上,她一直盯着文件袋,似乎要将它看穿,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文件袋当场打开的举动。
杨馨看着韩若半天都只是望着文件袋,却并没有半分要将其打开的意思。于是又继续开口说道,因为她怕不说,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韩若,我这一辈子都是亏欠你的,如果我今生偿还不了,那就只有等到我来世加倍偿还,直到偿清为止。”
韩若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忽然萌生了一种看不透的想法,一直以来,韩若都认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一个恶毒、坏心肠的女人,当自己去父亲家的时候,杨馨表现得对自己十分喜爱都是因为要在自己父亲面前作秀、演戏而已。假惺惺、装圣母就是韩若对杨馨的看法。可是今天,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如果说要装,那么装给谁看,这完全已经没有必要了呀。韩若心中百转千回,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以前对杨馨的认知,是不是自己有一些过分的先入为主的思想,从而导致自己对杨馨的偏见太大,使自己对杨馨的误解逐渐加深。可是现在的韩若还接受不了当前自己冒出来的奇怪想法。
于是她不禁说道:“杨馨,你对我没有任何亏欠,事实上,在今天我爸死了之后,我们两个人都彻底成为了两个独立的个体,因为使我们两个相互关联的我爸这条线,已经断了,也就是说我们两个中间的羁绊没有了,从今天起,我们两个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对了,我想说,要是以后我们在街上或者商店里遇见,请千万装作不认识我,因为,我也真的不认识你,我们就只是陌生人的关系,仅此而已。”说完这番话,韩若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不过只一瞬,便又恢复清明。对于杨馨这个女人,她不能原谅。
“韩若,我们以后的关系我并不强求,只是你爸临死之前托付我要好好照顾你,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杨馨突然拉住韩若,泫然欲泣。
“可是,杨女士,我刚才都说过了,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两个陌生人,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自己一个人就能过的很好。请把你的手拿开。”韩若说完,便从椅子上起来,打算要离开。
杨馨也赶紧从椅子上起立,然后开口道:“韩若,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不会去打扰你,但是如果愿意的话,韩宅永远是你的家,欢迎你随时回来。”
韩若离去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望着此刻柔弱的杨馨,面带错愕。自己如此刻薄的言语换来的却还是她的欢迎回家,眼前的这个女人,一直十分喜爱哭鼻子、软弱的女人此刻却格外显得高大起来,她的身上闪烁着坚强的光芒,几乎灿的韩若睁不开眼睛。这一下,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对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爱上眼前的这个女人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解释,或许她真的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而此刻,在韩霖死后,不过也是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可怜人,而已。或许自己不该为难她,突然韩若想起女歌手的一首歌叫做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忽的笑了。或许自己真的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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