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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女郎有情

桑果之言倒是让王羡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之前蒋婉柔嫁与兄长之时,王羡鱼曾经听柳漾说过那么一句:“阿翁说蒋家姐姐倒是适合那个位子。”

彼时王羡鱼只是一笑,兄长才华尚不显之时,蒋婉柔的声名便已经传遍金陵。那时候王羡鱼以为蒋婉柔是性情与名声合适,如今看来却是这攻于心计的手段合适。

蒋婉柔在崇明殿与王羡鱼说这话的时候,未曾避讳桑果。一开始王羡鱼还对她坦荡行事心有敬佩,如今想来……

王羡鱼叹息一声,她身为女儿又怎会让双亲知晓崇明殿内的对话从而生出嫌隙?

蒋婉柔这是有所持,这才不曾避讳啊!

好在蒋婉柔对兄长真心,有皇后如此,兄长于后宫之中至少可以高枕无忧!

王羡鱼感慨过后,肃了面色,对桑果吩咐:“今日一事不得泄露()一句,若不然我便逐你出府!”

桑果听到王羡鱼这话,面上生出几分苍白,身形颤了颤似是不甘,委屈道:“娇娘为何要受这样的委屈?”说着桑果竟是红了眼眶,继续道:“皇后好歹也是名流之后,不助世家便罢了,却要娇娘委身寒士,她凭什么借用娇娘婚事讨得夫郎欢喜?”

桑果哽咽着替王羡鱼委屈,抽抽噎噎的模样让王羡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等她冷静下来,王羡鱼才继续道:“如今兄长身有两难,他既是国君。自然要为这社稷打算,我……能做的不多。”

桑果听出来娇娘话中的意思,一愣,默默垂泪,忍不住问:“娇娘便不想想君子么?您与君子情投意合,如今好不容易可以相守,娇娘您忍心么?”

王羡鱼一顿,脑中不自觉的便想到那日金陵得见的君子流之……听说自己曾与他兜兜转转许久,这才终于定下彼此心意。

只可惜啊!只可惜……造化弄人。

回府邸后,王羡鱼去见过虞氏。王恒也在。夫妇二人看见王羡鱼回来,皆是看向她,显然王恒也知晓今日王羡鱼被蒋婉柔宣召进宫一事。

王羡鱼主仆方一进屋,虞氏便看见桑果红肿的眼眶。虞氏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

王羡鱼知晓虞氏在问桑果。她一笑。道:“桑果如今已然不小,女儿与她商讨她今后出路,却是不想这丫头以为我不要她了!”

王羡鱼话毕。虞氏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连王恒面上也生出几分笑意。笑过后,一旁的木柳捂着嘴道:“桑果与娇娘主仆情份匪浅,舍不得也是应该的。”

虞氏也颔首道:“确实如此,阿鱼不该这般逗她!”

王羡鱼撒娇讨饶,应了下来,一旁的木柳做主带着桑果下去敷面,等婢子等人不在,虞氏这才想起来正事,问:“今日你嫂嫂招你入宫可有要事?”

王羡鱼颔首,也不隐瞒,直言:“是兄长让嫂嫂问我……今后的打算!”

今后的打算,虞氏与王恒二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了然。虞氏笑道:“如今君子也已归来,你兄长问你这一句也是应该。”说着虞氏又看向王恒,道:“看来咱们王家又有喜事要办了!”

王恒颔首,模了模留下的胡须,笑道:“是啊,阿鱼也要嫁人了!”

王羡鱼却是没有应下这话,反而跪坐双亲面前,道:“阿父、阿母,女儿不想嫁!”

王恒与虞氏二人都以为女儿皮薄才说这样的话,都是一笑,不曾理会。

王羡鱼垂首未见双亲揶揄的视线,继续道:“君子并非良人,女儿对他也并无之前的心思,女儿……不嫁!”说到最后,王羡鱼抬头去看王恒夫妇。

王恒夫妇二人终是生出错愕,渐渐地王恒神情敛了下来,微微蹙了眉头,问:“君子如何不是良人?”倒是没有将君子相助王家一事搬出来说,显然王恒更在意地是女儿的终身。他想知晓女儿对君子态度大转的缘由。

王羡鱼咬唇不知该说什么,她这般反应在王恒夫妇看来,倒像是难以启齿!

王恒与虞氏二人互使了眼色,虞氏起身,行至女儿身侧后,虞氏拉着女儿,柔声道:“阿鱼不愿,自是有不愿的缘由,郎君何必追问。”顿了顿,虞氏又柔声劝慰女儿:“今日阿鱼也累了,这事改日再说罢!”

虞氏这般说倒是让王羡鱼长松一口气!她归来一路只凭着一股子固执维持至今,一时确实忘了想怎么回双亲问话。如今虞氏主动解围,王羡鱼便顺势而下,对双亲躬身行礼,道:“女儿今日确实有些累了!”

说着便躬身退出来。

等王羡鱼走后,王恒与虞氏二人相顾半晌皆是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恒道:“在这个时候退亲,怕是今日皇后说了些什么罢!”

这一对夫妇相濡以沫二十余载,早已彼此心意相通。听闻郎君此言,虞氏叹息一声,道:“阿鱼这孩子……我总盼着她私心重些!”以往为了隐瞒司马纯的身份,虞氏见王羡鱼过的小心翼翼,便没有劝解。

那时候因着身份王羡鱼也只能那般过活,也好过去争抢些什么,庶女身份,私心太重总归不好。只是想不到如今阿鱼恢复嫡女身份,依旧这般行事,如今虞氏倒是真盼着她私心重些才好。

夫妇二人又是对视一眼,一齐叹息出来。这次叹息却是在叹息蒋婉柔不该与王羡鱼说这些。

“此事,请君子相助罢!”相助司马纯退出两难之地!

虞氏颔首,道:“也只能如此了。”俗话说债多不愁,一而再的麻烦君子虽然不好,但也好过女儿此身过的不幸福。

*************

王羡鱼回屋后。桑果依旧在一旁抹泪,王羡鱼见婢子如此,好笑之余又生出几分感慨。想了想王羡鱼招手唤桑果过来,问她:“方才在厅屋之言,我并非随口一说,你在我身侧许久,如今也不小了,你以后怎么办?”

女子总要嫁人为妇的,王羡鱼既然打算要嫁与寒士,桑果跟着她只怕会受苦。她自己的事情何苦要连累旁人?

这话说过。桑果眼眶更红了。她自小跟着王羡鱼,二人虽是主仆,但王羡鱼待她一直不错,主仆情份比起旁人家的婢子好上太多。她如今是舍不得!

王羡鱼也明白桑果的情谊。不过她总归不好耽误她。王羡鱼叹息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去了内室。

王羡鱼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后。手中拿着一卷手记,还是那卷纪录心上人的手记。以往王羡鱼不知写的谁。自从知晓后便时常拿在手中翻看。

说实话,对君子流之王羡鱼确实存了几分向往。即便如今已经不记得他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心中对石彰有情,明明知晓对石彰有情是因为巫术的缘故,但还是忘不掉。偏偏此时还能同时对另一人生出向往……难不成当初巫师在下巫术的时候出了差错?

王羡鱼拿着手记,又是温习了一遍,书中二人游览金陵各处时候的对话历历在目,好似她还记得一般。之前未见此人时,王羡鱼便已经生出敬仰了!君子世无双,这样的人又怎会不让人敬仰?

不过如今也只能是敬仰了!

这一日晚间,虞氏提灯过来看女儿。彼时王羡鱼已经睡下,听到外面动静,惊起身,虞氏已经从外而进。

王羡鱼起身给虞氏请安,虞氏连忙拦住,柔声道:“阿母过来不是扰你清静的,我有些话想与你说,今夜便歇在此处了。”

王羡鱼一怔,她们母女二人已经许久不曾同榻而卧了!今日阿母过来……是为了她的亲事?

王羡鱼想的不差,母女二人抵足而睡后,虞氏开口道:“今日你嫂嫂与你说了些什么罢?”

王羡鱼不想阿母已经看出来,身上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否认,虞氏却是轻笑道:“你不用紧张,婉柔对你兄长好,我这个做母亲的高兴尚且来不及呢!你兄长与嫂嫂毕竟与我们身份不同,她那样很好!”

王羡鱼松一口气,虞氏接着又说:“不过也不好……毕竟你是我女儿,阿母不想你委屈自己!身为女郎,嫁与如意郎君,过着和顺的日子才是正经。即便你如今为你兄长考虑,但往后你过的不顺心,你兄长只会更加内疚。累及兄长内疚、双亲忧心、情人分离,你于心何忍?”

虞氏说过这话便不再做声。一旁的王羡鱼沉默不语,最后抵不过睡意渐渐入了梦想。等女儿睡去,虞氏才叹息一声,道:“我与你阿父都希望你能嫁得如意郎君,阿鱼不必委屈自己。”

这一夜,王羡鱼睡的浑浑噩噩,梦中尽是自己不知晓的场景……一张有着君子面容的男子进金陵,诱她为他痴狂。再几次三番利她用她……之后男子离金陵,寄信于她,让她前去异地。去后,她被胡人所掳,男子却弃她于不顾……

醒来后,王羡鱼枕边已然****一片。王羡鱼不敢惊扰一旁的虞氏,兀自睁着眼直至天明。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她不是不恨的!

她对卫衍倾付真心,卫衍却是如何待她的?利她用她,弃之不顾……他便没有心么?

以往种种压在心底深处的怨念在这一刻全都冲上脑门……于此同时她也想清楚了一些事。

卫衍当初来金陵,只怕并非是辅佐王家的罢?他只是想寻个庇护之地,一个能与王敬豫势均力敌、一个能与琅琊王氏比肩而立的势力!只可惜,自己却一直没有看清!

“阿鱼醒了?可是昨夜睡得不好?”

王羡鱼脑中嗡嗡作响,听到虞氏之言,坐起身道:“没有,只是醒的早了些。”

虞氏不疑有他,转身吩咐婢子过来伺候。母女二人梳洗过后,虞氏突然道:“忘了与你说,君子今日邀你游湖,我已经替你应下了。”

王羡鱼愣了一瞬,不过很快敛去神色,颔首道好。

虞氏见王羡鱼没有拒绝,微微一笑,继续道:“今日有些寒凉,你多穿些衣裳。”说过之后生怕王羡鱼记不住,又嘱咐桑果道:“今日阿鱼游湖,你多带些衣裳过去。”

桑果应诺,虞氏这才满意点头,与木柳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王羡鱼寝屋。

*************

又是秦淮河,又是小舟,王羡鱼与卫衍二人相对而坐,一旁的婢子桑果为二人煮茶烹酒,里面一室香气。

自二人见面至今,卫衍说过不少话,王羡鱼却始终生有疏离,说话不过寥寥。卫衍好似别无所察,倒是煮茶的桑果暗自急出一身汗。

之前这样的场景,桑果巴不得自家娇娘有多远离多远,但今日却是恨自己不能跳船让出二人独处的时间。

“阿鱼弹一曲罢!”王羡鱼垂首抚弄着身前的墨琴,卫衍突然开口道。

王羡鱼颔首应下,不等卫衍说话,一曲琴音已然弹奏而出,依旧是那首二人初识的曲子。

听到这琴音,卫衍愣了愣,再看向王羡鱼时却生了几分试探。

王羡鱼弹奏半节后才察觉出来不对劲,想改曲子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弹到最后,中间还因着紧张将卫衍指点她的指法也弹了出来。

一曲毕,卫衍心中有了底,他轻笑一声,道:“既是记起来了,阿鱼为何装做不知?”这话无不有亲昵。

王羡鱼未应声,又是一曲弹出。左右已经暴露,王羡鱼干脆也不藏着,一连弹了三四曲,王羡鱼停下,停下后王羡鱼看向卫衍,问:“当初你为何要助我王家?助我兄长?因为王敬豫?”

卫衍一愣,见小娘子面上带着几分认真,也没有隐瞒,直言:“是!当初我与他有约定,若我能助司马氏登上九五之位,他便不再纠缠于我。”只可惜,他并没能应誓言。

王羡鱼虽是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亲耳听到卫衍承认,胸中还是生出钝痛!

从他进金陵时,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与兄长交好也好,让她痴恋于他也好……

这些不是早就知晓了吗?可是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难受?是因为今早又重新接受了一遍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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