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苏风当时拿着那幅画好的地图看……只要沿着山谷穿过了眼前这座山,就到了一座名为柳芳镇的地方,她们将在这里歇息,住上一晚,明早再走。
而教主也会在清晨时分与云天碧等人一起赶过来,大家汇合之后,再一道出发。
司徒鸾鸢明明觉得,既然自己脚程比教主他们缓行的车马快了至少三个时辰,那必然可以先行一步到了柳芳镇汇合,却哪里想到,穿过这山谷,又走了两个时辰,压根就没有看见什么城镇,一片荒凉大地,连个鬼影子都不见,更不要说人影子!
眼看着天快要暗下来,教主大人以及苏风他们,显然都已经到了那个镇子,而自己这样,迷路在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日后被人说起,实在有够丢人现眼!
还说是要参加鹤鸣山庄的比武大会,还扬言说要是赢了就去努力当上教中王座,还说自己要闯荡江湖,结果居然才出了家门口不到五天,人便已经走丢了。
按说她从上一辈子开始,就走南闯北,四处旅行,辨别方向的本事不差,野外生存的能力也不错。
有一回迷失在茫茫的原始丛林里,遇上暴雨塌方,背包都掉进河里,她也还是成功找到路得救来着。
可怜这异时空的古代,条件落后又坑爹不说,最要命的是这个地图,也不着调是不是太山寨,画的根本就不准,横看竖看她都觉得这山谷画得肯定有问题,找来找去,路也不是她要走的那一条。
所谓的镇子也完全没有找到!
又找了一遍未果,想来想去,终于认了命!
少不得只能先找个地方将就一夜,明天白天,找人问一问路,寻对了方向,再加快脚程赶上去,也就完了。
正想着是否就索性坐在这荒郊野外吃点干粮坐下休息,然后和衣席地,睡上一夜算了。
却不成想,远处昏暗朦胧的天边,隐隐出现了一排炊烟,因为距离太远,看在眼中,烟笼雾绕的,并不十分真切。
司徒鸾鸢想着,城镇没有找到,却碰上了一个荒郊村落,无论如何,好歹找个村民家中投宿一晚也是好的,总比露宿野外要强。
便立时有了目标方向,扯动缰绳跨上落花风,朝那升腾着袅袅烟雾的村落奔驰而去。
……
方才离得太远,只看见是一处小村庄,等骑马靠近了,才发现,这村子着实不小,茅草房与泥瓦房从入村口的这一头直盖到远处,竟然望不见尽头。可见住在这里的人口也不会少。
司徒鸾鸢找了靠近村口正冒着炊烟的一户人家,站在柴门之外,扬声问道。
“有人在家吗?”
“是谁啊?”
过了片刻便有一个粗布衣服打扮的村妇迎了出来。柴门原本就没锁,只用一根粗绳绕绑了一段细木棍当做门栓,插在土墙石缝里。此刻将那木棍拔出,便开了门。
“前面出了山谷后走迷了路,路过村上,天色已晚,可以借宿一夜吗?”
司徒鸾鸢也不知这地方究竟民风如何,是否乐意给人借宿,便先把手伸进口袋之中,掏了些散钱出来,“借宿费和伙食费,都不会少,这些付给你,可是够了?”
只见那村妇果然先是面色犹豫不决,似乎很不想收留她。
直到借着昏暗光线看清了她手中的钱,便似乎是狠了狠心,终于点头,一口答应,“那你进来吧!可说好了,晚上不许乱走,我们这村上,四周都是山,入夜外头有猛兽,还有山贼,打家劫舍的可怕人了,你是外来的,村上原本不许随便让人住上村来,就怕惹祸事,我是偷偷的让你住一晚的,你明早天一亮,就快点走吧,可别告诉村里的人知道!”
司徒鸾鸢笑道:“大嫂尽管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
那村妇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领着她进了门。
这户人家十分清贫,院子里不过只有并排两间小小的茅草屋,屋棚极矮,里头陈设简陋非常,简直可说是家徒四壁。
农夫家里有三个孩子,只有一个十来岁的,正在外间帮她抱柴火煮晚饭,还有两个都不大,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正在屋子里头你追我赶的绕着跑圈玩。
“去、去!上外头玩去!”农妇吆喝着把两个小孩子撵了出去,对司徒鸾鸢说,“姑娘,你今晚就睡这屋里头,我和孩子们都去北边那房子里睡去,保管没人打搅你。一会儿饭做好了我就给你端过来,村子里穷,也没啥可吃的,我又不太会做吃食,你将就一下吧!”
“无妨,随便吃一点就好。”司徒鸾鸢进屋看了一圈,那屋子小得很,除了一矮矮的方木凳,外加一张破桌子外,就只有一张土炕,不过,也比宿在外头的野地里强得多了。
她把包袱放在土炕上,取了些带在身上面饼馒头这类细粮,回头又到屋外,坐在石头上,把这些东西掰碎了喂马。
自己吃的糟糕点倒是没什么,落花风带着她跑了一整天的路,可不能吃得太差。
她从前世就对马儿极好——比人还好,非但不亏待,反而处处留心照顾,马要是出了毛病,她自己就能当半个兽医。
这贫穷小村庄上,又买不到什么好的草料,只能把自己的干粮分给落花风来享用了!
听见农妇的儿子叫着开饭,她便将牵马绳在木栅栏旁边拴好,转身进了屋里。
果然是一顿清汤寡水粗茶淡饭,一碗糙米粥外加几根黑乎乎不知名的野菜,大约考虑到她是付了借宿费的客人,又另外给加了一块不太大的煮熟了的红薯。
……这大约是她穿越时空之后,吃过的最简陋的一顿饭菜,倒也没有什么食不下咽的感觉,反而才有了一点真切实感的体验到了这个世界里,普通贫穷的人们,都是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书上说的没错,生产力极端低下的社会里,人民的生活可真是困苦……
一顿饭吃完,也便实在无事可做,这种荒郊野外小村庄,哪有什么娱乐可言,为了省下灯油钱,只怕是要天黑就睡了的。
农妇在收拾走碗筷的时候,还不住的叮嘱她,晚上外头不安全,无论听见了什么,都千万不要出去,被村长发现村里住了陌生人,不但一定会毫不留情赶走她,反而她们这一家人,也会受到村里的责罚。
原本司徒鸾鸢也没有想要深更半夜出去做什么,可被这村妇一说再说的,反倒生出几分疑惑。
按说深山里的农家都是民风淳朴的,可就是再如何淳朴,也不至于如此排外吧!
会有什么缘故让这些人如此胆怯,连宿便留个过路人住宿,都要这样提心吊胆小心谨慎,唯恐被人发觉的?
她要是个五大三粗的爷们、他们担心是江湖匪类什么的也还罢了。
她不过就是个姑娘,难道还能打家劫舍不成?
越想越觉得蹊跷,司徒鸾鸢有些按捺不住,好奇的想要探究起来……
于是饭后没过多久,她便早早吹熄了油灯,借着天黑,侧头枕在床上闭目养神,一点声音也没有。
看上去是已经睡了,实际上,却神清气爽得,全无困意。
拜多日以来在教中没日没夜忙碌所赐,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就算夜夜少眠,白天也一样精神百倍。
她手里轻轻逗弄着金蛇二小姐,又一会儿逗逗大将军三太子,时间过得是又快又慢,她想着,等到那农妇也睡去了,她就从窗户出去,在这个村里前后转上一圈,探看究竟。
不成想,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农妇没有睡觉,反而便隐隐听见院子里有了别的动静。
是个男人的声音。
司徒鸾鸢侧耳倾听,又似乎没有特别的,应当……是这家的男主人。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数落着老婆:“你怎么能随便收留来历不明的外人进村里住,让别人发现了,这还得了?!”
那村妇说道:“我原也不想让她留下,可她拿了那些钱出来,我想着,就让她住一个晚上,就能拿这么多钱,咱家二小子病了那么些日子,拿了这些钱,明天一大早,赶着谁都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的出了村子,到镇子上找个大夫看看,兴许就能好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怕他也熬不住几天了……你昨天回来不是还说,整个人都已经不行了,水都不能喝下去一口了。”
村妇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丈夫也顿时没有了先前气焰怒火,瞬间沉默下来。不过一会儿,就又开口叹气,“就算拿了钱,他得的这个病,又哪里敢到镇上去找大夫。去年我听说,外头有村子得了这疫病,上头官府一道令下来,直接就是封村几个月,人都不许进出,活活封在里头等死,到后来,官府里说是为了消除疫病免得更多人得上,真的放了一把火,把一整个村子活活给烧没了。人也不知烧死了多少在里头。如今轮到我们头上,别说没钱,就真有钱,哪还敢出去送医就诊。你今天收留了这人,明天万一走漏了风声,他报了官说我们村人得了瘟疫。那全村的人,岂不是都得跟着死啊?你真是糊涂!”
“那现在怎么办?”村妇一听,也没了主意,掏出身上收了的散钱递给自己男人,“要不,你去跟她说,就说把钱还给她,让她现在就走?快点走!”
“这怎么可能,你钱都收了人家的了,何况这深更半夜的,他早都睡下了,硬撵他走了,能不起疑心吗?万一真的发现什么,岂不是更糟糕。”
“那你说怎么办……”妇人急了。
“别怕,这钱反正收也是收了,你先好好放起来,回头我偷偷去镇上买点药带回来,看看咱家二小子吃了,能不能见好。至于屋里那借宿的,反正也睡了,这一宿我们就在屋里听着动静,只要他不出来乱走,应该出不了差。他不知道村里的事儿,也就谈不上报官。说不定我们就都还有救。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你就去敲门叫他起来赶路,悄悄从村口出去,不会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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