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无需挂怀。”荀丰道,“但侯爷既然有意带下官回耀阳,有一事下官必先得问一问侯爷。”
“荀大人但说无妨。”
荀丰裹着一条手臂,吃力地端正了身子靠在一边床柱上,一双澄澈晶亮的眸子微微有些上挑,专注地看了俞颂许久,道:“侯爷可是真心想反?”
“噗——”俞颂一口茶水直冲气管而去,对着胸口匆匆拍了几下,气还不待顺透便急着道:“荀大人,你、你……咳咳……我……”
“下官知道侯爷一族世代忠良,先祖更是开国至勋。”荀丰神色认真,不待俞颂解释,续道:“但侯爷亦说了,如今朝中乌烟瘴气,这权势交易已然烂了根子,救不活了。侯爷手握一方兵权,麾下能人几多,自是改天换地大好时机,何需那般无用地忠君救国?如果侯爷并非真心要反,我跟侯爷回去又有何用?不过是换个地方为这朝廷效力罢了,天下还是一般黑,还不若早些死了,待得投胎之时或许便有人平出了一番治世。”
俞颂好容易顺出了呼吸,听到荀丰这番言语,方才的宽慰之感立时全去了干净,取而代之却是三分怒意,转身道:“荀大人饱读诗书深明礼义,可知此为大逆不道?先兴成帝让我俞家镇守南关,给我俞家如此重兵,难道是给来‘改天换地’的?荀大人想来是对一时境遇灰了心,但只要扳倒两相极其党羽,如荀大人这般能人大昌之中应是不少,重扶朝纲指日可待。”
“大逆不道?”荀丰轻轻哼了一声,冷眼看着俞颂明显带了些愠恼的双眼,道:“侯爷这是头一回入京罢?”
“嗯?”俞颂被他这突然一问不明所以,只微微蹙了眉。
“侯爷可知,若除掉季芮两相,皇上能亲政么?”荀丰微微一顿,垂下眼深长地叹了口气,续道:“侯爷不知道,但我知道。”
“皇……”
“主子!”身后白奉匆匆步入打断了二人言语,俞颂转过身,却见白奉拧着一对俊眉神色忧虑,忙问道:“怎么了?”
“主子,”白奉抹了一把额上细汗,道:“属下去查过了,方才街外骚乱是芮丞相府上之人所闹,原是昨夜芮相家中的小少爷猝死房中,而季相府上死了个最得宠的小妾。”
“该是芮炤的小儿子,”荀丰接话道,“此人平日里最是跋扈乱来,常在闹市酒楼里生事,轻贱人命更是常有之事,死得倒是不冤。”
俞颂回头看了他一眼,眉间微微蹙了起来,向白奉道:“两条人命各出在两相府上,定是有人蓄意而为,虽是纾解民愤,但也实在太过嚣张,两相可有怀疑到昨夜劫狱之人身上?”
“现下尚是未知,但如今那两府下人在街上闹得厉害,恐有拿百姓出气之嫌,怕就怕两相一怒之下搜城。咱们需得立时上路,趁当下百姓四散的混乱正好浑水模鱼,荀大人这手臂也拖不得,回到了耀阳才好治一治。”
俞颂点了点头,但侧头看了眼躺在榻上的荀丰却有些犯难,这穷酸书生经过方才一番口舌到底仍旧不愿离开京城,而理由居然是——自己不愿意真反!
这成何体统!
心中千回百转正在犹豫到底是再求贤若渴地争取几句还是干脆撂下他不管,一边的白奉心下焦急却不知方才自家侯爷与这侍御史到底谈了何事,见俞颂尚未发话,便兀自上前两步,伸手就去搀住荀丰,道:“荀大人可还能坚持走上几步?出了京城便有人接应,之后南向之路就平顺得多了。”
孰料荀丰竟一点头,探手搭了白奉的肩颤颤巍巍地还站了起来,吃力道:“无事,这两相定要借机生事,自是速速离开为好。”
俞颂眉梢微微一挑——这倒奇了,方才口口声声与自己争得起劲,一旦得知两相府中出事却竟瞬时愿意南下,这其间到底有什么微妙联系?
“主子?主子?”白奉见俞颂仍自不动,忍不住出口提醒。
俞颂眼中眸光微沉,深不见底的眼色转向荀丰盯了半晌,忽的上前两步拂开白奉,一手绕到荀丰腰后,一手探在他膝弯,一个微微使力便将这清瘦书生轻轻巧巧抱了起来。
此一动作几乎一气呵成,荀丰未及反应身子已经被腾空抱住,无法应对的瞬间慌乱让他下意识搂住了对方的肩,再次惊愕于自己这无心举动时,转过头却正对上俞颂幽深难测的眼光。
“失礼了荀大人,”俞颂勾起唇角微眯起眼,“时机紧迫,有事咱们出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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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昨天小奈考记者证=_=|||所以上周一直在苦读背书……
来回复大家的评论~~
红语~哈哈,蒙面+黑衣,的确很有可能是美人哦~~
stream亲,我早就说啦,荀大人果断不是酱油啦~~
丛薄亲亲~虽然都是忠于皇权,俞颂跟汪云崇还是不太一样滴,汪云崇算是云端的身边人,他所效忠的只是云端这个君,而俞颂一家常年驻扎边疆,他的忠其实是一种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信仰,而且因为我不想把俞颂塑造成完美个性的人物,所以他的这种根深蒂固的信念在后面经常还会起到一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