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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上青空,花重帘影红,海棠春坞景观浓。

密林修竹边的凉亭内,身为三界第一美人的慕挽冥后侧坐在雕刻着锦雀祥云的青石长椅上,双手搭着镂空的木栏,低头专注地看清澈的流觞曲水内时而欢腾跃起的五色锦鲤。

浮动而往的轻薄流云,将慕挽身上络纱浅红的长裙衬得仿若晕开了如烟花纹,长发如鸦,肤白胜玉,身姿更是难以言喻的凹凸有致窈窕至极。

果然不愧是一只纯血的九尾白狐狸精。

珞姻上仙虽然此前见过这只美艳绝伦的狐狸精,但从未靠近交谈过,现下她先是理了理衣领和袖口,觉得自己看起来已经足够端正和整洁,这才手持锦绣团扇,脚步悄然地无声落坐在了绝色倾城的冥后旁边。

喜爱美人的珞姻想不通那水沟里的肥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以至于自己坐下来以后,那只漂亮过分的狐狸精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一般,仍旧极其专注地看着那些一跳回水中就渐起大把水花的鲜活锦鲤。

势必要吸引美人注意的珞姻坐得离慕挽更近了一些,团扇微挡了下颌,随即叫了一声冥后殿下。

慕挽那双晶莹若透澈泉水的美眸终于看了过来,精致的下巴微抬,红润的樱唇轻抿,酥酥软软极其甜糯好听的声音百般撩人道:“珞姻上仙?”

珞姻上仙觉得自己很怂,光是被狐狸精叫个名字,骨头都软了。

水波倒影,回廊起伏,单手扶着木栏的珞姻莞尔一笑,看着慕挽那堪醉芙蓉的绝色娇颜颇为自然地问道:“忽然觉得有点饿,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纤长白皙的漂亮手指在乾坤袋里掏了掏,竟是将一小包地瓜干郑重其事地递到了珞姻的手上,慕挽背靠着钩花木栏严正道:“只剩下这最后一小包了。”

慕挽冥后长得这般漂亮,声音又软的滴水,还把自己珍藏的地瓜干掏出来无私地分掉,这些都实在很触动珞姻上仙。

但慕挽递过来的那包上等的地瓜干,珞姻踌躇了很久,还是紧紧握在手心没有下口。

若非身上有百折不屈的天地灵脉,珞姻上仙大概早在十八层炼狱里烂成了灰,从炼狱里爬出来以后,她常常在寂寞的午夜里,深沉地思考自己的原形。

广烟宫里每日牡丹和芍药仙子服侍在侧,但她却从来没有过和她们乃是同类的直觉,又想到自己每每看到泥地,就那么想打滚的热切内心,珞姻上仙几乎是豁然开朗地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本体。

她认定自己是只高贵的地瓜精,承袭了尊荣无比的上古地瓜血脉。

因此慕挽的地瓜干虽然好,珞姻觉得自己也绝对不能凶残地把同类吃掉。

坐在珞姻身边的慕挽先是静静看着她,随即狐狸精专属的撩人声音酥酥软软道:“珞姻上仙,是不是不喜欢?”

这声音勾的珞姻即刻有种哪怕血荐轩辕也不能叫美人伤心的心甘情愿之感,立刻坐得离慕挽又近了些,手中的团扇轻挥道:“挽挽,你听我说。”

珞姻伸手握住了挽挽莹白柔滑的手,触感凝脂般滑腻细女敕,在心里狠狠艳羡了把夙恒冥君后,炯炯有神地盯着挽挽说道:

“我不仅喜欢这地瓜干,还特别喜欢你。改日你来广烟宫,不管什么花草做的点心,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珞姻本以为这番话显得很恭敬妥帖,慕挽这么喜欢吃,听了大抵会很高兴。

却见挽挽那双盈盈流转眼波的勾魂美目眨了眨,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了脸,吹弹可破的白皙脸颊,随后浅浅染上了桃粉色的红晕。

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容易害羞又美艳绝伦的狐狸精,简直立刻激发了珞姻所有的邪恶心。

“方才见你一直盯着那些五色锦鲤看,但又实在不像是怜爱它们。”珞姻上仙嘿嘿一笑后分外意味深长地问道:“难道是想逮来吃?”

这回那只九尾狐狸精的耳根都隐隐染了些粉红,她猫爪子般勾得人心痒难耐的声音竟然义正言辞地回道:“这是预祝天帝广寿的天池锦鲤。”

所以真的想吃但是又绝对不能吃。

珞姻上仙觉得狐狸精可真有意思,看起来也很乖很懂事的样子,早知道她也要养一只。

“天池锦鲤自然是碰不得,但是广烟神殿的澄湖里却有许多肥美的天鱼,每日在那湖中欢快地游曳跃起,随便用网一捞”

珞姻的话尚未说完,慕挽那双仿佛含尽春水的透澈美眸更显得晶亮晶亮,娇娇软软的声音很是真诚道:“那你可以逮过来加子榕草煮鲜鱼汤。”

珞姻上仙将手中的扇面轻扣在木栏上,叹了一口气回答:“广烟神殿的子榕草长了一圈,可惜我不会熬这种三界有名的鱼汤,若有谁能来教教我,我定会把那些散养的云英鸡做成烧鸡送给他。”

慕挽的十指紧握着木栏扶手,在她松手的时候,娇软的声音缓缓道:“珞姻上仙,我去广烟神殿教你做鱼汤好不好?”

慕挽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向前倾了些,从珞姻这个方向看,慕挽胸前那高耸饱满的两团还有些微颤,肤质莹白剔透到简直要盖过天界最上等的灵霜玉璧。

于是上仙的鼻血有些克制不住,她顺势在慕挽柔滑的手上又揩了好几把油,心想着原来只要有鱼汤和烧鸡,就可以骗到三界美女榜上位列第一的九尾狐狸精。

但这样的机会却也实属罕见,第一要点就是夙恒冥君不在他美艳绝伦的娇|妻身边。

天后在天帝的寿宴前办了一场名经宴,听起来倒像是弘扬经纶的盛*典,实际上却是为已经蹉跎年华到十几万岁的孙女歆芙公主,顺道挑个看得入眼的好夫婿。

这场名经宴,竟是只邀请了天冥二界内所有适龄又与公主门当户对的男青年,请修明神君或者木肴上神倒是能让人理解,但像夙恒冥君这般有了妻室的也被递了请帖,却委实令人匪夷所思,难不成堂堂天界公主,还要巴巴地跑去冥界给人家做妾?

天后托辞这是她办的最后一场宴会,每张请帖又都盖了金亮亮的天帝掌印,这个面子卖的实在有些大,于是但凡收到请帖的,怕是没有不去的,也因而选此刻来拐落单的慕挽冥后,实在是极为明智。

当夜慕挽冥后坐在广烟神殿的内殿圆桌边,低头喝上了她自己做的鱼汤。

可她才喝了一口,就放下银勺樱唇轻嘟道:“味道不够好。”

珞姻脚下的泥巴快被那鱼汤的香味给馋疯了,默默缩成一团一个劲地舌忝鼻子,珞姻给了它一个我帮你尝一尝的眼神,端起面前的碗略品了一下。

放下碗后,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对面的绝色美人,这鱼汤不仅汤汁浓稠,而且鱼肉入口即化,若这样的味道也不够好——珞姻有些好奇那只狐狸精平时吃惯的东西到底是哪里做出来的。

如果狐狸精都这么挑食,那还真是不好养,这么一想,珞姻又觉得养剩饭也能吃得香的泥巴,是一个机智的好选择。

精巧的小银勺轻碰瓷碗,敲出细碎的悦耳声响,慕挽手托着精致的下巴看向珞姻说:“我一进内殿,就看到了门口那张上错弦的澜音筝。”

“你知道我讨厌被冥司使跟着,喜欢鱼汤烧鸡和名贵的古琴古筝,在盛罗花花瓣上刻了天界古曲的琴谱送给我,又特地挑今天带我来广烟神殿”

在珞姻上仙静候下文时,却听到慕挽无比委屈道:“你既然要把澜音筝送我,怎么还把弦上错了?”

“冥后殿下有所不知,那张筝在广烟神殿三千余年。”一直站在一边服侍的梅花仙子,表情冷冷清清地插话道:“皆是琴弦错位,曲不成音。”

大梅的声音带着穿越千年的惆怅与悲凉,隐隐又传来一阵恍如隔世的苦情与凄婉。

她恍惚的神情中透出难以言说的哀绝悲凉,仿佛这些错位的琴弦背后,这张不完美的名贵古筝曾经,隐藏了一场旷世哀绝的三角虐恋,让人只想不顾一切地走进它的身后,追寻过去的那些缠绵悱恻的凄婉故事,让泪绝复断肠的情感纠缠深深触动自己的心房。

待那张名头万年有余的天界珍品被递到慕挽手里后,这只狐狸精三两下就拆了弦重新装好,随便拨弄几声便已是曲调美韵婉转,她低下头来高深莫测地问:“你们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三千多年吗?”

珞姻和周围的花仙子们纷纷擦亮双眼,以十二万分的期待表示洗耳恭听。

透澈晶莹的美目扫过,慕挽悲愤道:“因为从前用这把筝的人,根本就把它当成了木盒子。”她将那筝反过来,掏空的音箱口内隐约还可以见到可疑的污点。“把音码和琴弦去掉以后,这筝从前的主人往里面塞了好多东西,再然后弦也不会装了。”

梅花仙子手中的托盘啪的摔在了地上,藏匿在她心间最重要最神秘最高贵的疑问,就是这么个答案,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望着嚎啕大哭夺门而出的大梅,慕挽抱着澜音筝问:“把这个送给我,有什么条件吗?”

珞姻上仙拽过跳上桌子喝鱼汤的泥巴脖子后面毛,往后一甩,站在慕挽身边牵着她的手受不住猥|琐气息地调笑道:“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

这句话尚未说完,珞姻忽然感到刺骨的冷意,而后听见慕挽软软叫了一声:“夫君。”

珞姻上仙立刻放掉了慕挽冥后的手,抬头以后果然看到了紫眸勾魂俊美绝伦的夙恒冥君。

她出于本能地登时一跳,仿佛不跳的离慕挽远一点就会立刻有命悬一线的危险。

但见慕挽放下古筝靠在夙恒的怀里,尽显狐狸精本色的声音对着她夫君娇娇软软道:“你还会来找我。”

这话说的很妙,既饱含委屈又是求疼爱的撒娇,随后显然有些困倦的慕挽打了一个哈欠接着说:“好困,我们去睡觉吧。”

夙恒将她打横抱起以后,慕挽伏在他肩头对珞姻道了声晚安,在珞姻上仙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出了内殿,但珞姻深深地相信,她回去以后一定是睡不成觉的。

珞姻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原来门口还站着修明神君。

他走到她面前问:“你很喜欢慕挽?”

她握着手中尚有余温的地瓜干百无聊赖地回答:“恩。”

夜风清浅,晚香浮动,他靠在她耳边说:“了了。”

兽炉灵珊沉水烟,晚风静开莲,花月相欢,梦泽紫霄百姿妍。

青霭流云映衬神君殿下的翩然白衣,珞姻的眼前,仿佛有着比峰峦之巅的殊绝丹霞更易惑人万劫不复的瑶琳美景,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但她只感到自己全身都有些僵硬,抬头看着修明神君声音微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珞姻就是了了,了了就是珞姻,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对着修明神君承认这一点,在这广袤无垠的三十六重天,珞姻上仙谁也不相信。

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的下巴向上抬起,清俊至极的脸上却是深目如冰,珞姻偏过脸不敢看那双凝华美目,就好像再贪心不足地看一眼,就会被勾魂至永堕深渊。

夜色正浓,明月含霜吟,落花暗影难破岑寂。

“了了。”修明低声道:“别怕。”

他低下头来,鼻尖挨着她的脸,语声温润如三月春风,轻易勾人情迷至转瞬深陷其中。

他说:“了了,这三百年比平常慢许多。”

珞姻本来可以对修明说很多话,她可以脸色不佳地说殿下你当真认错了,或者哭得梨花带雨道原来你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随即面如死灰生无可恋地冲出广烟神殿,头也不回一走了之。

具体要怎么实施起来,还需要参照月老珍藏的那些话本子。

隶属于神君的纯净仙气,越过浅薄的云雾缭绕出纤尘不染之境,最终珞姻没有选择任何一种方式装下去,她竟然看着神君殿下手心微汗地说:“别去荣泽云海告发我。”

这是一种极其含蓄的承认,兼带着对他的不信任。

神君殿下轻叹一声,他不喜欢怀中的宝贝对自己有分毫的怀疑,继而搂着她的纤腰反问道:“告发你有什么好处?”

他的手沿着珞姻的脊背缓慢上划,最终停在她的肩上道:“整个三十六重天,有什么比了了好。”

这同样含蓄又直接的表情达意,全然道出了视如珍宝的决心。

如果是一位正常的姑娘听情郎这么说,她应该欣喜地害羞一笑,然后回报几句同样真切的情话。

但这话听在珞姻上仙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层意思,她只踌躇了那么一瞬,便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修明神君的薄唇。

笙歌散尽,夜凉如许,却愈加难舍难分。

在珞姻的手滑进神君殿下的衣领内以后,修明停下来握住她的手腕,开始手劲大到她只觉腕上生疼,而后那禁锢骤然松开。

她低头埋进修明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不发一语,再然后抖着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口。

窗外正值连绵细雨,润泽波心荡冷月无声,他看着那散落在地的纱裙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珞姻抬眸看着他,声音颤抖地答道:“好冷,抱一抱我。”

罗帐香帏鸳寝,黎明雨打梧桐,滴滴诉长情脉脉,珞姻觉得自己像是在惊涛骇浪中颠簸以至快要散架的木船,全身上下都只感到彻底的酸软无力。

如烟的喘|息终于变为受不了的求饶,低脆的嗓音柔软颤抖,只惹得人更想狠狠凌虐,压榨出更多更可怜的哀求。

她带着哭腔哀求他,可是这一副难以忍受却不得不忍受的委屈神态竟然格外的娇怜诱惑,加上某处蚀|骨沉沦的极佳感触,让素来冷静自持的神君殿下生平第一次有些失控。

此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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