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荷和女儿来到了大街上。雨越下越大,她们又没带伞,只好躲进一家超市。
心圆被淋得全身湿透,毛线裙紧紧地贴在小腿上,雨珠顺着发丝淌得满脸都是。水荷心疼极了,忙从包里找出面巾纸给孩子擦脸。漫无目的地在超市里瞎逛,她不好意思什么也不买,便问女儿想吃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吃。妈妈,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庄叔叔该回来了吧?”心圆说,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对庄人杰产生了深深的依恋。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他就是她最亲爱的爸爸。因为庄人杰很疼爱她,视如亲生。
回家?水荷一阵酸楚,那地方还是她们的家吗?虽然,她也想回家,她也不想呆在这里啊,但她还能回得去吗?
“妈妈,我好冷。”心圆打了个寒噤,仰着小脸楚楚可怜地,“我们回去吧!”
水荷突然有些后悔了。她在想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哪怕自己再怎么生气,也该为孩子想想啊。就算要离家出走,至少也要等到明天啊。在这么恶劣的天气出门,心圆又年幼体弱,不淋出病来才怪呢。然而,当她的脑海里回荡起齐云芳那刻薄的话语时,她又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既然人家都把话说的那么绝了,她怎么还好意思赖在那儿不走呢?
一个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尊严啊!
她又想到了庄人杰。她这么赌气出来,他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呢,她怎么忍心让他担心整整一个晚上呢?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现在,她是离开那个房子了,那明天、后天、将来呢?难道就这样和庄人杰分手了吗?这对他公平吗?
“妈妈,我们走吧。”心圆扯着她的衣角,说。超市要关门了,里面的人纷纷往外涌。可她还没有拿定主意,晚上该去哪里落脚。回以前的出租房吧,可钥匙已还给彭大哥了。再说那屋子空了很久,没铺没盖的,根本不能住人。找水蓉吧,她住的是集体宿舍,小床不足一米宽,哪挤得下她们三人呢?
水荷心急如焚。她开始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搬出彭大哥给她找的那个小屋呢?否则,也不会弄到如今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她倒没关系,哪怕在大街上走一个晚上都不碍事。可是心圆,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天又下着大雨……
万般无奈之下,她又想到了彭大哥。她有些愧疚,因为她总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才想起他。但此时她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让孩子站着别动,找了个公用电话呼了彭大哥。她原本是有手机的,但因为一气之下走得太匆忙,她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不到半个小时,彭海东就出现在她们面前。他什么也不问,便和她们一起上了的士。车子东拐西弯,很快将他们带到了他的单身宿舍。
水荷深深感到,没有女人的家可真不叫家,你看这房间乱的,到处都是书,到处都是报纸。被子也没叠,脏衣服堆得满床都是。
心圆早已困了,已经在连连打哈欠了。
彭海东说:“你们晚上就住在这儿吧。水荷,你快给孩子洗漱一下,她想睡了。”
“那你呢,大哥?”
“我没事,到同事那儿挤一下就行。”彭海东大大咧咧地。
水荷有些想哭,但忍住了。彭大哥就是这样,处处为别人着想。她默默地打了盆热水,给孩子擦了擦身,只能是擦,这儿根本就没有条件洗澡。
心圆很快进入了梦乡。水荷坐在床沿上,神情呆滞。她虽然十分疲惫,却没有一丝睡意。彭海东递给她一杯热茶,这才发问了:“水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使水荷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嘴巴一歪,伤心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和小庄闹别扭了?”
水荷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沙哑地说:“大哥,以前那屋子能再借我们娘儿俩住么?我想搬回去。”
“怎么了?你们不是在雅馨花园住得好好的么,怎么又要搬呢?”彭海东劝道,“水荷,你别孩子气了。和男朋友吵架是很正常的事,你可别一时意气用事啊!”
水荷停止了抽泣,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她痛苦地抱着头,说:“既然他们家反对,我也没有办法。我考虑过了,和庄人杰只能分手。”
“分手?”彭海东触电般地跳起来,“水荷,做大哥的可要说你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晚的事,是庄人杰他妈的错,可你不能把气撒在庄人杰身上呀。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大哥,我没有撒气。我仔细想过了,我不会让庄人杰为难的。你知道吗,为了我,他爸爸竟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可现在,你这样负气离家,庄人杰一定急得团团转。我看,此刻他一定正在四处找你。不行,我得赶紧告诉他一声,说你在我这儿,也好让他放心。”彭海东的宿舍有电话,他问了她家的号码打过去,可一连拨了五六次,电话就是没人接。
“他一定是出去找你了。”彭海东急得额头直抹汗,“那你就打他的手机呀!
“大哥,我不想打给他。一打通电话,他肯定立即来接我们母女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水荷,你太孩子气了吧。他妈是他妈,他是他,他可没得罪你……”
“彭大哥,我知道这不关他的事。我也不会生他妈的气……只是,我的确觉得应该重新考虑自己和他之间的事了。也许,我真的不该再这样下去,而是应该主动向他提出分手。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是我太自不量力……”
“水荷,真正的爱情是没有地位等级之分的,你别想得太多了,只要你们两个相爱就好,快给小庄打个电话吧!”
“不,现在我不想打,我不想回雅馨花园。一想到他妈妈的冷嘲热讽,我就……”
彭海东再也坐不住了,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哎,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的,彭大哥,明天我会打给他的。你先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水荷揉着红红的眼睛,说。
彭海东一看时间已晚,孤男寡女的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便叮嘱一番后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