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终究还是个极为重视手足情谊的人。如今众多成年了的阿哥都开始拉帮结派,康熙对此定也是心明如镜。接下来几年朝中形势还会越发紧张。如果不想蹚夺嫡之争这趟浑水,必是要明智保身的。颜小懿知道胤禛不想被康熙视为逾越本分的臣子。她所熟识的胤禛并不是个一出生便奔向至高无上的权力的男人;她所熟识的胤禛不过是个淡泊名利,安分守己的皇子罢了。
胤祥说的避嫌她懂;胤禛许下的承诺她也懂。可她这个来自300年后的人清楚明白地知道爱新觉罗?胤禛就是下一任皇帝。即便如今他对权力无欲无求。可这大宝之位,那把代表了无上权力的椅子,日后就是属于他的谁也改变不了。难道他就真的从未心神向往过?
而且历史上压根就没有颜小懿这号人。那么她的结局究竟会如何?难道她会像甄嬛一样成为了钮祜禄氏?还是如若曦一样死去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当颜小懿想得正入迷时,马车到了八贝勒府门口。十三阿哥见颜小懿半天没有反应,便伸手推了推她。这会儿她才晃过神来。
十三阿哥下车后并没有送颜小懿进府,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渐行渐远。直到八贝勒府的大门关紧后的那一刻,十三阿哥看着八贝勒府那紧闭着的大门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或许是注定了的!
进了府里后颜小懿本想偷偷模模地直接绕到自己的院子里。虽然这个时间点对现代人而已不过是夜生活的开始,但对于这种规矩繁多的贝勒府可是大忌。哪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在外厮混到酉时啊。而且嫡福晋郭络罗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可不想自己平白无故又多了罪名。
结果没走几步,只见胤禩的侍从铭伦正候在通往冬阁的小径里提着灯笼候着了。铭伦一见到她们主仆二人便冷冷地说八爷与嫡福晋正在大堂等着她。听说他们还未歇着,颜小懿不禁直觉得头皮一直发麻——这下麻烦了!
一进大堂只见胤禩与郭络罗?珏渝正襟危坐在上座之上。看样子他们好像是等了许久。胤禩面无表情略显倦意,脸上的胡渣也未剃刮模样与那天晚上一样依旧十分憔悴。郭络罗氏则嘴角抽搐着似笑非笑,整个屋内的气氛有些严肃又有些怪异。
“小懿,为何如此晚归?未出阁的姑娘家日落出门怎都不知道轻重?”胤禩眉宇紧锁,语气严厉。
一旁的郭络罗氏倒是扮起老好人来了,“毕竟小懿第一次进京,自然是想见识见识京城的乞巧节庙会了。小姑娘家总是贪玩的,爷您就莫怪她了。小懿第一次进京不懂规矩礼数也属正常。规矩总归日后还是要慢慢教的。”说着郭络罗氏还不忘讥讽地看几眼站在下面的颜小懿。
“裕亲王灵柩刚发引才不过两日,举国上下深陷哀痛。小懿虽年幼,可这样也太过于放肆了!”胤禩闭着眼睛痛斥道。
裕亲王?皇叔?灵柩发引都两日了,他竟还深陷苦痛之中。看来他们确实是叔侄情深了。对于那天的事,颜小懿突然也不再觉得那么反感。看着脸色苍白一脸哀伤的胤禩,她竟释怀了。“八爷,小懿知错了!”颜小懿低下头认错道。
“爷,小懿这些时日身子不爽一直闭门不出自然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既然爷是许了她出门的,就饶了她这一次吧。”郭络罗氏笑着打着圆场,看了几眼颜小懿,眼神里流露出胜者的骄傲姿态。
“看在福晋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胤禩右手撑着额头摇了摇头。
颜小懿看着眼里满是讥讽的郭络罗氏才恍然大悟,出门前与她见面她故意只字不提关于裕亲王薨了的事。不论她是否晚归,她都有借口以此责备或是让她下不了台。郭络罗氏的用心果然良苦!颜小懿抿着唇隐隐有些担忧自个儿今后的日子,看来以后与郭络罗氏定得斗智斗勇了。
“方才是十三弟送你回府的?”郭络罗氏又刻意询问道。
这一问倒是引得胤禩来了的精神。起初他以为颜小懿与四阿哥之间有着微妙的感情。但她搬来府上也快大半年了。除了她坠马后失魂落魄不眠不食的那一次四阿哥来探望过她,之后便再也没有到访。即便他与四阿哥在宫内遇见,他也从未向他问及任何有关小懿的事情。反倒是十三阿哥最近经常与她外出,而且平日素来都是十三阿哥向他问及关于小懿在他府里的事。他们年纪相仿,这样看来倒更有可能产生男女之情。
在外玩得也有些累了,颜小懿并没有心情去揣测郭络罗氏的用意,就没太在意这个的问题只是随意地点点头。此刻她只想立马飞奔回自己的房间倒头大睡而非像现在——穿着花盆鞋罚站,敢情他们真的是想要了她的老命。
郭络罗氏眼尖一眼便认出了她左手腕上的的玉镯子是去年下半年缅甸进贡的贡品,一共也就四对。后宫里也就德妃娘娘得了一对这赏赐。德妃娘娘膝下有三个儿子——胤禛、胤祥与胤禵。今日也就胤祥与她碰了面,且平日里胤祥素来会赠一些珠宝玉器予她,他们俩以又向来关系亲厚。如今胤祥也到了要开府立福晋的年纪,郭络罗氏寻思着嘴角露出了笑意,“小懿,你手上这镯子可是今日十三爷相送的?”
倘若真是如此她倒能安心一些。胤禩平日如不在外用膳,是只在她的院子里用膳。可自从颜小懿搬进来后,胤禩隔三差五会去陈然的冬阁用膳……因为颜小懿反而对陈然的宠爱也多了一些甚至在裕亲王过世那夜竟还留宿在陈然的院子里。郭络罗氏早就觉得颜小懿有些不一般。她聪颖过人自然明白胤禩对陈然的关怀无非就是为了这个颜小懿。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动摇她这位嫡福晋在八贝勒府的地位。更何况是这种会严重威胁到她的女人。郭络罗氏本打算寻个妥当的法子除掉了这个妖精,可如今见她带着十三爷相送的镯子倒是稍微宽心了一些。至于铲除她的念头,自然就搁置了。毕竟以今时今日的时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经郭络罗氏这一提醒,胤禩才发现她手腕上多了一只翠绿的镯子,他不禁仔细打量着这镯子。这镯子不论做工、颜色还是质地都算是上乘。莫说庙会这种平民百姓流连之地,即便是京城的名铺也不一定能找到这样成色的镯子。自是宫里皇上赏赐的,寻常人哪能获这样的珍品。今日是乞巧节,莫非十三弟已向她表明了心迹?想到这点,胤禩的心便有些忐忑不安了。
颜小懿看着他们俩满心期待她答案的模样不禁有些犹豫了,最后还是心虚地点了点头。她也不是傻子若说是胤禛相赠,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既然他们都觉得她与十三阿哥要好,倒不如来个顺水推舟。一来可以免去胤禩对胤禛的负面情绪,二来也可以让这个天下第一大醋缸郭络罗?珏渝安心一些。这样她日后的日子也许还能过得舒坦些。
胤禩嘴角抽搐了几下——她既收下了十三相赠的镯子又代表着什么呢?她是接受了十三吗?那么他又该如何是好?他是不是也该向她表明心迹了还是直接收了她为房呢?可那天醉酒差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看样子她心里是不是还是很厌恶他呢!胤禩目光一沉,沉默不语只是摆摆手示意她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