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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冤冤相报(一)

下得卧云山来,我才第一次感觉到,我真正的走进了这个时代。

一路行来,几乎没有几间像样的房舍,而房舍前与田间,也尽是衣衫褴褛的农人,几乎一样瘦弱的身躯,一样无神的双眼。也只有在偶尔遇到的小孩眼中,还可以看到一丝的活泼与生机,看到一丝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但这时代的空气,却是那样的清纯,肺中充斥着略带花香与炊烟的空气,令我的心,沉重中又激起着力量。

“在这样美好的空气中,人们本应该更好的生活。”

我开始觉得,我的选择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或许在尽量不改变历史的前提下,我真的应该,为这些人们做些什么。毕竟我已经投身在了这个时代,呼吸着这时代的空气,吃着这时代的食物,穿着这时代的衣服,那么我也理所应当的该给予这时代回报,为这个不幸的时代制造一些幸福。更或许,我真的便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张简,只不过是在受伤昏迷后的几个月里,做了一个很长很的,两千年以后的梦而已,那样,我就更没有理由躲在这乱世的背后,安享那片刻的安宁。

思烟突然抬手一指,道:“公子快看,前面便是青云镇,过了这里,便可以望见许都了。”

我抬头望去,只见前面好大的一个镇子,房舍明显比这一路看到的要好许多,人也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我拍了拍坐下坐下的马匹,心道原来骑马也不是那么的难,刚刚上马时的确有些害怕,也确实有几次差点跌下马来,但这三十多里跑下来,却让我觉得很是享受。也还好思烟一路跑在前面,没让她发现我一开始上马时的窘态。

进了青云镇,我才发现,这里远比我想象的热闹。抬眼望去,路边各种摆摊的小商贩一应俱全,而路两边的商铺,更是门庭广阔,金碧辉煌。我不由心下惊叹,这与我一路来看到的,简直是两个世界,我不由感叹,原来在这个乱世,也毕竟还是有美好的地方的。但随着目光的延伸,我突然发现,在镇子的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正跪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们,在他们的头上,无一例外的插着一根稻草。我心下奇怪,但突然间,我想到,这原来是我在书中曾经读到过的,卖身的标志。我心下不由一痛,下马行了过去。

刚刚走到近前,两个身影已扑跪在面前,哭道:“好心的公子,求你将我的儿子买了去吧。”我定睛望去,却是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我呆了一下,本能的向旁边躲去,然后伸手欲将那妇人扶起。却听旁边一个声音道:“买你儿子何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倒是你,还有几分姿色,或许还卖得出去。”

我转目望去,却见一个身材肥胖、一脸奸笑的中年人,正自撕咬着一只烧鸡的大腿。那妇人道:“非是我不愿意卖自己,只因我儿女年幼,小女又患了重病,若是卖了自己,他们要如何生存。我的儿子虽然瘦弱了些,但很是乖巧,老爷如肯领去,不要分文,只要有口饭吃就行。”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在她的身后的地上,躺卧着一个年约五岁幼女,只色苍白,呼吸急促,显是发着高烧。

“赔本买卖,不做不做。”那胖子摇着头,向一前面走去。

妇人转向我,伏地道:“公子行行好,将我的儿子领了去吧,大恩大德,来生定当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说着泣不成声。

我回头望向思烟,道:“你可有银钱?”

“银钱?”思烟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道:“公子难道不知,自董贼入都废帝,铸造小钱,币制已尽毁。后来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民间已尽用谷帛交易,银钱早已无用了。”

“啊,”我不由一愣,以前光看书看电视,见古人大把的用银子,想不到在三国时候,白银铜钱却是不流通的,当下只得支吾道:“我这样的人,哪里会自己去买东西,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的。那你,有没有……”话说至此,却突然住了嘴,谷帛又不像银子铜钱那样容易携带,若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思烟自然明白我要说什么,迟疑半晌,从头上拨下一支珠钗,递与我道:“这支珠钗,虽不算名贵,却也不是凡品,公子拿去,或可作诊资。”

我本不愿接,但看看地上躺着的幼女,只得接了,入手时却觉那珠钗比想象的要重了许多,细看之下,却见那珠钗竟是纯金所铸,雕镂异常精美,尤其钗头上镶的那颗明珠,温润异常,观之便如湖水般清澈深邃,显然远非思烟所说的‘不是凡品’那么简单,一时间,竟不知是否该将它递与那妇人。

思烟道:“公子莫要迟疑,救人要紧。”

我一想,就算此钗再名贵,如今也只得舍弃了,以后如有机会,再还她一支更名贵的也就是了,当下向思烟一拱手道:“多谢姑娘。”随后便将珠钗递向那妇人。

那妇人似也知道珠钗名贵,迟疑着不敢去接。

我强将珠钗塞入她的手中,道:“孩子要紧,先给孩子治病,再买些吃的。”

那妇人一脸惊愕,半晌,猛的连连叩首,道:“公子大恩,小妇人便是作牛作马,也难报答,从今日起,我母子三人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我慌忙将她止住,示意她赶快给孩子看病,这时她的额头,却已有丝丝鲜血渗出。

“公子稍待。麟儿,你留下侍候公子。”那妇人说着,留下那个十来岁的男孩,抱着幼女,向药店跑去。

望着离去的妇人,我向那小男孩道:“你也随你母亲去吧。”

那男孩施了一礼道:“公子,母亲让我侍候您。”

我道:“我有思烟照顾便足够了,令妹病重,更需要人照顾。”

那少年迟疑道:“可,母亲大人说……”

我面色一寒,道:“我既然救了你妹妹,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奴仆,主人说话,难道你也不听?”

那男孩眼中现出一阵慌乱,最后终于向药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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