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光,刑部大牢里更显森然,偶尔传来几声申吟,伴随着叮当作响的铁链声音,一点一点敲进人的心里
尤凤致盘腿坐于薄板床上,双目微闭,仿佛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游离于世外的状态
也不知过多久,狱卒送来晚饭——显然比应该吃晚饭的时间晚许多
尤凤致看着那放在不远处的托盘,半晌无语
虽处于牢狱之中,可朝廷在饭食上并没有亏待,每日膳食有菜有酒,若是对于其犯人,恐怕早已感恩戴德,可并非常人
,是叱咤风云的魔教教主,尤凤致
并没有马上吃饭,而是动动双臂,目光随之扫视一遍牢门外,然后抬起手放在唇边,重重一咬
食指指尖瞬间冒出鲜红的血珠来随即,猛地闭上双眼,眉宇间立马显出青灰之气,整张脸也青白一片,原本血红的唇已呈现几分乌紫
再看那被咬破的食指指尖,只见血珠渐渐凝固成黑色,接着,竟如形成一只的飞虫一般,在指头上移动起来
尤凤致蓦地长大嘴,喉间发出沉闷而微弱的“嗬嗬声,眉头似痛苦般紧紧皱在一起,整个人都在战栗,在痉挛
片刻后,闭上嘴,缓缓睁开双眼,而一丝鲜红的血亦溢出唇角
尤凤致看着掌心里的那只虫子,轻轻勾起嘴角
抬起另一只手,将内息凝固于掌心,如白雾般的气息将虫子团团笼罩,然后,那只只能走动的虫子便如从掌心飞出去
的黑色的虫子在半空中绕一圈,便飞出牢门,转眼之间便已不见
尤凤致闭目养神一会儿,这才站起身,强烈的晕眩感令眼前发黑定定神,待晕眩感散去,才来到食物前,却是只拿起酒壶喝起来
刚刚一番运功很是损耗功力,可是尤凤致满心都是期待
是非成败,都——在此一搏
……
今夜无月,秋虫早已没声息,夜风寒凉,钻进衣襟也能让人忍不住战栗
恍恍然,竟已是深秋时节
方奕融看着手里的物事——是尤凤致给她的那个蜡丸里的东西
一张细细长长的纸条,纸条上写两行药物的名称,想来便是治疗云馨的药方
而另外一个,则是一枚像是钥匙却又奇形怪状的东西薄薄的,如刀片,虽,却坚硬无比方奕融不知道这个是做什用的,但她能猜测到这个的物事或许包含莫大的阴谋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黎呢
她犹豫不决,满心纠结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会犹豫就只只着
若是放在从前,她会想也不想便将所有的事向殷剑黎盘托出,可是现在,也不知是从什时候开始,在向坦诚之前,她总会想很多可能,甚至什想不到,只是犹豫不定
她之间,究竟是怎
方奕融想不清楚想不透
“融儿,好没门外传来殷剑黎的声音,打断方奕融纷乱纠绕的思绪
方奕融愣愣神,随即将那个奇怪的薄片收好,只拿纸条,应一声,才上前去开门
“换好衣服殷剑黎上下打量着她,眉头微皱
方奕融点点头,将手里的纸条递给,道:“教主给这个,放在蜡丸里,刚刚看看,应该就是解药
殷剑黎迟疑一瞬,才抬手接过缓缓展开来看看,道:“都不懂医理,这会儿同一起进宫,将这个拿去给御医瞧瞧,若真的是解药药方,们便也可以趁机向皇上禀明,就能不被追究罪责
方奕融笑笑,思绪还在挣扎于要不要将另外一个东西也交给殷剑黎
殷剑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张张嘴,却终是什都没有说
们刚刚回到府上时,宫里也同时派人来,说是皇上有请二人去宫中一叙
殷剑黎当下便答应,可方奕融却说想要换件衣服
这其实是件再简单寻常不过的事,可殷剑黎却感觉到一丝异样
似乎从方奕融见尤凤致以后,从牢房中出来便已开始有些异常
想要问她,可想想,仍是没有开口觉得,若是她有心对坦白,就算不问,她也会告诉
但是,到现在,她什都没有说
“融儿,是不是有什事瞒着殷剑黎边往外走边道
方奕融跟在的身后,闻言心头不由一震,抬头却只能看到的后脑,看不到脸上表情
“没有,只是觉得可能要面对的人,总是不安她这话说得也不假,毕竟马上要见的,一个是当朝天子——曾经她的敌人,一个又是殷剑黎名义上的未婚妻,无论哪一个,都是一种心理的折磨
殷剑黎没有再问,两人就此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入那巍峨皇宫,走进云馨公主的锦绣宫
虞帝正坐在外殿的软榻上,看着那两人被带进来,然后朝跪伏拜见
“臣叩见皇上
“民女见过皇上
二人异口同声,由虞帝这方开去,却是没来由的契合与谐
“都平身吧虞帝朝一旁抬抬下巴,又道:“坐
待二人坐定,殷剑黎便将刚刚方奕融去狱中见尤凤致的事细细说予虞帝
虞帝略微点头,目光却仍放在方奕融的身上,那眼神带着探究,亦透出几分锐利与犀利
方奕融垂着脸,抿唇不语
“那便先让御医看看,若真是解药,朕会履行许诺虞帝收回目光,语气淡然无波,凤眸却闪过一丝凌冽
老御医连同太医院其几位御医研究半晌,最终得出结论——这应该就是解药无疑
听罢,殷剑黎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得以安然落下
而方奕融面色未变,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没有什影响
而虞帝则是眯缝起凤目,深深看眼方奕融,才着太医去配药
然后,几人来到内殿,看着宫女服侍着云馨将熬好的药服下
过一会儿,云馨原本苍白的脸有丝丝红晕血色,呼吸也平缓清晰起来
很显然,尤凤致并没有在其中做手脚
这让方奕融感到不安,亦让虞帝殷剑黎感到疑惑
虞帝站在床榻边,背对着殷剑黎二人,负手而立,“尤凤致不会这轻易就把解药给所以,方奕融,可否告诉朕,尤凤致除给药方,还说什做什
殷剑黎转过脸,看向方奕融,亦等着她的回答
方奕融暗吸口气,抬眸,只淡淡道:“让民女告诉皇上,没有在皇上抓住的时候尽,有道理
虞帝转过身,长眉微蹙,“就这一句
方奕融点头,“对,就这一句其实皇上也想到吧,毕竟是堂堂魔教教主,怎会就此甘心被抓住
“还有底牌殷剑黎补充一句
人就此沉默一会儿,虞帝复又转过身,背对着们道:“二人先且回去,此事先不要张扬
“是
“是
殷剑黎与方奕融朝施一礼,便转身欲出
“剑黎虞帝在身后唤一声
“皇上还有何吩咐殷剑黎回身,躬身问道
虞帝看眼方奕融,方转过眼看向殷剑黎,道:“剑黎,应该没有忘记,朕曾下旨将封为驸马
闻言,殷剑黎心头一颤,不由瞥眼一旁的方奕融,见她抿着唇,面色却有些苍白
“皇上,臣……不知该怎说
虞帝微微牵起唇角,似笑非笑,“其实此事很好办等馨儿醒来后,迎娶馨儿为正妻,再将方姑娘作为侧室便可
殷剑黎咬牙,艰涩着声音道:“皇上,您不可……
“殷将军,应该清楚,虞帝不等说完,径截下未说完的话,继续道:“作为朕钦定的驸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娶妾的,可是如今朕念二人曾患难与共情谊难拟,才为做退步,们是不是应该觉得庆幸才是
殷剑黎抬首,目光坦然而坚定地望向虞帝,“皇上,臣对公主只有兄妹之情,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若勉强在一起,只会让公主难过,们个人也都不会幸福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古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多少夫妻成婚之前可曾见过面此时说什兄妹之情,难道不觉得矫情虞帝皱起长眉,语气间已透出几分冷然不悦
殷剑黎却也不退让,仍坚持道:“皇上,您……
“皇上,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方奕融忽然开口,“皇上所言极是黎……殷将军本就该娶公主为妻
她漆黑的眸子如斯清澈,没有丝毫杂质,诚挚而坦荡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殷剑黎投射过来的诧异而震惊的目光,连语气都是少见的平静与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