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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树生。这是我妹妹小雅。姑娘,这是上柳村,我们在溪水边发现了你和那位男人,你们已经昏迷了整整三日了。”树生友好地笑笑,望着床上满脸疑惑和焦虑的女子,温声解释着。

“他怎么样了?”阿九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满目殷切地望着树生。

“怕是不行了。”树生脸色沉重,叹息道。

“他在哪?”阿九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猛然从床上跳下,强忍着心中的慌乱。

“就在我房间,你隔壁。”树生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厢房。

**

阿九跌跌撞撞的推开那扇门。

入目所及,床榻上的人,脸容苍白如雪,薄唇无一丝血色,下颚蓄满青色的胡茬,安静地躺在那里,似是睡着了一般。

她的心猛地一抽,像是有千万跟细密的针,密密麻麻刺入,不断的滴血,疼到几欲窒息。

她颤抖着,探手试了试他浅淡的鼻息。

她踉跄几步,险些跌倒,被赶过来的树生及时扶住。

“他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是一起的,为什么我什么事也没有。”她抓住树生,眼中泪花打转。

“我们找到你们时,你压在他身上,从那么高的山上跌下,他做了人肉垫子,你当然没事!”小雅不知何时进来了,语气满是敌意:“可怜这位大哥哥,俊朗不凡,竟然是因为你这丑姑娘,活活断送了性命。”

阿九蓦然呆住,顿时心间一阵痛楚和酸涩,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说牵好她的手,要她相信他。

她以为,他们一定可以劫后重生,他说的那么自信,那么笃定,原来,竟是骗了她。这个骗子,是你要我相信你的,如今,你躺在这里又算什么?

阿九趴在慕容绝坚实的胸膛上,泪水打湿了他干净的衣衫,他依旧是安静的躺在那里。

“这里没有大夫吗?”她停止抽噎,沙哑道。

树生被她伤痛的模样怔住,心生怜惜:“他身上的伤不计其数,腰骨和腿骨都折断了,要是肆意挪动,会加快他的死亡。我们村子小,郎中来了几个,都说没救了。对不起。”

死亡!两个字眼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阿九心间,钝钝的疼。

她不要眼睁睁看着他死,绝不!可是这里出不去,出去了又是追兵堵杀,阿九陷入从未有过的绝望。

“哎,我看还是早点安排后事吧,好让这位大哥哥安息,这样半死不活的挨着,也是受罪。”小雅眉宇间皆是惋惜,低低叹道。

“住嘴!”阿九一声呵斥,满腔的愤然:“不许你这样说,他还活着。”她趴在他胸膛上,安静地聆听他微弱的心跳。

“哥!”小雅被吓得不轻,委屈的望着树生。

“我们先离开,让她静一静。”树生拉住小雅,为他们关上房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阿九止住了哭泣,她眸光一敛,稳了稳心神,接着,从发髻上抽出一枚簪子。

簪子通体碧绿,色泽莹润,簪头是凤凰展翅的形状,栩栩如生,小小的一个云字隐藏在翅膀的角落。

这是碧珠曾经送她的簪子,她临终时,说让她好好保管她的簪子。

压下心中的沉痛,阿九撩起衣袖,露出银白的皓腕,眼睛也没眨一下,就把簪子的尖端猛地刺入皮肤。

雪白的肌肤上,霎时滴出鲜红的血珠子,蜿蜒而下,绮丽的如同盛开的蔷薇。

不敢多做停留,她把手臂放置慕容绝干涸的唇边,然后不断挤压,让其渗出更多的血来。

手臂上刺痛阵阵,虚软无力,脑中一片眩晕。她见到,慕容绝薄唇微动,尽数喝下她的血,她眼角上扬,是喜悦的笑颜。

她不住的挤压,直到手臂麻木,成青紫色。

她也不知道这方法管不管用,记得上一回,她被李德全的皮鞭差点打死,浑身的骨头都快碎了。

碧珠哭的像个泪人,拿出那枚簪子就刺入阿九的手臂,接了整整一碗的血。

那时的阿九吓坏了,对陌生世界有着深深的恐惧,谁也不相信。

她弄不清楚碧珠想做什么,潜意识里认为碧珠要伤害她,不然,怎么会放她一碗血。

但,后来,碧珠把那碗血尽数喂到她月复中,碧珠说:阿九的血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可以愈合伤口,解百毒,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但这是碧珠和她两人的秘密,世人不为之的秘密。倘若谁知晓了一个人的血比灵丹妙药还要有效,将会带来不可预知的灾难和后果。

她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间,几欲遗忘。可就在当时,她又豁然想起,或许,她的血可以救慕容绝,不,是一定。

喂了一半,慕容绝又陷入了深度昏迷,嘴唇久久没有动作。

阿九干脆又在手臂上把伤口划的更大些,皮肉翻开,殷殷的血汩汩而出,她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跌跌撞撞地拿起桌上的茶杯。

“滴答,滴答,”浓稠的血滴入器皿,腥味弥漫一室,充斥鼻尖。

整个左臂已然麻木,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喝下一口血水,腥甜入

喉。然后,俯身,贴上慕容绝的唇。

他的唇好冷,很软,她眼眶又是一阵酸涩,合着咸咸的泪水,把口中的液体细细渡入他的喉咙。

她就这样不断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挤压,喝下,然后喂给他。她似乎完全忘记了碧珠曾经警告过她的一句话。

“阿九,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你的血。不然的身体将会不断衰竭,尸骨无存。”

***

慕容绝昏迷中,意识清晰又模糊,一度认为自己可能挨不住就那样死去,脑海中却不断浮现一个女子的脸容。

消瘦,有些许红疹,并不漂亮,眼睛很美,灿若星辰。

她说:“王爷,你会一直牵着我的手,对不对。”

对,他笃定道。他的意识又开始变得强了,那时,迷迷糊糊中感觉,有甘露般的液体渡入他的嘴中,顿觉破碎的快要凋零的身体莫名有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支撑着他整个涣散的意识。

今天,他终于冲破那道鬼门关,渐渐转醒,艰难的睁开黑眸。

入目所及,并没有她的身影,他眸中难掩失望。

“大哥哥,天,你终于醒了!”小雅惊得掉落手中的花篮,一地的鲜花散发着迷醉的芬芳。

“你是?”慕容绝想要起身,却眼前一黑,头晕目眩的重新倒在床上。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很无力。

“大哥哥,我叫小雅。你的伤刚好,千万别动!”小雅吓得不轻,赶紧跑过来扶住他。

“小雅?对了,跟我一起跌下山间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他抬手扶住额头,有些焦急的发问。

“哼。我辛辛苦苦照顾大哥哥整整十日,你倒好,一醒来就顾着找你那妹子,连一句感激的话也没有。”小雅撅着小嘴,红扑扑的小脸满是气愤。

“妹子?”慕容绝嘴角抽搐,旋即心中的大石落下。干咳了两声,他才道:“小雅姑娘,在下多谢你的相救。”说完,他故作正式的抬手致敬。

“呵呵,不必客气。大哥哥醒了就好,小雅这就给你做饭去,这么多天没吃饭,一定饿坏了吧!”小雅害羞的笑笑,欢天喜地的跑了开。

慕容绝无奈的勾唇,立刻掀开薄被,翻身就要下床。他一刻都等不得了,想要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放心。

想要抬起腿,却猛然一阵刺痛,整条左腿动弹不得。白色纱布裹在腿月复上,像是包裹笨重的粽子。

他忍住钻心蚀骨的痛,低叹口气,眼角的虚光瞥见床侧安静摆放的一根新拐杖。

他心中一沉,这腿,莫不是已经废了。

顾不得那么多,他抄起那根制作精致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阳光正暖,春风拂面,阵阵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院子中央,花丛间,蹲着两抹气质出尘的身影。

少年唇红齿白,温润如月,眉宇间是抹不开的柔情和钦慕。

女子白衣素洁,闲静地如姣花照水,低垂着头,认真的倒弄着手中的花草。

一不小心,泥泞带到干净的脸容上,少年抬手,动作轻柔,想要为她拭去那抹污垢。

“阿九!”一声满腔怒气的厉声呵斥打破了看似融洽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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