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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没到手!

薛立珩反复琢磨着这条短信,脚步匆忙的走出三院,跟着随便拦了辆出租,回到牧天国际大酒店。

付钱下车,他没进去,而是穿过街道去了对面的恒雅。

凌晨5点的京都,仿佛一头假寐的巨兽,安静的蛰伏着,随时会伸出锋利的爪子。

站在恒雅顶层的总套房窗前,视线平视过去,只能隐约看到牧天国际大酒店35层以下。

月兑掉身上泛着药味和酒精味的衣服,他拧着眉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跟着调整望远镜的镜头。

牧天的总统套房设在顶层,42层。由于高低差的缘故,他只能确定,简云裳三人所呆的那一间房里,一直有人在。

至于是不是她们,一点都不重要。

暗红色的液体,含在口腔里停留数秒,便顺着喉咙舒服流进胃中。

余光瞥一眼望远镜,他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唇边噙着一抹喜怒难辨的笑意。

上头说货没到手,这么看宋青山对自己的怀疑不是一天两天。难怪两年前,国安八局会毫无征兆的盯上自己。

但是那又怎样!他精心筹谋了两年年,岂会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没有货就没有货,他有的是办法能拿到。如今唯一担心,宋青山倒了之后,上头会不会临时起意,增派新的领头人过来。

他们的组织在京都,主要负责情报收集,以及刺杀政界、科研界的重要人员,名字也不是流星而是幽灵。

两年前,宋青山安排人前去217研究所,盗取最新研究出来的瘟疫病毒原液失手。隔天负责该项研究的冯教授,被人发现死在寓所的浴室中,边上还留有流星图案。

因此简云裳她们便一直以流星,为此案命名,顺便将他们的组织也称为流星。

其实,冯教授死讯一出,就连他们都很诧异,到底是哪一国的间谍,或者杀手组织会先他们一步杀人灭口。更搞不懂,国安的人,怎么那么巧的会盯上他们。

现在回想,宋青山的演技真是大好。若不是后来通过赵子敬,意外得知真正的病毒原液,已经在黑市出手,他还深信不疑他的那番托词。

至于廖院士一案,同样也是为了一种,高致命性,可通过空气传播的病毒原液。

人是他派去的,东西也确实没有到手,但伤人的绝对不是自己的手下。所以他那天才会乔装改扮,冒险潜入三院。

事后,他一面加紧调查宋青山杀人灭口的用意,一面编造理由,骗他说简云裳她们,没有参与此案的调查跟踪。

所幸,宋青山对简云裳了解不多,并刚愎自用的让自己处理此事。

摘下眼镜,他若有所思的沉吟数秒,模出手机给李昕发了条短信,既感谢她的照顾,又委婉表示,不希望自己半夜去医院上药的事,让其他人知道。

李昕的回复很快,话虽简单,字里行间却透着无法掩饰的温柔。

真是单纯好骗的小姑娘!

只是为何,简云裳没这般温柔,也没这么单纯、心无城府。

想到这,剑眉拧得更深。

最后一口红酒喝完,视线停在手机屏幕上出了会神,修长白皙的手指落了下去,解锁打开方才的短信。

“最迟月底,货物保证送出!”回复完毕,指尖停在删除键上,平静落下。

天色已经大亮,晨曦透过黎明的天空,唤醒了沉睡的大地,新的一天来临。

武警总院,住院部手术室门外的等候区,气氛静谧而肃然。

带着丝丝凉意的晨风,从敞开的窗口灌进来,寒意透过哑光不锈钢的等候椅,瞬间传遍简云裳的四肢百骸。

她本能的瑟缩一下,挪动身子往蒋牧尘身上靠去,双手无意识的环紧他的腰。

一旁的墨珍半睡半醒,始终蹙着黛眉,不安的依偎在墨安的怀中。

坐在他们旁边的箫碧岚,瞌睡连连不停的打着哈欠,却坚持不肯离开。往后一排,则是顾旭之,以及八局的三个副局长。

大家都在绷着神经等待,等待不知是喜还是悲的一个结果。

“吱呀”一声,厚重的手术室大门,被人很费力的推开。

众人本能站起,沉默的围拢过去。

墨珍脚跟发软,双手颤抖的抓着墨安的手臂,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医生,他的情况如何?”

沙哑干涩的嗓音,粗噶得像砂砾磨过玻璃,惊悚莫名。

负责传达消息的护士有些吓到,顿了顿,迟疑开口:“谁是伤者家属,请到里面来一趟。”

“我们是!”墨安扶好骤然瘫倒下去的墨珍,冷静开口:“他的情况到底好还是不好。”

“子弹穿过左胸,庆幸的是伤者的心脏在右胸,并且及时服下止血药。情况不是太严重。”护士被他杀人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讷讷补充:“稍后可能需要转去ICU观察,所以需要家属签字。”

话音落地,如释重负的吁气声,此起彼伏。

墨珍又惊又喜,所有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回笼。她借着墨安的力量站直起来,尔后越过护士,先行进了手术室。

一口气跑进观察区,首先映入眼睑的,是被医生当做垃圾的黏贴疤痕,恶心又刺目的躺在垃圾桶里。

颤抖着拉开蓝色布帘,沈亮安静的躺在推床上,胸口的位置缠满了带着血迹的绷带,全身上下都挂满了,各种检测仪器的管子。

那张因为沉睡,而显得有些孩子气的脸,没有了白天的冷峻漠然,顿时让她呼吸一滞。

“小妹……”随后跟进来的墨安,看清床上的人真的是沈亮,本能的揽住墨珍的肩头,安慰道:“放心吧,我刚和主刀的医生聊了下,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墨珍机械的点了下头,恋恋不舍的随着他一起离开观察区。

签完字,兄妹俩出了手术室,平静的让其他人回家休息。

“墨墨,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觉!”简云裳走之前,心疼的过去抱了抱她:“我等着喝你们结婚的喜酒。”

箫碧岚耳尖,听简云裳这么说,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围上去,张开双臂将她们一块抱住,故作轻松的开玩笑:“为什么没人等着喝我结婚的喜酒。”

简云裳和墨珍同时白她一眼,跟着毫不留情的推开她,异口同声的说:“别闹!”

消沉了一整晚的气氛,因为箫碧岚的插科打诨,稍稍有所缓和。

稍后,简云裳在蒋牧尘的坚持下,先下了楼。

箫碧岚单身没人管,心里又惦记着被锁在简家大宅的赵子敬,干脆拉了顾旭之一道走。

芯片中的资料很全,不仅有宋青山这些年经手的暗杀案,还有他在情报黑市买卖情报所获的收入,加入间谍组织的具体年限,以及整个组织在京都,主要从事的间谍活动内容。

但是很奇怪的是,里面的内容,并不包括薛立珩。

翻遍了所有的文件夹,也没找到他具体的身份证明。箫碧岚原想将这些消息,一并告诉顾旭之,碍于他的几位同事在场,最终什么都没说。

分手别过,她上车后立刻吩咐司机,送自己去简家大宅。

昨晚等待沈亮的手术结果的同时,她秘密安排赵子敬也做了手术,并且是由她二哥亲自主刀,消息丝毫不会泄露。

比起沈亮身上严重的伤势,赵子敬要幸运得多。

虽同样是枪伤,他被击中的并非要害部位。所以一从手术室里出来,就由萧家的专车,直接送回简家大宅。

箫碧岚拧眉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又仔细回想了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脑中刚有头绪,瞌睡虫就前来打扰。

迷迷瞪瞪的到了简家大宅,她下车去看了看赵子敬的情况,见他手脚都被铐在床上,遂放心离开。

清晨7点,那一抹焉红的日光刚刚爬上山头,大地仿佛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高楼的阴影中,平稳行驶。

简云裳一脸倦色,安静窝在蒋牧尘的怀里,眼眸微瞌。

经过这一夜,困扰她们两年多的流星一案,以不太圆满的结局,宣布尘埃落定。

高兴之余,又有些小失落。

蒋牧尘对她可谓无所不知,而她对他的过往,始终是一无所知。

即便如此,心中也并未生出恐惧,反倒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依赖他。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回到沁梅园,简云容已经起床,正带着小黑和它的女朋友,在院子里慢跑。

车刚停稳,就听他大声的喊道:“姐夫,我今天跑了三圈,明天继续保持,还是增加一圈。”

蒋牧尘下了车,微笑扬起剑眉,大手坚定不移的落到简云裳腰上,答:“加一圈,保持一周再往上加。”

“好!”简云容大笑,露出一口好看又洁白的牙齿,扭头跑开。

简云裳默然,目送他跑远才抬脚迈开步子。

回到楼上的主卧,她什么也没说,拿了衣服就去洗澡。浴室门关闭的瞬间,蒋牧尘微微眯了下眼,跟着拿起自己的睡衣,开门去了隔壁的客房梳洗。

洗完回来,简云裳已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他宠溺的笑了笑,轻手轻脚躺到她身边,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好好睡一觉,后续的事情已经和你无关。”

“唔……”简云裳呓语着应了声,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蒋牧尘摇头,伸手拿过床头柜是窗帘遥控,关了窗帘心满意足的拥着她,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正午,睁开眼看了看怀中的小女人,薄唇勾起温柔的弧度,蹑手蹑脚的下床。

将她的手机调成静音,跟着出门交代佣人,不许打扰。

安排好之后,蒋牧尘去隔壁的客房换好衣服,心情愉悦的下楼用午饭。

饭吃到一半,见卓辉进来,想都没想就说:“下午你通知南苑那边,每天安排一位大厨去牧天。”

“你要吃食堂?”卓辉怔了下,狐疑拉开椅子:“那少夫人和云容怎么办?”

蒋牧尘放下筷子,优雅的抽了张纸巾擦嘴,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下午之前,把总裁室隔壁的空办公室整理干净,布水过去顺便装套整体橱柜。”

卓辉的嘴巴张成O型,好半天合不上。

“还有,厨房布置出来后,通知总经办,安排个会做家务的人,负责每天采购食材。”蒋牧尘含着笑说完,起身出了餐厅。

之前答应给简云裳做饭,结果宋青山搞出一堆的破事,拖到现在才有时间,准备好好钻研厨艺。

两人回到牧天,蒋牧尘照例看了下各个部门送上来的文件,随后开始上网,搜寻适合度蜜月的国家。

最好有山有水没有花,还没打扰。

想着,手指无意识的输入了几个地名,结果都因为满地盛开的鲜花而作罢。

烦躁中,手机有电话进来。

蒋牧尘没看号码,仅凭着铃声就滑开了接听键:“妈……”

这头,沈如眉偷偷看了看面色墨黑的蒋千学,幽幽开口:“宋伯伯的儿子突发脑溢血过世,你最好回来一趟。”

“我这边很忙。”蒋牧尘淡漠的勾起薄唇,平静补充:“我又不是他的亲弟弟,不去。”

兴许是沈如眉手中的电话声音太大,蒋千学的咆哮,毫无预兆的灌进耳内:“我命令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不去!”蒋牧尘脾气上来,险些失了理智:“他死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命令你马上滚回来!”蒋牧尘恼羞成怒,对着话筒再次大吼:“就现在!”

别人死儿子,他哪来那么大脾气!突兀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蒋牧尘心头一凛,咬牙冷笑:“既然你想,我回就是。”

通话结束,他脊背僵了僵,不敢往深了细想。

宋青山只是宋延望的养子,每次他来,蒋千学便好似看不见自己,眼中只有这位结拜大哥的儿子,就连面容都变得温柔异常。

有时候蒋牧尘甚至怀疑,宋青山才是蒋千学的亲儿子,而自己不是。

只是那时年幼,会有这种想法,嫉妒占据了大半的诱因。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这种心理也渐渐淡去。

若不是那一年清明节,他从国外出完任务匆忙赶回,错过了给爷爷上香的时间,也不会意外得知,蒋千学在外边当真有女人,还生了个儿子。

想到这,俊脸立时沉了下去,翻箱倒柜的翻出一支烟,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

不安枯坐半晌,干脆烟也不抽了,直接揉成一团扔桌上,起身出了总裁室。

卓辉忙于安排装修厨房的事,又觉得这毕竟是家丑,自己叫了司机提车。

思绪混沌的坐进车里,猛然忆起自己已经结婚,压着火让司机先回沁梅园。

下车径自去了楼上的主卧室,简云裳已经睡醒,正拿着手机站在窗边讲电话。

心中一时千头万绪,唯恐自己是想太多,只得按捺住情绪,沉默坐到一旁。

“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简云裳讲完电话,面露关心的走到他身边坐下:“可以说吗。”

蒋牧尘怔怔看她,薄唇张了张没开口,只是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

气氛微妙。

他埋头将下巴搭在她颈间,眷恋的嗅着发丝间的清香,纷杂的情绪渐渐平定。

宋青山已死,再去计较蒋千学的人品,半点意义都无。

理清思绪,环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徐徐开腔:“妈来电话,让我们回去一趟。”

“是因为宋青山的死?”简云裳语气淡淡的,又说:“师兄通知说,昨晚在他办公桌上收集到的药物,只是普通维生素。”

顿了顿,接着说:“宋青山畏罪自杀,只不过他们系统内部,不准备公布真正的死因。”

“不说这些不相干的人了,我在外面等你。”蒋牧尘说着,淡笑收回几乎粘在她胸口的视线。

简云裳心里一跳,俏脸霎时变了颜色。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西山别墅,管家站在门外候着,说是让他们直接去宋家。

蒋牧尘眸色一暗,唇边浮起讥诮的笑意。

他们父子这么些年,总算在同一件事上,心有灵犀。

吩咐司机调转车头,他侧过头凑到简云裳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声:“一会你在车里等着,我下去看情况。”

简云裳点头,正好有电话进来,一手推开他的脑袋,一手接通电话:“许教授,有事吗。”

这头,许振霆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意,嗓音温和如初:“廖院士马上就可以出院了,我想请你,给我们所设计一套安防程序。”

“请我?”简云裳反问一句,犹豫道:“我的收费可是很高的,你确定能申请下来再说。”

“放心,我就是申请通过了,才和你联系的。”许振霆依旧笑着,话里不掩兴奋:“我爸明天的飞机回国内,身体也基本恢复正常。”

“老人家舟车劳顿原就辛苦,我后天再登门拜访好一些,省得他又记不住我是谁。”简云裳被他的笑意感染,唇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后天见。”

许振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后天见。”

“他怎么老是有事没事找你。”电话刚挂断,就听蒋牧尘泛着酸气质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简云裳无语的盯着他看了半秒,冷笑:“是不是只要是男的,你都会觉得人家喜欢我。”

“对!”蒋牧尘答得坦荡:“我的老婆可是万万中挑一,自然会有无数仰慕者。”

简云裳让他说得哭笑不得,佯装生气:“无聊!”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入宋家别墅的大门。

简云裳偏头,透过车窗随意看了下院中的布置。

这里和蒋家不同,院子里几乎没有什么花卉,更没亭台楼阁,有的只是一眼看不见边的果树林。

若不是一开始说了这里是宋家,简云裳险些以为自己误进了哪家的果园。

到底是高院的院长,住着大别墅,也不忘低调掩盖。

车子开到别墅门外停下,简云裳依言没有下车,倒是蒋牧尘进去不到5分钟,便黑着一张脸回到车上,冷冷的吩咐司机离开。

狐疑回头,宋悦一身喜庆的红裙,正满脸泪水的从客厅里追出来。

简云裳只当是蒋牧尘厌烦宋悦,也没多问。

转过天,宋家以逝者需尽快入土为安为由,匆忙在翠华山殡仪馆为宋青山举行葬礼。

蒋牧尘迫于沈如眉的要求,不太情愿的带着简云裳一齐前去。

畏罪自杀毕竟不是太光彩的事,前来吊唁的人只有宋家本家的亲戚,还有就是蒋家一家人。

此前何家大娘故去,遗体就摆放在租用的西厅。简云裳记得清楚,那天薛立珩来了,许振霆也在随后不久到场。

然而宋青山的葬礼,他的遗体并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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