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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倒霉的护花使者

皇后也在想这个问题,赵晓潼已经直白表明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野丫头,她若还揪住不放,绝对有损她一国之母的气度;她眼角往旁边明黄的身影掠了掠,心里就更举棋不定。

可若让她就这样轻轻放过赵晓潼?她又不甘心,这样的机会难得一次。她的肖儿本来好好的,就是因为跟赵晓潼这个扫帚星成亲,才会……。

想到这里,皇后就悲从中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即使历时一年,仍清晰如昨。

皇后一会痛恨不甘地盯着赵晓潼,一会又敛目悄悄瞅了瞅旁边的皇帝。脸上尽是犹豫为难之色。

何贵妃瞥过皇后犹豫不决的脸,掩下眸里轻蔑,才望着赵晓潼,笑道,“皇后说笑了,今日在座各位自然是有心,才会进宫给本宫贺寿;本宫相信,四小姐定然也是有心的。”

赵晓潼略略挑了挑眉,何贵妃会出声为她解围她不觉得意外,可她也没忘在宸禧殿时何贵妃对她流露的敌意。

果然又听得何贵妃笑道:“本宫办这寿宴,图的就是个热闹高兴。四小姐长于乡间,一定听到过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趣事;不如今儿就挑两件说说,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询问的语气,不容拒绝的态度。

赵晓潼有些恨恨的瞪了司马晨一眼,难道皇家的人天生有理所当然强逼别人的习惯。

突然被瞪的司马晨很无辜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转目扫了扫皇后与何贵妃,眉梢隐约有寒光飞出。

“赵四小姐认为如何?”何贵妃语气温和,声音柔柔的,没有半点强逼的姿态。可她这态度摆出来,本来就是在强逼赵晓潼就范。不过有人习惯冷眼黑脸强势的逼,而何贵妃更懂得利用柔弱的姿态来逼。

说两段趣事让大家高兴高兴?

何贵妃当她是说书的还是卖唱的?

她帮何贵妃的儿子谋划,还为自己谋出麻烦来了?

赵晓潼沉默着没有应声,她敛眸,将愤怒的情绪压在眼下,冷冷扫了梁泽一眼。

梁泽皱眉,不满地望了望何贵妃;司马晨握在手里的杯子一凝;皇后冷笑着阴恻恻盯着赵晓潼;赵紫君一脸幸灾乐祸的嘴脸。

宴会的气氛似乎在瞬间凝滞了,“晓潼姐姐,昌宁从小也喜欢听鸡鸣狗吠也喜欢看野草小花,也想听听民间流传的有趣故事;今天难得有机会,不如晓潼姐姐说一个民间趣事给昌宁听,让昌宁也长长见识可好?”

十一二岁的昌宁公主,有着早慧的心剔透的眼眸。一开口就以孩子撒娇的口吻化解了何贵妃带来的咄咄逼人,同时也全了何贵妃的颜面。

她是以一个孩童的好奇心恳求赵晓潼讲一个趣事满足她,而不是以高高在上公主的姿态逼迫。

自然顾全了何贵妃的颜面,也安抚了赵晓潼被逼的愤怒。

赵晓潼转目,望着昌宁纯真恳求的眼神,她心里的气愤确实淡了不少。转念一想,上一回,梁泽为了顾全她的名声,连昌宁公主都利用上了。

说起来,她也算间接欠了昌宁公主一个人情。

也罢,今天就看在昌宁公主的面上,不让何贵妃太难看了。

赵晓潼不动声色扫了扫皇后与何贵妃,最后凝在赵紫君面上,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这些人,不就是以看她当众出丑为乐吗?

她偏不遂她们的愿。

“昌宁公主想听民间的趣事,臣女有机会再私下讲给公主听。”赵晓潼笑容可亲的看着昌宁公主,表明她承了公主今日之情,但不会就此罢休。

“禀皇后、禀何贵妃,臣女虽然在乡间长大,不会什么琴棋雅事;不过奏乐并不一定非要用琴筝什么的才行。”赵晓潼说话的时候,目光平和,语气也很平静,不带一丝骄傲或恼怒。皇后与何贵妃心头却莫名的同时一惊,“既然是只要有心为贵妃娘娘贺寿,贵妃娘娘一定不拘用什么形式的,只要大家高兴就成,对吧?”

皇后说她无心?她待会就用事实证明她多有心;贵妃说要让大家高兴高兴?那贵妃更没有理由拒绝她。

皇后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今天这场寿宴,何贵妃才是主角,她负责在一旁看热闹就行。

何贵妃眼神微冷,不过脸上依然保持大度和气的微笑。

“赵四小姐有心,那就请赵四小姐为大家带来一场……?”何贵妃没有将话说尽,她询问的看向赵晓潼。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赵晓潼接下来要做什么。

赵晓潼刚才已经说了不会弹琴与筝,而赵紫君之前已经表演过舞蹈……。何贵妃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赵晓潼,莫非待会她要在这引吭高歌?

这节目最是省事了,赵晓潼提了出来,她也不好再拒绝。

“还请娘娘允许臣女稍做安排,待会一定给大家一个惊喜。”赵晓潼朝何贵妃微微躬身。先行了礼道了谢,何贵妃还能说不吗?

当然不能!

赵晓潼不着痕迹地冷笑一下,用软暴力逼人的法子,她是跟何贵妃现学的。

何贵妃心里怄个半死,可她确实无法拒绝赵晓潼。

而赵晓潼要准备的东西很简单,只片刻功夫就好了。

“几只破杯子?她要干什么?”赵紫君盯着高台满上水的几只杯子,一脸困惑喃喃自语。目光转向赵晓潼,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与嗤笑。

看不起她?

赵晓潼老神在在的望着高台,很专心的数着她要的杯子还差几只。

至于已经被她打回原形的赵紫君,她才没功夫理会这个疯狗一样的女人。

好名声加清白洁净的女儿身?想嫁给梁琛?做梦去吧!

宫女将她要的东西备好,便有人前来禀报。赵晓潼朝高台走去,落落大方的微微福身,然后开始她今天让人难忘的表演。

赵晓潼站在摆满杯子的案桌前,左手拿起光滑的棍子;右手伸出将案桌上一块红绸拉开。

“啊……那是什么?琴吗?”

琴?赵晓潼垂眸淡笑,如果非要给这个新奇的乐器取名,她愿意叫它无弦琴。

“那是琴吧?可无弦的琴怎么弹呀?”

赵晓潼在心里冷笑一声,真用有弦的琴来弹,她不是自打嘴巴嘛!她刚才可在何贵妃面前放话,说了不会弹琴与筝。

不过这无弦琴,她不可以弹,但她可以——用拍的呀!

“叮叮咚咚……”很清脆的乐声,随着她左手棍子在杯沿上起起落落,发出极富旋律的声音。

“不过如此。”有什么稀奇的。赵紫君一个不屑的眼神丢过去,满脸嫌弃的嘟嚷一句。

赵晓潼刚才将话说得那么满,不出彩就是丢脸。这会赵紫君已完全不记得相府名声不名声了,能看到赵晓潼丢脸她就高兴。

赵晓潼害她穿了这身让何贵妃厌弃的衣裳,不知待会何贵妃会怎样罚她?

赵紫君忐忑中,又在想她之前安排的光束问题,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最后非但证明不了她的清白,还反而将最丑陋一面暴露人前……。

一定,一定是赵晓潼搞的鬼。

不管有没有证据,反正赵紫君心里觉得这事赵晓潼绝对月兑不了关系。

再看赵晓潼,在众人渐被她击杯的清脆乐声吸引之时;她右手忽然极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拍打起来。

手掌落在无弦琴上,发出的声音居然浑厚雄壮,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一样。

众人不禁被这乐声所引,很自然的引入其中意境,心里陡生对敌的紧张感。

赵晓潼掠了掠众人的反应,嘴角隐隐噙出一抹自信流横的浅笑。

十面埋伏的威力,若没有她敲击杯子的声音来调和,她怕这些人中胆小的会生生被其中的震憾杀气吓死。

她前世精通的不多,但杂七杂八的东西绝对学了不少。

赵紫君看着众人如痴如醉或痛苦或激昂的神情,一时气得脸都绿了。怎么会这样?赵晓潼单单拍几下无弦琴,竟能弄出这等气势来?

皇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何贵妃的脸仍然带笑,可她的笑容确实有一点点勉强味道。

皇帝脸上还是一副深沉不露声色的模样,可他眼里偶尔泛出的精光,表明他同样被这样的乐曲震憾,而且还起了别的心思。

与这些女人的反应不同,司马晨、梁泽、梁琛,甚至与赵晓潼从未打过交道的大太子梁佑,这几人听着赵晓潼乐声里带来的震憾澎湃场面,一个个俱露欣赏惊叹的目光。

这种激动人心的乐曲,若是能用到战场上就好了。在杀敌的时候,一定会大大激发提高士兵的士气。

领过兵的人都知道,士气对一场战争来说,有多么重要。他们几人虽然不曾亲自上过战场领兵,但他们所学的与所听的,都决定他们绝非目光短浅坐井观天之辈。

在众人浑然忘我之中,清脆的杯乐声如涓涓细流蜿蜒流进众人心里,平静的荡涤去人们心灵里激昂的杀意。

一曲毕,高台上如仙女一般的淡紫少女浅浅一笑。微微躬身之后,优雅的走了下来。转过身待无人看见时,才飞快抬手擦了擦额上细汗。

累死姐了!太长时间没同时一心二用分奏两种乐器,如今骤然奏出,虽不致生疏;可体力难免有些吃不消,最主要是她现在这破身子底子太差。

她再锻练也达不到前世那样强健的体魄。

掌声,骤然暴响的掌声密集如雨而至,响彻整个宴会大厅。除了少数妒忌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大多数人都深深为赵晓潼露这一手而折服。

“好,赵家四小姐这一手很不错。”皇帝慢慢开口,每个字都透着对赵晓潼的赞赏。可赵晓潼本人却听得心惊肉跳,她一点也不觉得皇帝会单纯的赞赏她。“赏,玉如意一柄。”

得皇帝金口称赞,还有赏赐。

当即有无数人羡慕的看着赵晓潼。可赵晓潼一点也不想要皇帝这份特别的关注,她总觉得接下来不会有好事。

可现在,皇帝说了赏,她就得当众跪下谢恩。

尽管心里极度排斥,赵晓潼还是乖乖跪了下去,恭恭敬敬谢了恩接了赏才起来。

有了赵晓潼这个先例,其他千金也跃跃欲试的请求何贵妃恩准她们上台献艺贺寿。

何贵妃似笑非笑的扫过她们期待的小脸,并未作答。就听闻皇帝道:“爱妃今儿好好热闹热闹,朕还有事,先回去了。”

皇帝一走,那些争先恐后要献艺的千金们呆住了,没有赏赐没有皇帝金口称赞,她们还献什么艺呀?她们又不是供人消遣的乐伎!

何贵妃掩下眼里寒光,无声笑了笑。现在不想上台献艺?迟了!

不过,不管这些千金们心里如何不情愿,也不敢明着得罪何贵妃,更不敢怨恨何贵妃。可何贵妃她们得罪不起,另外一个人她们绝对得罪得起。

似是约好一般,一个个带着怨毒的目光转头瞪赵晓潼去。

赵晓潼眼神冷了冷,她明白了。皇帝故意捧高她,何贵妃则有心让这些幼稚的千金怨恨她。

这是要捧杀她的节奏吗?

皇帝的称赞果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赵晓潼在里面看得气闷,便向夫人禀报一声,悄悄走出大殿透透气。

夫人听闻她禀报的时候,立即想起了赵紫君偷偷溜出去的事情,心里不知怎的就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起来;这越比心里越不是滋味,赵晓潼虽然不尊重她,可该有的品质赵晓潼却一点不落。反观她的女儿……唉,夫人眉间不知不觉染了几分烦燥。目光落在赵紫君那身衣裳上,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不知何贵妃等会要怎么罚这个女儿。

“你刚才表现很好。”低沉的男声很轻,可赵晓潼一下就知道是谁。也只有他才能如此迅速的找到她的藏身之处,因为这个男人闲得没事一定是跟着她出来的。

赵晓潼转身,就见司马晨斜斜倚竹而立,那姿态说不出的肆意潇洒。她郁闷地挑了挑眉,这人故意在她眼前显摆来的吧?

司马晨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道:“皇帝……已经注意你了,你要小心。”

赵晓潼暗下磨了磨牙,如果司马晨换成梁泽,她一定一定让发痒的拳头发泄发泄。

可司马晨不是梁泽,所以她只能郁闷的皱了皱眉,闷声应了句:“嗯,我知道。”

“别逗留太久。”司马晨看她一眼,转身离去。皇宫是非地,他身份敏感;当然不能与她单独呆太久,万一被人撞见,惹来流言蜚语总不好。

赵晓潼默默看着他离去,心里在想,司马晨这是干什么呢?特意跟出来就是为了提醒她小心皇帝?他这算是在关心她吗?她跟他熟到这种程度吗?

带着这个困扰的疑问,赵晓潼也没在那片隐蔽的竹林久待,不过她回去宴会大厅不久,宴会就散了。

临走前,何贵妃特意派人送了份礼物给赵紫君。至于是什么,赵晓潼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何贵妃让人送的是一只长方形礼盒,瞧不见里面的东西。

“赵晓潼,赵四小姐请留步。”太监不匆不忙的脚步显得那么及时,正好叫住赵晓潼。

赵晓潼看着呼吸一点也不急促的太监,眼里有狐疑闪过。这太监……一早就在外面等着她?

“请问公公何事?”赵晓潼问的时候,态度平淡,不带轻视也不刻意讨好。尽管她认出了这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

“陛下宣四小姐前往金銮殿见驾。”

金銮殿?赵晓潼诧异抬头,不过她没有失礼的盯着太监质问。

夫人脸色亦是一变,谁不知道金銮殿是皇帝与朝臣处议政事的地方;从来就没有女人踏进金銮殿的先例。大梁自立朝以来,也没有出现过太后或皇后垂帘听政的事,所以夫人可以很肯定,那个地方,除了男人;还是官职非一般的有议政权利的男人,才能踏进金銮殿。

可如今皇帝宣赵晓潼前往金銮殿,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无比担忧的看了赵晓潼一眼,想要从她清雅面容上看出一丝端睨来。可赵晓潼面上什么也不显,仍旧是淡淡的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

事实上,赵晓潼听到金銮殿这三个字后,就猜到皇帝召见她的原因了。

可那件事,她不打算让夫人知道,更没有对夫人说什么的打算。夫人见她沉默,只极快地皱了皱眉,轻声道:“四小姐,既然陛下召见,那我和君儿就先回去了;你没事之后也尽快回府,七小姐还在府里等着你呢。”

赵晓潼深深看了夫人一眼,仍旧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跟着太监走了。

“母亲,你何必担心她!”赵紫君往赵晓潼的背影投去怨毒一瞥,皇帝破例在金銮殿召见赵晓潼,那是多大的殊荣,为什么皇帝召见的不是她!

好吧,被怨恨蒙蔽了脑子的二小姐,只想着赵晓潼那份荣宠能落到她身上就好,完全忽略了赵晓潼面临的可能不是荣宠而是危险。

夫人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冷淡道:“君儿,她是相府的四小姐。”就算盼不得赵晓潼好,这会也不能盼赵晓潼坏。

一个不好,赵晓潼那是会连累相府满门的。不然,她刚才何必提醒赵晓潼府里还有个妹妹等着。她就是要让赵晓潼记住,无论做什么事,都先考虑清楚后果再去做,别到时无端害死自己的亲妹妹。

她知道赵晓潼对相府没有归属感,知道赵晓潼在乎的只有五姨娘与赵紫茹,尤其是赵紫茹这几个月都与赵晓潼同吃同住;那感情更是非比寻常,只有赵晓潼记挂着赵紫茹,相府的安危赵晓潼才会放在心上。

可是,这个女儿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时时刻刻不分场合只想着针对赵晓潼!真是令人越来越失望!

夫人目光很冷,语气虽轻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凌厉。赵紫君听罢,委屈得低下头,虽然不敢反驳,但心里却更恨赵晓潼了。

尤其当她看见自己双手捧着沉沉的长方形盒子,心里恨意就越深。

何贵妃派人送盒子过来时,声明要她亲自双手捧回府去,不到府还不能打开。

夫人看着一脸听不进劝的赵紫君,摇了摇头,无奈说一句:“我们走吧。”

其实赵紫君根本不知道,皇帝高调的让太监宣赵晓潼前往金銮殿见驾,不过是趁机坑赵晓潼一把而已。

赵晓潼看着太监将自己领进金銮殿的偏殿,心里忽然就生出无限恼怒来。她想起被梁泽暗坑那一回,如今梁泽的老子又来一回。这两个男人果然是父子俩,一样的恶劣一样的招人恨。

进入偏殿,赵晓潼看着那个一身威严端坐龙椅的男人,就禁不住想皱眉。她双腿又要受罪了,以后这皇宫她肯定能不进就不进。动不动见个人就要下跪,还让不让人活了。

“臣女叩见陛下。”怨归怨,赵晓潼还是规规矩矩跪着叩了头。

绝对皇权面前,她想保全小命,只能抛弃一些无谓的坚持。幸好她膝下也没有黄金,跪下去也没什么压力,顶多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而已。

“赵晓潼,你好大胆子!”

皇帝声音不高,可刻意散发出帝王的威严气势,再加上这含怒一喝,若是赵晓潼胆小一点,肯定立刻就被他喝得浑身打颤。

可赵晓潼已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见人的赵晓潼,所以皇帝这含怒立威的一喝,对她根本不构成任何影响;顶多她觉得就是心脏有点不舒服,这种带着冰冷气势吼出来的声音多少会影响情绪。

赵晓潼跪在地上,没有直视皇帝;当然,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这个时代为了小命,她不能挑战皇权。“陛下息怒,臣女不知何事冒犯天威,还请陛下明示。”她声音平静淡然,语速不紧不慢,丝毫没有皇帝期望的害怕紧张。

这个小丫头不惧他?皇帝深沉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要知道就是那些臣子被他凌厉含怒一喝,也立马惊得大气不敢喘。

“哼!”

皇帝冷冷扫她一眼,并没有如她所愿的明示。

赵晓潼暗下磨了磨牙,不就是为了敲打她胡乱替梁泽出主意,让户部作东建钱庄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心里高兴得要死,还非要拿她来立威!就因为她是个女子,自古被明令禁止不能参政的女子!

皇帝冷着脸不说话,赵晓潼也不能胡乱开口说话。皇帝坐着一边呷茶一边对她施以无形压力,他老人家坐得舒服;可她跪得不爽呀,时间一分一分溜过去,皇帝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赵晓潼心里又将梁泽拎出来,默默骂了个半死。如果梁泽事先跟她说一声,这事已经透露给皇帝知道了,她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呀。

想起那晚银面暗中警告她的事,她就意识到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出去。

尽管她知道梁泽将这事透露给皇帝,再由皇帝公开这事对她才是最好的保护;可她仍不能接受梁泽每次这样擅自将好意强加她身上,他就不会先问问她意见,也许她有更好的方式呢?

呃……转念想了想,赵晓潼发现,其实梁泽这样做是最好的。可梁泽就不能换个婉转的方式吗?

皇帝瞥了眼笔直跪于殿中,却只顾自己神游的少女,原本只是想震慑一下吓一吓赵晓潼的心思,渐渐起了几分真怒来。

当他的面就敢神游物外,将他这个一国之君置于何地?

赵晓潼如果知道皇帝这样想的话,一定会大呼冤枉。她现在想的不就是他希望她想的“正事”嘛!

因为赵晓潼脸上没有应景的表现出一丝畏惧,让皇帝觉得他的威严受到挑战;开始心里不舒服了,所以这一吓的时间就无端延长了。

赵晓潼笔直跪着,垂首敛眉的,姿态恭敬到不得了。面上可丝毫不敢表露什么不满,不是有句话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么?皇帝让她跪,她再冤屈也得老老实实跪着。

好在,赵晓潼感受到头顶低气压越来越浓的时候,终于醒悟的隐约露出怯意;皇帝紧盯的目光那冰冷的寒气才弱了些。

又过了一刻钟,赵晓潼估模着皇帝对她表露什么帝王气势震慑她的,应该够了吧?

她小心翼翼的流露出几分畏惧,适当的满足皇帝的虚荣心,又不至让皇帝觉得她作假太明显。

半晌,苦着脸,犹豫道:“还请陛下明示,臣女……臣女愚钝,确实不知何事冒犯天威。”

“哼!”皇帝一个冷眼扫来,饱含帝王的不怒而威,“你大胆鼓动三太子筹建钱庄,按律朕该斩了你。”绝对笃定的语气,这是不容赵晓潼有一丝反驳余地。

赵晓潼暗翻白眼,拜托斩她之前能不能先让她起来?她的腿……麻死了。

当然,实话绝不能说的。所以赵晓潼露出惧怕的神情,战战兢兢叩头,道:“陛下明察,臣女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鼓动三太子呀。”

“再说,三太子可是陛下你亲自教导,你这么坚定睿智;三太子自然也是心志坚定之人,哪是臣女可以鼓动得了的呀。”

“还有,臣女对钱庄什么的根本不懂,就是有一次,偶尔在三太子面前感慨了一下,说开钱庄比较容易赚钱;臣女什么都不懂,哪敢胡乱出主意;三太子抬举臣女,这才……”

“请陛下明察!”赵晓潼喊完这句,又恭恭敬敬的伏首叩了下去。

实在是她说得口干舌燥的,没兴趣再捧着皇帝了。横竖她捧了皇帝又顺了他的毛,还顺带的将功劳都推到他与他儿子身上,还间接表明梁泽这么做,只不过为了报答她曾经“相救”之恩……。

皇帝再难搞,这会心里也应该舒服了吧?

变相罚她跪也跪了,吓也吓了,他还待怎样?

不得不说,赵晓潼这番进退合宜的恭维自贬与撇清,确实让皇帝龙心大悦了。他就觉得赵晓潼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能有什么过人眼光!原来梁泽将提议户部作东建钱庄的功劳往这丫头身上推,只是为了报答什么相救之恩。

让皇帝相信赵晓潼有这么逆天的能力,他宁愿相信梁泽纯粹的报恩心理。

皇帝高兴了,自然也不会再为难赵晓潼,“平身吧。”

赵晓潼第一次觉得这两字听起来如此美妙动听,知道今天这关她算是顺利过了一半。暗下吁了口气,然后才不急不燥的稳稳站了起来。

“朕听说你在别庄时常见佃户借贷种地,最后又还不上银子的事。”

赵晓潼嘴角微微抽了抽,皇帝你太坏了,直接踩低她抬高自己儿子;不就是说她是个野丫头嘛,她就野了怎么着!她这个野丫头还能给他高贵的儿子出主意了。

“回陛下,臣女幼年时的确见过这些事。”注意,是幼年。如果她待会说得什么不合圣心,那也是她年幼见识有限,不是她本人的错。

皇帝扫她一眼,暗骂一声:狡猾的丫头!

“那你给朕说说,这些事有什么好办法让大家都皆大欢喜?”

这是变相考较她给梁泽提出的信誉、抵押贷款额问题?刚才不是还贬低她是野丫头?

少女心里暗暗对皇帝前倨后恭的态度嗤之以鼻,但面上绝对不能显露一丝一毫。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略作思索一番,才缓缓道:“佃户最值钱的最在乎的也就是地了。”

赵晓潼很清楚,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了解的才不会是连田地都是租种的佃户。

不过,她相信皇帝绝对是个懂得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她就懒得多费唇舌说白了。

既然要拿来抵押贷款经营的,自然是要拿最值钱最在乎的了。对佃户是如此,那么对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人呢?

皇帝沉吟一下,果然没有再追问下去。再追问他就等于亲口推翻刚才对赵晓潼下的定义了。

“哦,这个好理解。那信誉额度又是怎么回事?这个词朕听着新鲜,你给朕说说。”

赵晓潼暗下无奈翻了翻白眼,有心考较她,起码也给她杯水润润喉吧?不知道喉咙冒火说话伤嗓子么?

可纵然她心里有千般不满,也只能若无其事的忍着,谁让眼前这个男人是人人赶着拍马屁的皇帝;没有人提醒,他会记得别人也要喝水?

她不如盼着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实在些。

本着早说早解决的原则,赵晓潼只迟疑一下,便道:“臣女现在打个比喻,有个人跟我借钱,刚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按时归还贷款;所以最多只能按抵押物价值的五成贷款给他,若他能够按时还款,下次再借的时候就可以将贷款的额度提高半成,往后便依此类推。”

“折息让利也是一样道理,当同一个人的贷款额度累积到一定款额,而且信誉良好的话,就可以在借贷比较大的款额上进行让息优惠。”

赵晓潼说完这些,便立即闭嘴了。皇帝没有眼色给她水喝,她要努力保存水份。

皇帝静静听着她通俗的举例,脸上表情仍一成不变没有丝毫波动,可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里,却渐渐亮了起来。

赵晓潼说完了,他还意犹未尽。可他放眼望去,见那丫头只顾低头装傻。

想了想,觉得赵晓潼确实如梁泽所说的一样,是个对经商有独特眼光的人。

这个时候,皇帝已不知不觉忽略了赵晓潼的性别,而成了他眼中于大梁有用的臣子。既然是于大梁有用的人,他也不会吝于赞赏的。

皇帝对一个人表达赏识最明显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赏赐了。

但他还未决定要怎么赏赵晓潼,所以看了赵晓潼一眼,便道:“罢了,你且退下吧。”

出了偏殿,直到身后那道凌厉威严的目光消失,赵晓潼才微微松了口气。希望最后出宫之行顺利,希望皇后这会不要再惦记她了。

上天仿佛听到赵晓潼祈祷一般,出宫之行果然顺利无比。可她不知道她的顺利完全是因为她离开偏殿之后,皇帝赏赐的圣旨就下来了。而原本等着要找她麻烦的皇后,得知这份圣旨之后,才不得不改变主意放她出宫。

不管怎样,能够完好无损顺利出宫,赵晓潼心里总是高兴的。可她走到宫门时,立即忧愁起来了。进宫时梁泽直接派车将她接进来的,这时她出宫,夫人早就回府了,那里还有马车等着她。

赵晓潼望了望暮色昏昏的天际,无奈叹了口气,有些恶狠狠自语:“梁泽最好记得派车送我回去,不然今天这帐又记多一笔。”

踏出宫门,赵晓潼还未看到梁泽派人等候的马车,却先看见一袭墨青身影自暗处走了出来。

她看着那玉树一样颀高潋滟的司马晨,一时不太适应的呆了呆。看他的姿势,应该一直站在那等了很久吧?

心里忽然便有淡淡暖流拂过,她愣愣站在原地,而司马晨一现身,他身后有辆马车也立时驱了过来。

“上车,我送你回府。”

赵晓潼看着他潋滟含笑的眸子,有种踩在云彩的不踏实感,傻傻点头道:“好。”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匆匆忙忙从后面追了上来,“四小姐,请等等。”

赵晓潼已一只脚踏上马车,闻言,有些错愕地回头张望。

这一望,她鼻子忽然便有些发酸。她穿越过来将近一年,一直都是孤单一人在努力求存。虽然有五姨娘有紫茹,可那两个至亲的人一直依赖着她的保护。

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她受寒的时候,也希望有人对她伸出温暖之手。

可今天,就在她以为要用双腿走路回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也有人关心她、在乎她。赵晓潼莫名的便有了落泪的冲动。

她当然没有真流泪,她眨了眨眼,很快将鼻腔的酸楚逼了回去。望清来人并不是梁泽,但是她认识这人,就是接她进宫那位车夫。看车夫被风吹得发红的鼻子,很显然也在这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赵晓潼放柔了声音,还对车夫露了很真诚的笑容,“张叔,你回去吧,我坐他的车回府。”

张叔显然也认得司马晨,见赵晓潼已然踏上司马晨的马车,知道这趟差事黄了,就不知他回去如实禀报殿下会不会不肯饶他。

赵晓潼上了马车,紧绷的神经立即松驰,倦意无遮无掩的自她脸上流露出来。

司马晨看了看她呈干裂状态的嘴唇,默默倒了杯水塞到她手里。赵晓潼也不客气,头一仰,咕噜几声便将一杯水喝得半滴不剩。

“知道得罪人的结果了吧!”司马晨盯着她眼睛,压着心疼微微不满地哼了哼。

赵晓潼润了喉咙,突然便觉得失去的活力全都回来了。

“不是我想得罪人,是有些人特小气。”说罢,她若有所指的斜他一眼。

比如皇帝,比如他。

说他小气?刚才是谁斟水给她喝来着?

司马晨眼神微恼,忽然想起自己等她出来的目的。

“你为什么不穿我送的礼服?”

赵晓潼眯起眼睛,懒洋洋往车壁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一靠,顺便揉揉跪得积淤血的膝头。

完全无视司马晨莫名其妙的怒气。在宴会上他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这会又来纠缠这个问题,司马晨烦不烦?

“赵晓潼,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礼貌!

司马晨声音淡淡的依旧很动听,可赵晓潼却听出一股凉飕飕阴恻恻的味道,她略略掀开眼皮,睨了他一眼,皱眉道:“你送的衣裳很好,可不适合。”

这个理由……司马晨掠了她一眼,表示他很不满意。不满意自然不接受了,不接受那当然要问到个能接受的理由为止。

她是不是……喜欢上梁泽了?不然她……为什么一而再的帮助梁泽?还选择梁泽送的衣裳?

“怎么就不适合?”司马晨语气略沉,隐隐带着冰冷强硬非要赵晓潼说个明白的味道。

梁泽送的衣裳也一样,反正她穿出来同样艳光四射。既然梁泽送的适合,他送的就没理由不适合。

这一刻的司马晨像个妒忌心发作的孩子。赵晓潼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干脆闭嘴懒得跟他解释。

“赵晓潼,我在跟你说话!”

司马晨带着火气的低吼,惹得赵晓潼脾气也上来了。她本来可以坐梁泽的马车安安静静回府的,现在她后悔了。

赵晓潼霍地坐直,横了司马晨一眼,冷冷道:“莫名其妙!”

她一坐直,顺便的望了外面一眼,这不望不打紧,一望还真吓一跳。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可依稀还能辩出周围的建筑物。她可以肯定,这条路绝对不是回相府的路。

“司马晨,你搞什么鬼?”尽管心里不悦,可赵晓潼并没有怀疑司马晨的意思,只是口气不那么友好的问上一问。

不跟她商量,就擅自将她带往别的地方?

她记得,她曾跟他说过,她最讨厌别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擅自替她做决定了!

司马晨掠了她一眼,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语气极冷淡的道:“如你所见。”搞什么鬼?他不过是想跟她在路上多相处片刻,所以让车夫绕了远路。她就那么迫不及待想甩掉他?

“我要尽快回府!”赵晓潼盯着他望不到边际的幽深眼眸,一字一顿说得很慢,这表示她已经很不满,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他最好识相别惹她,“紫茹天黑看不到我会害怕。”

可司马晨却认为这只是她的借口,她想尽快甩掉他的借口!心情越发烦燥郁闷,眼角掠过她身上尽显优雅高贵的淡紫衣裳,一时觉得胸口都堵得疼了起来。

他看她一眼,眼神带着淡淡受伤的冷意;随即别开头,望向窗外,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男人什么意思?

赵晓潼瞪大眼,这个时候跟她莫名其妙闹脾气傲娇起来?

好吧,司马晨这举动确实有些堵气的成份;他心里也确实希望赵晓潼能服软说两句好话。

可是,赵晓潼这会也烦燥得紧,又忧心着赵紫茹,那有心情哄他。

于是,她盯着他颜色微沉的侧脸,冷冷道:“让车夫改道。”她必须尽快赶回去,如果不是她知道司马晨的人没有他吩咐绝不会听别人命令,她就不是对他说话,而是直接命令车夫了。

司马晨保持扭头望窗的姿势,很美;可赵晓潼没心情欣赏,等了一下,见他没有动静。

眉头一皱,眼神忽然似落了层霜一般,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冷笑道:“好,你不让他改道,我去。”

说罢,转身挑开帘子大步往外面跨了出去。

“大叔,改近道去丞相府。”

车夫犹豫,“可是,公子他吩咐……”

“改道!”赵晓潼耐性尽失,冷冰冰的几乎用吼的说出两字。

车夫扭头看了她一眼,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随即低头,根本没有听她吩咐的意思。

赵晓潼真的怒了,“停车。”

车夫被她吼得惊了惊,可心里却坚定在想不能听四小姐吩咐。四小姐明显与公子在闹脾气呢,他若听话停车,公子哪有机会哄好四小姐。

叫改道不改道,让停车不停车;眼角无意还掠见司马晨目露嘲笑的看着她。

赵晓潼犟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题外话------

啊哈,不理智的男人,其实也很可怕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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