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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低迷,简易搭起的简陋帐篷灯光簇簇,十里联营,很是壮观。

然帐篷之中的三军将士却没有半人有这心情去欣赏这壮丽的景致。

烛影摇晃,主帐大营之中进进出出不少将领,一个个脸色沉重,连带着边上看守的将士也一个个人心惶惶了起来。

“王爷这一受伤,这风岩大军越发肆无忌惮,竟然日日派人过堤巡查,真当我沧月无人吗?请将军明日许我五百精兵,我老王别的没有,蛮力倒有一身,明日定当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连他们爹娘都不认识,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天刚黑下来,一名人高马大的将领掀帐而入,满脸气愤,一眼望见帐内一白衣将领,双目一喜,大声高喊道。

“王将军不可冲动。”白衣将领,也是龙诚璧最为信任的副将李胜,见着王信那气愤的模样,微微一叹,低声劝道,“王爷此刻还不知如何,王将军这般冲动,只会自乱阵脚,称了敌军的心意。”

“难不成就这么看着风岩那些将领耀武扬威下去?这些卑鄙的小人,就知道背后暗算。王爷不幸着了他们的道,现在还在里面躺着!这口气让我怎么咽得下去?”王信闻言越发激动了起来。

在沧月所有人眼中,龙诚璧是当之无愧的战神,自镇守边疆以来,屡次挫败周围各国的偷袭,更为沧月夺下多座至关重要的城池,令沧月从当年的中等小国扩展到今日的与其余四国分锯一隅的实力强国。真正做到边疆守将不知敌国皇帝之名,却不会不知沧月摄政王爷,战神将军之名。

对于沧月的所有兵士来说,龙诚璧是不败的,是强悍的,同时也是值得骄傲的。然而这次这位令他们骄傲的王爷,却因为攻城之际被敌人暗算,身受重伤,怎不令一直将龙诚璧视为精神支柱的众将士恼怒气愤?!

“王爷昏迷之前曾交代过,所有人不可轻举妄动,退回泗水河畔原地驻扎,一切等他清醒再做定夺。王将军这是想要违背王爷的军令?”

“我……我……哎……”李胜一提起龙诚璧,王信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平息了不少,但是心头还是不由得愤愤,“那些宵小委实太让人气不过了。”

“战场之上,只有生死输赢,没有公理正义,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无可厚非。但是既然伤了我们王爷,这笔账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只是现在王爷的情况还并不稳定,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招惹敌军趁人之危。将军要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待我沧月铁骑踏破樊城城门那刻,将军还怕出不了今日这口恶气?”

李胜苦口婆心的劝说正好说到王信的心口上,高涨的怒火登时散去了不少:“没错,待我沧月铁骑踏破樊城城门那刻,我定要找出那暗算之人,将其碎尸万段。”

边上的一个白女敕小兵听完王信的狠话,脸色一白,向后退了两步。

李胜双眸一挑,低笑道:“王将军,你吓到这孩子了。”

王信也发觉那小兵小脸太过苍白,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这位小兄弟,真对不住,我就是个大老粗,冒犯你还请见谅。不过一个将士这么就被吓到今后可怎么上战场?”

“王将军,萧炎是司大夫带来的学徒,学医之人哪用得着上战场?”

王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越发不好意思了起来,李胜见他尴尬,遂出声解围道:“王将军,时候不早了。月夜暗沉,我担心敌军会趁着这时候埋伏于河岸边缘的芦苇丛中,偷袭我军,你还是去仔细巡查一番为好。”

“没错,我怎么没想到这茬?我马上去。”王信惊醒般往后脑勺一拍,风风火火又裹着一阵风出了大帐。

“王将军性子虽然急了点,但没有恶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胜低声的劝慰令明显在出神的萧炎恍然惊醒道:“额……没……没事,是我不禁吓。”

见李胜微微一笑,不再看他,萧炎方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将军,王爷这次真的伤得很重吗?”

“伤口并不深,但坏在镖上有毒,如今……我也不敢妄言。”李胜轻叹一声,面露愁容。

“哦哦,今晚将军还要在这里守着王爷吗?将军已经连续守了好几晚了,这么下去身子定然吃不消,不如今晚就让我守在这里吧,一有什么动静我在过去知会将军。”

“不用,夜半之后,会有巡逻兵过来替换,到那时我便能回去歇着,不必担心。你这小身板还是好好休息吧,否则到时候救回王爷,你倒先倒下了。”

萧炎点了点头,抬头对李胜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李胜望着萧炎掀开帐篷离去,脸上温和的笑意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内室,唇边勾起一抹胸有成足的冷笑。

边疆的晚风素来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来得冷,似流水一般冲过地面上鼓起的缝隙,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鬼魅声响。

月色之下,巡逻兵一队又一队的来回走动。待脚步声远去之后,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帐篷的边缘探出身子,确定四面无人之后,慌忙从帐篷的一边快步冲到另外一边,目标直指主帐大营。

再次确定四面无人之后,黑影从腰间模出一样物事,手腕微动,那两个守卫在帐篷面前的将士应声倒地。黑影一闪而过,将两具尸体拖到边上不易被发现的角落,谨慎的掀开主帐的帘布,溜了进去。

宽阔的主帐之内一片黑暗,只能借助着帐篷顶部投注下来的点点月光分辨室内器物的分布。

黑影猫着腰,眯着眼分辨着行走的方向,终于平安无事的步入了内室。简单的内室之中只安置了一张木床,借着昏暗的光芒只能依稀看清床上鼓着一个大包。

见着那个大包,黑影双眸猛地一凉,从腿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步步向床边走去。

靠近床边的一瞬,黑影用力将手中的匕首一挥,深深的扎进床上的大包再迅速抽出,没有听到预期的闷哼,黑影一怔,伸手往床上的棉被一掀。

空无一人!黑影心道不妙,转身便往外面跑。

砰地一声,红烛燃起,主帐内一下明亮了起来。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伴随着低沉的冷笑声,李胜的身影慢慢从外厅的屏风边显现。

黑影知道自己中计,并未多话,手中匕首毫不犹豫的朝李胜递了出去。

李胜并不意外,身子往边上一侧,一手迅速扣在黑影的手腕,往下一折。黑影吃痛,手上的匕首掉落于地,右脚却往上一踢,逼得李胜往后退了几步。

借着这一空隙,快速向外面奔去。发觉身后之人并未追来,黑影心头一松,加快脚步。却在手快要碰触到大帐的帘布,感到一股冷风从边上迎面吹来。

黑影心头一颤,想要避开,却是来不及了。颈间剧痛,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朦胧间好似看到另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王爷,这是从萧炎房中搜出的通敌信函,共有五封,其中一封写的正是此次我们在峡谷遇刺的地点与时间。”

黑影也就是萧炎再次醒来时,脑中嗡嗡的耳鸣了片刻,便听得边上再次传出李胜的声音,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望向上首交谈的两人。

“你……你……”萧炎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李胜对面的男人,眼中满是诧异。

“醒了?”微扬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慵懒肆意,飞扬的眉目完全看不出外面传言的那般病入膏肓,李胜面前坐着的正是传闻身受重伤的主军大帅,摄政王爷龙诚璧!

“你…怎么可能…你们骗我!”萧炎看着完整无缺的男人,只片刻便反应了过来。

“若不这样,又怎么能够诱出你这个埋伏军中的帝国奸细?”

萧炎脸色一变,陡然想起入夜之前李胜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你们一开始就设计着要抓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龙诚璧与李胜对视一眼,冷声道:“与你通信之人可是风岩主帅司空烨?樊城之内还剩多少风岩大军?城内粮草又能支撑到何时?”

“呸,无耻贼人,被你们抓到是我大意,你们休想从我口中掏出一任何一句有关樊城的境况。”被五花大绑的萧炎一改在军中怯懦害羞的模样,一脸坚贞不屈的望着两人。

龙诚璧并不在意,右手指节规律的敲击着边上的桌面,发出一阵悦耳的响声:“你不说也不要紧,知道为何本王一开始便怀疑你的身份,却时至今日动你?”

萧炎脸色猛地一僵,龙诚璧扬唇冷笑:“因为本王需要你帮我送最后一封书信,这个时候司空逞应该正聚集将士讨论着如何利用两岸的芦苇荡偷袭我军吧。”

萧炎小脸一白,怔怔的望着地面片刻,激动的挣扎了起来:“混蛋,你们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听到那些话,故意让我送出那封信。该死,放我出去。”

一想到自己傍晚送出的那封书信很可能导致无数的风岩将士送命,萧炎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几乎被要被愤怒与恐惧烧红了眼睛。

龙诚璧挑了挑眉,上前一脚踏在萧炎挣扎的脸上:“战场之上,只有生死输赢,你就好好看着吧,本王如何大败你风岩大军。李胜,把他拖下去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靠近。丢了他,本王唯你是问。”

李胜挥手让外面的精兵入内,将萧炎的嘴堵了,拖到外面。

“让人时刻注意风岩大军的动静,事先做好两岸的部署。”龙诚璧起身看着李胜下达最后一道指令。

“是。”李胜躬身一应,快步走出大帐。

晚风呼啸,露水冰凉,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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