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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太后的点拨

子珊皱起眉头,心里大约是知道林子萍回去后跟武煜平提了要纳她为妾的事,武煜平便去找她,她今日不在林府,所以他吃了憋,才会在拦在她回府的必经之道。

可是这到底是喧闹的大街,武煜平这么做,分明就是想将事情闹开,好让人人都知道他要纳林子珊为妾,看来当初自己对他说的话,他大抵是没听进去的。

子珊冷笑一声,既然他想丢脸,自己也不介意,出门时永泰就将纱帽给她备上,此时她将纱帽戴好,掀起门帘,站了出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前面的武煜平,微微伏了伏身,道:“没想到此处竟遇到姐夫,昨日大姐回门,姐夫忙不开没陪大姐回来,今日得了闲,却不知姐夫登门向二叔婶母致过歉没有。哦,对了,听闻昨日姐夫喜纳新人,却不知今日怎的会这般清闲?”

“我今日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武煜平隔着纱帽看不到子珊的神情,但他心里却是高兴的,林子萍告诉他,说子珊愿意与他为妾,可见她并非忘记了往日的情义,虽然心中是有些许愧疚,但子珊的身份,一介孤女,这样的身份只能为妾,他会如那日所言,让她衣食无忧,会对她好。

子珊却将武煜平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她一直都知道武煜平是一个思想懦弱且没主见的人,此时见他眼中期冀的神色,不由轻嗤,笑道:“姐夫等我?快别这么说,别人知道的,还说姐夫你或许是有事相托,那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姨子勾搭姐夫呢,这名声我可担不起,更何况,你我原是有过婚约的,只怕更会惹来别人的非议,倘若姐夫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到府里说,岂不是合适一些?”

林子萍昨日回门,他在纳妾,虽说这纳妾的原因在于林子萍,但他再去林府也是不被待见的,这点他心里很清楚,若他上门再提要纳子珊为妾,林老太爷只怕会直接拿鸡毛掸子将他打出来,所以这事情必须得先跟子珊生米煮成熟饭,老太爷那边才会答应,于是便对子珊说道:“是有些事情相托,不过这里回去还有一段距离,不如我们先到这酒楼里边吃边聊,这日头正毒得很。”

子珊自是不知道武煜平心里还有这龌龊的想法,但她知道他的最终目的,若真跟他进了酒楼,自己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子珊笑道:“姐夫有所不知,我刚在陆府用完饭回来,陆老夫人还交待了我些事情,需要回府跟老太太回呢,陆老夫人还等着回信呢,姐夫若是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如果能帮就帮了,如果不能帮,姐夫还可以去找其他人。”

武煜平心里一紧,暗觉不好,陆老夫人会交待什么事情,还得等老太太回话?莫不是陆家也看上子珊了?他是知道陆家长房的嫡长孙,那人比起他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那人看上子珊的话,子珊会有几分心动?而且,听子珊这话,说明陆老夫人对子珊也中意,只怕回到林老太太那里,这事儿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这事只有你能帮忙,陆老夫人既然是托你转告的事,想必是也不太急的,你不若先随我去酒楼里面稍坐一会子,一会我护送你回府就是。”武煜平想了想,说道。

子珊薄怒,瞪着武煜平,冷笑道:“既然姐夫这事这么着急,又只有我能帮,不若就在这里且说便是,莫不是姐夫还是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么?”

武煜平是真急了,他定定地看着子珊,只觉得她态度不明,难道是今日去了趟陆府,真喜欢上陆家那个嫡长孙了?他都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下不来台,只能目光死死地盯着子珊,半晌憋出一句,“我找你什么事情,你心里不清楚么?难道非让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那样对你好?”

子珊冷笑一声,“姐夫找我会有什么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如果姐夫觉得说出来不妥,那就不用说了,子珊无父无母,但却还有祖父祖母在,总有人能给做主就是。还是姐夫原本心里就存了什么不该存的心思?只是,不管姐夫存是什么心思,都请记住,你今日是我姐夫,日后都是,这种关系无从改变。”

“若姐夫真为子珊好,就该知道这青天白日,姐夫这般拦住子珊的去路,只会让子珊的名声雪上加霜。”

“子珊不知道姐夫是听了谁的揣度也好,挑拨也罢,还请姐夫看在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婚约的情分上别为难子珊,别让子珊心底那点情义变成恨!”

“如果非得把你心里的心思说出来,既是侮辱了你,也侮辱了我,既是如此,又何必?”

子珊说完,也不看再看武煜平的神色,转身进马车,对车夫道:“不必管他,绕过去。”

“珊儿……”看着子珊的马车硬生生地从旁边绕过去,武煜平伸出手,却什么都不能做,他脑子里盘悬着子珊方才的话,与那日宫中御花园的话渐渐重合,他苦苦地一笑,心里却清明了。

子珊素来就是一个清高冷傲的女子,便是心里再喜欢自己,再放不下这段情义,她那样的性情,也不可能会答应给自己做妾。

想起林子萍对自己说这事时,那眼中的算计,心里越发恼恨,这女子自己已经如了她的意娶了她,就算她不是贞洁之身,也保留了她的嫡妻之位,没想到她竟然还如此不知收敛,到了这个份上,她竟然还想着挑拨自己与珊儿的情义,让她来恨自己,这份心思……简直不知所谓,看来自己对她还是太宽容了。

武煜平满月复怒火,回到府里就对着林子萍一顿狠凑后便让人将她丢进暗室,林子萍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身在暗室中,武煜平吩咐,除了每日三餐,不许任何人与她说话。

林子萍此时才明白,她被林子珊给耍了,想要解释,却再看不到武煜平的身影。想起这嫁过来这几日,林子萍直觉心酸,想哭却哭不出来,如今武煜平真恨极了她,以后……还有什么以为?

子珊回到林府,就听玲珑说武煜平来林府找她被门房的邓兴给挡了门外,连通报都没通报一声,直接告诉他子珊去陆府的事。

子珊听了就是笑笑,什么也没说,换了件衣衫,才想歇下,前院又来人传话,说太后宫里着人来了,直接派了马车来,说是明日敏长公主就到京了,太后娘娘今晚想让她去陪着说话,还说想让她在宫里多呆几日,准许她带个丫头随身服侍。

子珊想着那人对她说东宫,觉得玲珑这些日子不方便露面,便带了永泰。上了马车,子珊就靠在永泰身上歪着,永泰笑看着子珊疲倦的容色,坐着的身子不敢轻易挪动。

因为是太后直接派出来的马车,到了宫门也没停,就直接到了晋宁宫,元公公与碧若在晋宁宫门口等着,一见子珊坐马车上下来,立即热情地迎了上去,“林小姐可总算是来了,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劳公公挂心,都好了。公公身体可好?”子珊有礼地对元公公笑道。

“人上了年纪,这身子骨自是不如以前的,就这腿脚还算利索,还能替太后娘娘跑跑腿。”元公公感叹一声。

“回头我替您瞧瞧,给您开幅方子调理调理,保准你身子还能如年轻时候一样强健。”子珊对元公公说道。

元公公有些受宠若惊,他对子珊的医术如今可是信服得很,太后娘娘自她上次治疗过能下床走动后,到现在也没有再犯过,比起太医院里那帮子太医可是好太多。

碧若笑道:“公公且信林小姐吧,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呢!”

子珊笑了笑,几人已经进了外殿,正殿里已经摆好了晚饭,太后娘娘正准备用,元公公进去禀了一声,就叫了子珊进去,子珊观了太后娘娘面色,只见她老人家气色很好,人很有精神,只是眼底微青,可见她这两日夜里隐约睡得不好,许是敏长公主就要进京,老人家二十年没见女儿,心情有些激动才会睡不着。

还没来得及行礼,太后娘娘就直接说道:“快来坐下,这会子把你接进宫来,想必你也还没用过晚膳,坐下来和我一起用吧。”

子珊只好到太后娘娘下首坐下,关心地问道:“太后娘娘现在下雨腿可还会痛?”

“难得你还记得,哀家还以为你出了宫就把哀家给忘记了呢。”太后娘娘苦笑一声,难得她喜欢这丫头,在她面前,太后威严敛去不少,此刻看起来更像一个邻家老女乃女乃。

子珊见太后娘娘如此,她也俏皮地呶了呶嘴,“臣女早就想来了,可不是受了伤么……”

“哎……算了,用膳吧!”太后娘娘佯怒地嗔了子珊一眼。

用好晚膳,子珊就领着太后在宫里遛食,就听太后娘娘说道:“听说你跟烨儿认识?”

子珊此时并不知道上官烨就是睿王,见太后娘娘提到烨儿,她摇了摇头,“烨儿?不认识?”

“不认识?我听闻你祖父寿辰时,烨儿还去贺过寿的,难道不是因你才去的?”太后娘娘睨着子珊。

“祖父寿辰的贴子是叔父发的,臣女也不知道,不过臣女的确不认识谁是烨儿?”子珊微微蹙眉细想,她认识的人里有一个叫烨儿的吗?似乎没有。

太后娘娘此时意识到自己说的是睿王的名字,上官烨这几年并不怎么进京,像子珊这样的闺中小姐大抵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才笑道:“那你跟睿王认识?”

“睿王是臣女的救命恩人,自是认识。”子珊点头,心里却暗想,睿王的名字叫烨儿?

“嗯。明日敏长公主进京,你就在哀家身边陪着,也见见她。”太后想了想,又道。

子珊诧异地看着太后,心里揣摩着她这话的意思,为何要让她也见见敏长公主?

陪太后遛完食,但与太后一起回了内殿,子珊陪太后说了一会子话,劝太后养好精神明天状态才好,一直哄着太后睡着了,她回了宫嬷嬷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还是上次进住的那间,因为有永泰在,碧若只是来坐了玩了一会,就回去了。

子珊洗漱好,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她觉得太后以上官烨的名字来问她并非顺口,或许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来试探她与上官烨的关系。

其实细想,平南睿王妃哪里选不是一样,难道平南三郡就没有能当得上睿王妃的女子么?可皇帝偏让睿王进京选妃,而且大张旗鼓地在宫里办选妃宴,京中官家女子均可参加,太后与齐王却有意无意地提醒上官烨,他与文涛公主乃是青梅竹马。

其实这种事情,子珊虽是头一遭遇上,但前世在电视剧里却见得极多,皇帝将公主许给藩王,却以此为条件削藩,藩王即便是再不喜欢公主也违背不得,所谓的选妃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说好听了,这选妃宴是特地为上官烨准备的,其实却是皇家在为自己挑儿媳妇做准备,更有甚者,合适的就直接下旨给皇子们指了婚,或为妃,或为侧妃。

子珊自认自己没有非分之想,也从未想过跟上官烨有怎样的关系,认识也是偶然,得他相救也不过是他碰巧,再者她自己一直也觉得跟上官烨不对盘,更遑论去做那什么睿王妃了。

将这些事情都从头想了一遍,子珊觉得大抵太后是想借敏长公主的口来封了自己那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才会想着让她见一见吧。

如此想,觉得明日大约日子会不太好过,却也无所谓,翻了个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子珊睡得正香,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世界,还没来得及回味,鼻子就被人捏住,被气憋醒,正要恼,那人却用手捂住她的口。

“别嚷,是我。”那人轻悄地开口,坐在她的床边上,离得与她极近,那抹清香瞬间涌入子珊鼻间。

子珊蹙起眉头,细细地闻了闻,才发现这人身上的清香与陆静北身上的清香是绝然不同的,陆静北身上的香如荷般清新,而这人身上的清香却是带着淡淡的竹的气息。

“你今日去陆府了?”那人问道。

“嗯。”子珊淡淡点头,心里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明明知道这个人很危险,她却一点不害怕。

“觉得那陆公子如何?”

“挺好的,才学不错,轻功也不错,家世门风都不错,据说今年准备拿下文武双状元,这样的人以后必有大才。”子珊想了想,认真地评论道。

“所以你就看上他了?”男子黑暗中眼睛微眯,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

子珊自是看不到,她笑了笑,“离开陆府的时候,陆姐姐倒是问过我,不过,我觉得不太合适。”

男子闻言,眼角微扬,带了一抹戏谑,“如何不合适?”

你问我这个干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子珊撇了撇嘴,觉得这人多管闲事,自己也是脑子有问题,大半夜地不睡觉,在这里跟他闲嗑。

“我听说你姐夫想纳你为妾?”男子继续问。

子珊翻了个白眼,却想倒头就睡,男子似看出她的意途,一把将她肩揽住。子珊恨不得凑过去狠狠地咬这人一口,也让她知道知道打不过,也要咬死她,然而却也只是想想,呶了呶嘴,“你不会大半夜地就跑来问我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吧?虽然我知道你武功高深,能神出鬼没,即是这皇宫百尺高墙,你也不放在眼里,但是大哥,这深更半夜的万一被人撞见了,我的名声就全毁了,你可知?”

“我知道。”男子点头。

“既然你知道,那我现在就请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姐姐我要睡觉了。”子珊恨恨地说道,对这人恨得牙痒痒。

“我不想让他们发现,他们就发现不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还不能离开。”男子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认真地说道。

子珊觉得这人不光武功极高,轻功极好,这气死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她就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招惹上这么一个人,他的手还压在自己肩上,想倒头睡都睡不了。一脸无奈地看着黑暗中的人影,“大哥,你想怎样?”

“回答我的问题,你答了我就走。”男子见子珊妥协,便人凑近了一分,气息微微喷在子珊脸上,微热微热的。

“是。”子珊又是一记白眼,无语中。

“以后那人你少理会,那人存了不正当的心思。还有那陆公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你最好是少靠近。”男子叮嘱道。

“那我能靠近谁?”子珊忍着想将这人扔出去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男子越发凑得近,唇几乎触碰到子珊的耳朵,低低了说了声我。

子珊脖子往后一缩,“拉倒吧,我觉得你比陆公子更不简单,再说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哪里我被你害了,都不知道你是谁?最起码人家陆公子就行得正、坐得端,不会藏头露尾。我觉得你才像个坏人。”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好人了?难不成,你之前一直拿我当好人?”子珊脖子缩一点,男子就靠近一点,整个人几乎欺压在子珊身上。

“我才不会拿你当好人。我告诉你,你别也觉得我是好欺负的,那日的疼痛粉的滋味还记得吧,我那里藏的东西可多着呢,你在我这里,可别想讨到好处。”子珊威胁道。

果然,男子嘴角抽了抽,睨着子珊,黑暗中她的眸子却是十分明亮,像天幕里的星星,那般耀眼,男子笑道:“我从未觉得你好欺负。”

“好了,你问的问题我也答了,你现在总该走了吧?”黑暗中,子珊虽看不见男子模样,也不知他是否带了面具,但还是感觉到男子灼灼的目光,她不自然地轻哼了一声,推了推男子。

“嗯。”男子轻嗯了声,“明日见敏长公主,不用害怕,她不敢为难你,我……早晚会让你见我的模样的,你别着急,还有你脖子上这玉别随意拿出来,许多事情我现在不好跟你解释太多,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的。还有记住我的话,离那姓武的和那姓陆的远一点。”

“你是大妈吗?真啰嗦!”子珊瞪了男子一眼,再不看她,倒下床便翻身朝里睡。

男子看着床上女子这小孩子气的动作,笑意不禁深了,待女子呼吸均匀地传出,他才闪身离开。

因为半夜被那不肯露面的男子弄醒,又说了许久的话,子珊早晨便起得有些晚,永泰服侍她洗漱好以后,碧若已经传了早膳到子珊的房间。

“碧姐姐,太后娘娘可起了?”子珊问道。

“嗯,敏长公主听说已经进京了,住进了行宫,休息过后,大约下午的时候才会进宫,林小姐不用着急。”碧若笑道。

子珊倒不是急,只是觉得自己是进宫来陪太后的,睡得这么晚,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以后别人得说她仗着太后娘娘的宠,就翘尾巴了。

于是乎,早饭只是匆匆地用了点,子珊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倚在软榻上,见子珊过去,就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以后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做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叫你进宫就是陪哀家说话的,你若也跟那些人一样拘谨,叫你来又有什么意思?”

子珊坐着,一边给太后捏着腿,一边笑道:“臣女平日里最是喜欢自在,但进了宫里,却也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给人话柄,没得连累了太后娘娘的名声,那就是臣女的罪过了。”

“你呀!”太后笑了笑,问道:“你上回进宫参加过芙蓉宴,听说还把魁首给丢了?第一才女的称号让给了宋小姐?”

子珊没想到太后会问这个,想起来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打算宴会后到晋宁宫这边来看望太后的,结果后来时间太晚了,就没来成,回府的路上接连遇劫,看望太后就被搁浅到太后派人来接。不过,好在太后这一段时间身子一直很好,昨晚陪她走了一圈,腿脚也还利索,便放心下来,笑道:“有竞争才会有进步,今年被宋小姐给比下去,那就说明今年臣女有所懈怠,而宋小姐却越发进益了。这也是在告诫臣女,臣女应该努力了。”

“好个心思玲珑的丫头。”那日宴上所发生的事,早有人到太后面前禀告过,她自是知道这丫头是故意要输,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喜欢这丫头,觉得这丫头是个进退有度的。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云贵妃娘娘、刘淑妃娘娘、袁妃娘娘、明妃娘娘、陆婉仪、曾婉容、太子妃及婳公主过来请安。”元公公进殿来禀。

子珊听着元公公嘴里冒出来的这一连串的人物,心想,大约这宫中稍有身份脸面的娘娘都来了,应该都是为了下午敏长公主进宫的事而来的,想不到这位二十年未回京的敏长公主竟有这样大的面子。

“嗯。”太后轻嗯了声,让子珊将她扶起来到外殿,端坐于雕九凤于飞的黄花梨宝鼎上,目光平淡,却带了一丝严肃。

子珊见此,心里也不由地微微有些紧张,毕竟能在这宫里存活的女人都不是简单的女人,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女人,却不知要唱多大的一台戏。

太后淡淡瞟了她一眼,手按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不用紧张,她们吃不了你。”

子珊微吁出口气,朝太后回以微笑,其实她会紧张也只是因为这来人的阵势,倒不会怕,毕竟她一个孤女,虽说有点小能力小心思,能得太后娘娘的喜欢,倒底娘家没人,别人也不太会把她放在眼里。

只不过太子妃嘛,子珊脑子里一直记得那人的话,太子妃则是东宫的代表,她便不得不防。

面上虽然显得淡定,子珊心里却十分谨慎,听着衣衫摩擦的窸窸邃邃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子珊就闻到了一股浓脂香粉的味道,她淡淡地殿门口望了一眼,便快速敛下眼眸,心里暗想,这么浓重的味道,难道这些女人也不怕呛鼻吗?

“臣妾给母后请安。”一众女人异口同声行礼问安,举止端庄。

“嗯,坐吧。”太后淡淡点头。

皇后今日一袭红衣凤袍,面带温和笑意,说话声音绵软,让人听了觉得舒服。子珊等众娘娘落座,才踩着小碎步颔首一一向皇后、云贵妃等人行了大礼,也许大家都知子珊如今得太后宠后,也没为难她,她便悄声退到太后身边乖巧地立着。

“小元子,给林丫头搬个小杌子。”太后见子珊方才向各娘娘行礼时,大方得体,心中暗加赞赏,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于是便赐了座。

“早听闻母后得了个贴心的小神医,如今一看,果然是个乖巧伶俐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皇后见太后给子珊赐座,便打量起了子珊,看着这丫头年纪不大,身量瘦小,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眸下敛,很是规矩,于是笑问道。

“你知道的,前布政使林大人的嫡女。”太后缓缓说道。

“原来是林小姐,没想到林大人竟有个这般出色的女儿,云贵妃,本宫听闻前些时候林大人父亲大寿,齐王也曾去祝寿,却不知齐王是否与林小姐认识?”皇后笑容温和,说话时语气仿若家常闲聊一般,目光转向云贵妃。

云贵妃原本较皇后更美艳,大抵自上回试用过子珊调制的面膜后一直延用至今,使得她肤如凝脂,面色红润,竟似双十年华一般娇美,一袭淡紫色蜀锦宫装更衬得她雍容华贵。

“林小姐是个妙人儿,昶儿与她认识也没什么不合适,母后觉得可是?”云贵妃迎着皇后便笑道,她原就是个厉害的,与皇后说话也不愿意拐弯抹角。

不过短短几句话,子珊就已经从里面嗅出了火药味,看来皇后果然对她这个孤女身份是看不上的,云贵妃态度不好说,毕竟觉得自己还是个有用的。

子珊觉得,这样更好,她的身份在这几个人精一般的娘娘面前不被看重,她才不会有大祸。

谁知,她心中想法还未落地,袁妃就道:“齐王也有二十二了吧,如今也没大婚,连侧妃也没有一个。”

“昶儿常年外行军打仗,也才回京不久,没有王妃侧妃也很正常,不过,前几日皇上还道,正好可借着睿王选妃,给昶儿看看,有没有家世才情配得上昶儿的,正打算给昶儿留意着呢。”云贵妃冷眼瞥了一眼袁妃,笑道,“看袁妃妹妹这么着急地就想讨儿媳妇,可惜九皇子年纪小,不然的话,林小姐这般妙人儿,说不定还能给妹妹做儿媳妇也不一定。”

子珊觉得这些女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做闲的,好端端地来给太后请安,尽扯那些有的没的。子珊悄悄睨了太后一眼,果见她虽脸色如常,眼中却隐隐有了一丝不愉。

而这些的人话题绕来绕去,却始终落在她身上,虽然说身份不高,又没家世,却也不是随意给别人践踏贬低的,心里正想着怎么将这话题给绕开,曾婉容就对太后笑道:“敏长公方进京了吧?早几年也是听过敏长公主出阁前的一些趣事,却没福气与她认识,她去平南有二十年了吧?”

“整二十年,连烨儿如今都要娶妃了,她才想得起回京,等会子她进宫来,你们可得替哀家好好说道说道,看看她亏不亏心。”太后转眸略带笑意看向曾婉容。

子珊见曾婉容容貌五官与曾华容有几分相似,大约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姑姑,如今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杏色宫装,一双明亮的大眼里透着聪慧。

“长姐那个暴脾气,我们是不敢说她的,还是得皇嫂才能治得住她。”昌婳公主嗤笑了一声,说道。

“本宫记得婳公主的脾气比起敏长公主可不差哪里,记得那时本宫刚进宫为太子妃那年,就得知婳公主使得一套好鞭法,如今怎的还怕起敏长公主来了?”皇后缓慢绵软地说道。

昌婳公主脸微微一僵,心道皇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些年她的确有些跋扈,谁惹到她就是一鞭,皇后那时候怀着太子的时候,她差点一鞭抽到皇后,险酿大祸,当时先皇气恼之下,禁了她一个月的足,罚抄了一百遍女训。

说起来,敏长公主也是个暴脾气,她两个小时候在一起没少掐,但敏长公主不会武功,一开始吃了不少亏,可后来使的那些手段,却也让她心惊胆颤,寝食难安。

“两个小时候都是皮猴一般,哀家没少操心,如今总算是儿女也都这么大了,哀家也老了,操不动那些心了。也难得你们有孝心,时不时地来陪着说说话。”太后笑道。

“母后,长姐此次回京,八成会等到睿王选好妃以后才会回平南吧?”婳公主思忖着问道。

“大约是吧,烨儿选妃此事重大,她是做母亲的,总该亲眼看着自己儿媳妇定下来才能安心。她这些年不曾回来,如今回来,你姐儿两个好好聚聚,说说话,再不能如小孩子时候使小性儿。烨儿说,安南郡主此次也跟着一起进京的,她年纪与云屏差不多,应该能玩闹到一起。”太后点了点头。

“听说那安南郡主也是个才情双绝的女子,容色也不输于睿王半分,此番进京大约京城第一才女与第一美人的称号都得让给她了。”刘淑妃笑道。

“淑妃姐姐倒是消息灵通,了解得这么清楚,莫不是想娶回来做儿媳妇?正好靖王去年就及冠,与安南郡主年纪相当。”袁妃笑得意味深长,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皇后一眼。

“宴儿替皇上把持皇商,大周国土莫不是都走了一遍的,安南郡主的才情在平南那是人人称赞的,宴儿回来说起平南人土风情时便说起了这位安南郡主。可别说,这样的可人儿,谁不想娶回来当儿媳妇?你也就是荣儿年纪小,且再过两三年看你心里可急?”刘淑妃似没看见袁妃看皇后的眼色,便夸起了安南郡主。

这京城,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大人物,突然地就热闹起来了。

子珊从这些娘娘对话的字里行间去分析,大约知道一些几位皇子的势力。也暗猜这个敏长公主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心里不禁纳闷,昨夜那人叫她别怕,是什么意思?

按说,敏长公主从平南来,便是她陪在太后身边,得太后喜欢,也碍不到敏长公主哪里,敏长公主应该不会为难她才对,但子珊觉得那人既特地去告诉她,说明在那人心里已经知道敏长公主或许会为难她。

虽然主角还没来,子珊却已然有些坐不住,听着各位娘娘你来我往的,或绵里藏针的,或夹枪带棒的对话,心中揣摩着这个还未到来的敏长公主。

这时,行宫着人来禀,说敏长公主长途奔波,暂时在行宫休息,下午申时再进宫拜见太后、皇后及宫中各位娘娘。

于是,各宫娘娘又闲坐了一会,皇后便托词不扰太后休息,领着一宫娘娘消失于晋宁宫。

太后看着一众人离开,严肃的脸上才有了缓和的笑意,转头看着子珊,“可想到御花园去走走?”

子珊微笑着摇头,“这时候日头正毒,出去怕会晒坏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太后目光微潋,笑道。

“臣女不懂。”子珊皱起眉头。

“不管这日头如何毒,御花园里依旧会百花齐放。罢了,以后你会懂的。”太后拉起子珊的手,“知道哀家为何会喜欢你吗?”

子珊摇头,她一直以为,自己帮太后解决了病痛,让太后双足重新落地,可以行走自如,太后才会喜欢她,但太后会有此一问,显然不是如她所想。

“你胆子大,连哀家都敢利用,为你去平流言,却也足见你的聪明,你在哀家面前什么都敢说,明明胆子这般大,却又显得小心翼翼。”太后看着面前的子珊,目光幽幽,“哀家年轻时也如你这般。”

子珊似乎有些许明白,那时候前朝皇帝昏庸,政治**,太后当年亦是以童养媳的身份嫁冲昌家冲喜,能成为一朝太后,其中坎坷曲折不言而喻。

难怪皇后等人走后,太后让她去御花园,这皇宫就如这御花园一般,不管风霜雪雨,还是毒日暴晒,御花园里总会有开不尽的花园,这批凋零了,总会有下批来填补。

齐王与睿王给林老太爷贺寿早已传遍整个京城,众所周知,林老太爷离朝已有十年,十年之前齐王与睿王还不过是黄毛小子,怎么会与林老太爷有什么交情,且齐王这些年驻守在外,更不会与林老太爷的三个儿子有交情,那么此去自然是冲着子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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