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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大伯和唐远,所有人看着唐云瑾的神色都很不善,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见了还真以为唐云瑾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呢。不就是你们偷东西,她不愿意和你们狼狈为奸吗?

秦枭冷哼一声,把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冷冷开口:“就算你们以为他做的不是什么大事,不知悔改,若掌柜真正追究起来,到时候大家脸上怕是都不好看。”

唐云瑾道:“比如,如果你们愿意,我完全不介意把今天的事让周围的街坊邻居们也听一听,看他们是不是也认为我该帮助在别人铺子里手脚不干净的伙计。”

众口悠悠,大伯母和俞家人还能像现在这样想当然吗?

秦枭道:“现在是损失不大,那铺子的掌柜也不想闹大才会只是把人赶走了事,若你们还不依不饶,甚至想上门找他说理,到时候把对方惹急了,便是去报官,也是铺子掌柜占理,而偷东西的人……”嘲讽的目光扫过惊慌的俞方,“至少要挨个几十板子以儆效尤。”

“吃板子!?”俞家小姨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忙抓住俞方的手,“你胡说什么!你是谁啊就随便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们阿方可没错!不准报官!”

秦枭道:“既然没错,你又为何要怕报官。你们继续闹下去,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越闹越大,到时候弄的人尽皆知。”

在场的人都有些慌了起来,秦枭的神色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在说笑,这要是真的闹大了,那时大家会怎么说他们家,他们又怎么会想象不到?

唐女乃女乃黑着脸道:“不能闹到官府去!也不能把事情闹大,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大伯母忙道:“是啊,这位小公子你这说的也太严重了,没那么夸张。”秦枭毕竟不是唐家人,看起来又非富即贵,对唐云瑾他们可以得理不饶人想说什么是什么,可秦枭,她还是忌惮着的,更不敢胡乱说话。

俞家舅舅不满地嘀咕:“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嘴上这么说着,却不敢看秦枭,表情也显得有些瑟缩。

唐云瑾听后哼道:“严格说起来,这是俞家的事。”

两家人的样子看起来都有些微妙,的确,如果真要闹大了,本来就是俞家自己的事,要是连累的唐家也被人说闲话……

俞家人看出唐家人表情不太对劲,连忙推了兄长一把,堆起笑容改口道:“仔细想想,我们阿方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把事情闹大了也不太好。”

“是啊是啊!”大伯母立刻附和。

俞家小姨眼珠子一转,对唐云瑾笑道:“既然那家蔬菜铺子已经不能继续做下去了,也就这样吧,我也不说让你去给那掌柜讨什么说法了,不过,你看能不能再帮着找另一份工?这次我保证,阿方肯定会好好做的,不会再出这种事的!”

俞方立刻竖起了耳朵,眼睛时不时瞥向唐云瑾。

唐云瑾道:“这我恐怕帮不上忙。”你的保证有什么用?手脚不干净的是俞方,第一次只是被赶走,没得到什么教训,第二次怎么保证他不会手贱再犯?

一次就已经很难看了,也亏得那个掌柜没迁怒,不然她这边也不好做,给人塞了个人结果闹出这种事来,碰见个不太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是她故意找人家麻烦呢。

“上次你都能帮忙,这次怎么就不行了!”俞家舅舅道:“我不是在云记当酒娘吗?一定认识了不少人才对,再找个别的铺子的掌柜说两句好话,肯定不成问题。”

唐云瑾还是摇头:“我没办法。”能帮忙也不该是给人家塞明知道有问题的人。

俞方有些着急,皱着眉拉着俞家小姨,后者急道:“云瑾啊,你看我们都认错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近人情,就是让你说两句话而已,能有多难。”

俞家舅舅阴阳怪气道:“还真让你大伯母说对了,你这就是自己发达了就不肯认穷亲戚,嫌我们托你的后腿了吧。”

唐云瑾道:“我只是酒铺的酒娘,不是老板也不是掌柜,你们真要找人帮忙,何不去找我爹那边呢,那女人在镇上认识的人应该更多,比我能说上话。”

俞家舅舅嘟囔:“要是能找早就找了。”

唐云瑾冷哼一声,说到底还不是觉得她好欺负好说话,更容易占便宜?

唐云瑾目光凉凉地把唐家几口人一一看了一圈,是上次她在唐家说的那些话还不够让他们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还是唐羡羡的一个耳光不够让她铭记于心?

“我言尽于此,再让我找工我是不会再找的,你们可以另外找人帮忙。”

“云瑾,你别这样啊,你就帮帮忙——”俞家小姨心里一急,伸出手就想抓住唐云瑾的胳膊。

秦枭神色一凌,挥手拍掉她的胳膊,挡在唐云瑾面前冷声道,“她已经说过帮不上忙了,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动手不成?做人可不要太没底线!

“她念在你们那点微薄的情分上帮一次忙已经仁至义尽,你们过去又曾为她做过什么吗?”唐家人或许还可以以唐云瑾吃他们住他们为理由让她报恩,俞家人又凭什么?

秦枭目光如炬,警告地看着俞家三人道:“她人好,却不代表你们可以任意地顺着杆子往上爬。”

“你,你怎么——”俞家小姨和舅舅脸色都非常难看,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脸涨红起来,俞家舅舅怒指着秦枭的鼻尖,似乎想骂什么又因为忌惮他而不敢开口。

唐羡羡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云瑾,你这还真是长本事了,居然合着外人欺负咱们自家人。”

唐严谨气笑了,“你确定是我们欺负俞家人,不是俞家人把我当成了冤大头?”

“你胡说什么!说的好像我们多想占你便宜似的!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们给你添了麻烦是吧!”俞家舅舅气哼哼地站起来,拉着俞方对大伯母道:“阿花,既然云瑾不愿意帮忙,我们也不在这里讨嫌了,哼!年纪不大就这么摆谱,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挤兑我们呢!”

俞家小姨还在犹豫,可舅舅已经带着俞方气冲冲地走了,只好对唐女乃女乃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本来是想着都是亲戚才想互相帮衬的,没想到……哎,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看您。”

“诶,你们别急着走啊!”大伯母急道。

唐羡羡道:“舅舅,小姨,你们别生气啊。”

唐女乃女乃冲大伯道:“还不快去追,让亲家就这么走咱们唐家的老脸还往哪儿放!”

大伯连忙和大伯母一起追了出去。

屋子里唐家这边只剩下唐女乃女乃和唐羡羡,唐远两个小辈,唐云瑾自觉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和秦枭对视一眼,开口道:“既然他们走了,我也回镇上去了。”

二人双双站起正要走,唐羡羡忙拉住唐女乃女乃道:“等等,先别急着走啊,你难得回来一趟连个饭都不吃吗?就算你不吃,这位公子是客人,就这么走了,好像我们家不好好招待客人似的,女乃女乃你说对不对。”

唐女乃女乃哼了一声,面色不善,“什么叫回镇上?这儿才是你家,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唐家人,不把我们这些亲人放在眼里了?让人知道家里来了客人我们连顿饭都不给人吃,岂不是要闹笑话!”

唐云瑾抬了抬眼皮,觉得好笑,难道刚才那出戏就不让人笑话吗?也没见她说俞家人哪里不对,摆明了也是想让自己搭把手的意思啊。

唐云瑾和秦枭还是暂时留了下来,不过可惜俞家人还是走了,估计也是有他们在,自认为没脸留下来,嫌丢人丢面子吧?

大伯和大伯母回来后和唐女乃女乃一说,老太太脸拉得更长了,埋怨道:“哼,你家里盖新房子也不知道回来,如今这俞家人来是想让你给帮个忙不假,但人家也是准备给家里盖房子搭把手的,这下你倒好,一来就把人家给吓跑了!我上哪儿再找人帮忙去!”外人找来了还不是要掏钱?俞家那边可是说了只要俞方的事办好了就不要钱的!

唐云瑾早脑子里仔细一琢磨,就知道了唐女乃女乃的打算,她就纳闷什么时候唐家人这么无私了,还知道帮助亲家,本以为是大伯母在中间牵线的关系,原来是想作为交换条件找俞家人给他们当劳力。俞家舅舅加上俞方,的确都算得上是青壮劳动力。

唐云瑾气定神闲道:“我知道家里盖房子也是不久前的事,云记那边事情多,就算我回来了也没什么能帮的,何况,盖房子的钱我不是已经出了力吗,还不够?”

唐女乃女乃瞪了她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唐羡羡眼睛一直黏在秦枭身上,仿佛已经忘了上次她到唐云瑾那儿闹时的不愉快。

“云瑾,你看你之前光顾着说话,都没给我们好好介绍一下这位公子,连他的名字都没说过呢。”

唐家其他人也被这句话吸引过来,大伯母心里一激灵,给了自家闺女一个赞赏的眼神,她怎么差点把这位小公子给忘了!

大伯母故意道:“可不是吗,这就是云瑾你的不对了吧。说起来,我以为你和云掌柜走得近,领回家里来的也肯定是他呢,还真没想到是……这位小公子莫要见怪,最初我还真是差点认错人了,那云掌柜长得也很俊俏呢!”

秦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对如此显而易见的挑拨毫无反应。

“其实之前我就好奇了,云瑾你也别怪我多嘴,你一直都没能定下来一门亲事,你和云掌柜看起来一直关系不错,又住在一起,不如……”唐羡羡说到一半忽然哎呀一声,捂住嘴尴尬地对秦枭笑了笑道:“这位公子和云瑾,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吧?”

大伯母假意责怪地看了眼唐羡羡,笑呵呵道:“羡羡心直口快的,这位小公子别放在心上,云瑾和那位云掌柜,也就是因为都在一个铺子里才会走得近,也不一定就有什么特别的……住在一起那也没住到一屋子里去,不碍事的。”

“是啊是啊,云瑾肯定和云掌柜没什么关系的。”唐羡羡故意咬重‘关系’两个字,还一脸暧昧地看唐云瑾。

只可惜,唐云瑾很不给面子,学着秦枭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只是偶尔身手从桌上唐羡羡特意拿出来向秦枭献殷勤的果盘里摘颗葡萄吃。粒儿没空间里的大,也不够甜,还有点干瘪,实在称不上好吃。

反而是秦枭漠然道:“我知道云瑾和云霄除了合作没有其他关系。”

唐羡羡一听秦枭总算开口了,更是来了精神,急忙道:“那你呢?你和云瑾真的只是朋友?以前我也没在镇上见过你,你应该不是洛水镇的人吧?”

秦枭默默看她,不答话,眼睛里却清清楚楚写着,‘与你何干’四个大字。

唐羡羡表情一僵,勉强对他笑了一下,立刻扭过头去暗暗咬牙。

秦枭从果盘里摘了颗葡萄,送到正要再拿的唐云瑾跟前,后者看看唐羡羡,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也没身手,反而直接张开了嘴。

秦枭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随即想到她的意图,不禁双眼含笑,求之不得的直接就着自己的手把葡萄送到了她嘴里,末了,指尖还按了下她柔软的嘴唇。

唐云瑾眼眸微动,神色淡定地吃葡萄,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他们,故意也摘了颗葡萄礼尚往来地送到秦枭嘴边。

秦枭面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冷漠的神情再也坚持不住。之前被唐俞两家挑起的不悦立刻被喜悦取代,这算是今天的意外之喜吗?之前唐云瑾虽然对他与人不同,但到底没有过于亲密的行为,只是对他的亲近举动似是默认,这一互喂不得不说让他甜到了心坎里。

哪怕知道她只是故意要气唐羡羡,他也觉得心情愉快,他相信如果换另一个人,即便是云霄,唐云瑾也不可能做出这番举动,只因为是他,才会……

二人公然亲亲我我的动作不但让保守老实如大伯和唐远尴尬不已,大伯母目瞪口呆,更是让唐羡羡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唐女乃女乃忍不住哼道:“吃个葡萄还要别人喂,像什么样子!”她也不是看不出秦枭的不凡,可偏偏和他关系好的是唐云瑾这个自己不喜的孙女,若是唐羡羡,她乐不得看他们越亲近越好。

想到唐羡羡的心上人宋家小子,唐女乃女乃心里不由有些不平衡,本来还觉得宋家小子在唐村也是个抢手的,如今有了对比,才发现宋家小子有些拿不出手。

瞧瞧唐云瑾,上次是一个酒铺掌柜,模样好还会赚钱,这次又带来个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她越是不仔细把人介绍给他们,更代表人家身份不凡,她这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把上了大靠山,有好事想自己藏着呢!哼,还真以为她老婆子看不出来吗!

唐云瑾当没听见,对秦枭道:“你这是第一次来,我带你到附近转转吧。”虽说唐村没什么看头,可也好过在这里面对唐家人的各种鬼心思。

秦枭道:“也好。”

唐羡羡道:“我对唐村很熟,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唐云瑾挑眉:“你要去,不如也把宋子明一起叫上?不然你一个人多无趣?”

唐羡羡脸色一变,凶巴巴地瞪她。要是宋子明也一起去了,她还怎么找机会和秦枭拉近关系?

秦枭道:“不必了,有云瑾陪着我就可以了。”

唐云瑾道:“是啊,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来之前也没吃饭,大伯母要现做也要花不少时间,你还是留下来帮大伯母吧。”

大伯拉住唐羡羡皱眉道:“羡羡,留下帮你娘的忙。”

他哪里看不出唐羡羡的心思,可前不久她才和宋子明闹矛盾,差点让唐宋两家关系破裂,就算秦晓再好,她也不能这么快又起心思吧!要不是这是自己家闺女,他都要觉得羡羡这样子未免有点太三心二意了点。

“如何?是不是觉得长见识了?”走在唐村的土路上,唐云瑾偏头看着秦枭问。

秦枭道:“你每个月给他们拿钱算是便宜他们了。”

唐云瑾笑道:“就当是堵他们嘴的,反正钱也不多。”

秦枭道:“你过去在这里生活的一定很不好。”只今天这么一遭,就足够他想象唐云瑾过去的生活,也暗自恼火应该早点过来找她,甚至于抱怨为什么秦家那些想动他的人不早点动手,这样说不定自己就能早点遇见她。

唐云瑾道:“以前过的是不好。”被家人嫌弃,被村人避讳,渴望亲情,渴望被人关怀,这都是过去的唐云瑾的心情,而当时除了已故的老郎中,没人在意,郎中死后日子过得更是艰难。

“不过现在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唐云瑾道:“唐家人再没有资格欺负我,我也有了保护自己,还击的能力。”

而过去曾受到的苦楚,以后她也会一点点讨要回来,可别以为她真难得圣母地给那些苛待自己的人资助,好帮他们越过越好。

秦枭在重遇她以后也了解了很多她的事情,可听来的总没有亲眼见到的印象深刻,他在秦家是有很多人想害他,可明面上他还是秦家嫡子,所有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物质上一直很优越,唐云瑾虽说不至于被唐家人害,可每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两相比较之下,又是谁更艰难呢?

他只知道,一想过去的她过的生活,就觉得心疼的厉害。

额头上毫无预警地被戳了一下,秦枭猛地回神,发现唐云瑾就站在自己面前,离自己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呼吸间几乎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而她的食指,正按在他的眉心。

“年纪不大总皱眉头做什么。”唐云瑾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不过完全没必要,以前那些糟心事想多了也是徒增烦扰,只要以后过得好就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关心自己的人了。”

秦枭拉住她的手,道:“以后如果有事,不要一个人藏着,告诉我。”

唐云瑾眨了眨眼,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这句话我也回送给你,有事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秦枭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此时的样子刻进心底,好半天才斩钉截铁道:“好!”

二人刚眉目传情,气氛正好,一切尽在不言中地暧昧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地就听见了不远处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而那些人不经意地提到唐云瑾的名字立刻引起了他们的主意。

二人面面相觑,很有默契地闭上嘴,悄无声息地走向出声的地方。听声音是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唐云瑾耳尖地听出了其中一个声音,是和唐张氏关系不错,经常走动的刘老太太,上次她发病那会儿也在。

而她们说话的地方也正是刘老太太家的门口,刘家正好在路边,唐云瑾和秦枭在墙边站定,离说话的人只有两三米的距离,能把她们的谈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又不会被发现了踪迹。

除了刘老太太,还有两个声音也有点熟悉,都是住在唐家附近的邻居,还有个陌生的,四个人正热火朝天地聊着的正是她。

“其实云瑾那孩子长得虽说不算顶好看,也过得去,就是生了那种怪病,也不怪宋家不想要她当媳妇儿。”

“一个病鬼还想进老宋家的门,谁能干啊,谁知道以后生了娃子会不会一害了病?要是我我也不能同意了。”

“这还算是轻的,说不准她命硬,不但给娃子传染了病,还会克了夫家一家人,哎,宋家不就是怕了这个吗,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以前那个老郎中就是和她走的近了最后死了,连外人都克得那么厉害,何况是夫家呢。”

最后这句正是刘老太太说的,唐云瑾想到这老太太没回到唐家时还会笑着和她说两句话,夸她懂事,只觉得很好笑。怕她克人?那这老太太还去唐家做什么?

“还是唐羡羡那丫头好,身子没问题,长得也比云瑾标致,嘴也够甜!我看宋家就很喜欢那丫头。”

“可不是,我看羡羡那丫头是比云瑾好。”

“不过刘婶,我听说云瑾如今在镇上找了份好工,赚不少钱呢,这回唐家不是盖新房子吗,那钱估模着就是她拿的,不然唐家哪有钱盖房啊。”

那个陌生声音酸溜溜道:“有钱有什么用,也得有个好身子给夫家生娃子啊,不然还不是一样没人要。”

墙角处,唐云瑾淡定地拉住面色冷冽的秦枭,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还没听完呢,说不定还有更精彩的。

“谁说没人要。”刘老太太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可听唐家人说她在洛水镇有个相好的!就是她做工的那个酒铺的掌柜,听说模样长得还特别好呢!”

“比宋家小子还好?”

“那当然了!镇上的人能是咱们这种小村子里的人比的吗,不只是这样,好像还和别家酒铺的掌柜也走的挺近。”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们家那口子前些日子去镇上一趟,就说看见她和一个穿得像有钱公子哥的人走在一起。”

“不会吧?我看着云瑾那孩子还是挺安分的啊。”

“去了大镇上见过了一些世面,心野了吧。和好几个男子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宋家小子退了婚以后饥不择食了,你们说这种丫头谁家敢娶回去啊。”

其他人也一阵唏嘘。

“之前唐家还想把她许配给阳坪村的那个王傻子呢,不过她好像是不乐意,最后吹了。”

“有这事儿?这我还真不知道。”

刘老太太道:“这话我也就对你们说,你们可别往外说,云瑾在镇上住的地方大着呢,好像房契也在她手里写着她的名字,条件好着呢!”

其他人听了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惊道:“真的假的?她哪有钱在镇上买房子?”

另一个人道:“那还不简单,刚才不是说了吗,她和酒铺掌柜有关系,肯定是那掌柜买的!”

刘老太太道:“没错。不过那掌柜可能是不想给云瑾名分,所以唐家就寻思着让云瑾嫁给王傻子,那王傻子家条件也不错,就是娶不到媳妇儿,这不俩人正好凑成对儿。那王傻子身体好像也不怎么好,说的难听点,王家给了聘礼到时候肯定是唐家人拿着,以后他万一死了,唐家也不亏,云瑾说不准还能再嫁人,反过来,要是云瑾发病了……到时候唐家拿了她的房契,那也是白捡便宜啊。”

听到这里,唐云瑾不禁冷笑一声,果然唐家打得是她那宅子的主意吗,出主意的恐怕就是大伯母俞金花,只是,那女人怕是要失望了,她的病早就好了,想等她死了把她的东西占为己有?做梦去吧!

秦枭也早听不下去了,见唐云瑾面色发冷,当下直接拉着她走了出去。

这可把这几个在背后嚼人舌头根的妇女老太吓坏了,看见被他们谈论的当事人和另一个面色冷肃的少年,各个吓得脸发白,老太太更是惊呼一声,注意到唐云瑾盯着自己看,心虚地额头冒冷汗。

“云,云瑾,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其中一个妇女勉强笑着问她。

唐云瑾道:“我要是不回来,又怎么知道原来大家这么关心我,闲话家常都能担心我的终身大事。继续说啊,就当我们不存在,你们继续聊,不是聊得很开心吗,于婶,孙婶,还有……刘女乃女乃。”

四个人表情僵硬,心虚得低下头一声不吭。

唐云瑾眯着眼冷笑道:“几位婶子,刘女乃女乃,下次说别人闲话最好还是关上门小点声说,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像现在一样,被你们念叨的人会突然冒出来呢?”

秦枭一句话不说,却用最冰冷的目光瞪着她们,那种无声的压迫感,和莫名让她们感受到的恐惧,比唐云瑾用言语刺人更加令人惊惶。

刘老太太偷瞄到秦枭的打扮,浑身打了个机灵,暗道难不成这人就是他们刚才提到的和云瑾关系不清不楚的有钱公子哥?想到这里也不禁懊恼起自己的多嘴,这要是得罪了人,以后有人来找麻烦可怎么好!

唐云瑾盯着她们,幽幽道:“婶子们可曾听过什么叫拔舌地狱?”

四人浑身一抖,诧异地抬头看她,似乎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唐云瑾道:“如果你们不知道,我可以给你们讲讲。所谓拔舌地狱,正是在背后嚼舌头根,诽谤害人之人死后要下的地狱。地狱里的小鬼会掰开罪鬼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可不是一下字拔下来,而是拉长,慢慢地拽,把舌头从根部一点点拉扯下来……”

四个没什么见识的妇女老太吓得脸色惨白一片,目光惊惧地瞪着她。

连秦枭都意外地侧目。

唐云瑾冷哼道:“而且地狱里的时间与阳间不同,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年为地狱一日,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年,罪鬼需于此地狱服刑满一万年,你们能形象那是多久,能想象那每一天,时时刻刻被不断地扒舌的滋味吗?”

“云瑾……”刘老太太年纪最大,这会儿早就被她吓得面无血色,摆着干巴巴的嘴唇艰难地叫了一声,只为了让她停下这令人恐惧的话。

唐云瑾明知故问,“刘女乃女乃怎么了?是我说的话吓到你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你们怕什么呢?说我闲话的时候不是说的很开心很热闹吗?其实我说的这些也不过是坊间传闻,做不得真的,我只是和你们开个小玩笑,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刘老太太看着唐云瑾笑眯眯的样子,一声都不敢吭,只能浑身打着哆嗦一脸后悔。

见唐云瑾出过了气,时机差不多,秦枭这才冷着脸开口道:“宋子明和云瑾过去有婚约是事实,不管云瑾身上是否有病,她当时确没做任何对不起宋子明的事,是宋子明嫌弃她,抛弃她对不起她在先,云瑾心善不计较,不代表可以任由你们如此不分是非黑白说她的不是!”

“我,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不小心……”于婶小声嘟囔,结果话还没说完又被秦枭一个眼刀盯得憋了回去,额头冷汗连连。

“宋子明先负心,云瑾还给他找了工,亏待他半点了吗?怎么就不见你们说他不知感恩,三心二意?”秦枭冷哼道:“是因为唐家人不待见云瑾,宋子明却有宋家给他撑腰,你们不敢嚼舌头根?那我就告诉你们,云瑾也不是没人护着的!没事不要乱说别人家的闲话,嘴巴放干净一点,免得回去以后睡不好觉,被恶鬼纠缠。”

后半句完全是顺着唐云瑾之前的话做个首尾呼应,惹得唐云瑾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说云瑾和别人不清不楚,你们是亲眼所见吗?她靠着自己的能力到镇上做工,赚钱,还给家里补贴,甚至给根本不值得的负心汉找工,如此还不能成为好女人,那么其他女子,岂不是都要无颜见人?你们敢说,自己能比得上云瑾的一根头发吗?”秦枭嘲讽道:“唐羡羡比她好?在丽水班抢人家心上人大打出手被人赶走,自己心思不正做错了事还跑去找云瑾的麻烦,说是她从中作梗,她去勾搭男人也能怪到云瑾身上?这样的女子,就是你们眼里的好女人,好媳妇儿?”

唐羡羡就是个花痴,想算计人又不够有脑子的蠢女人,岂是能和唐云瑾相提并论的?还妄图勾引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容貌秀美的他又不是没见过,真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欢她那张脸吗?她除了那张脸,又有何可取之处?

一番言辞犀利的话不但惊住了四个妇女,也让唐云瑾诧异不已,这可算是她认识秦枭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还是为了维护她说的,如何不让她感动!

这人平日里总冷着脸,可总有办法不经意地说一些话做一些事,让她忍不住暖在心里!让她明白,自己也是有人护着,给她做后盾的!

确定面前的几个人有了懊悔惊惧之心,秦枭最后冷声警告:“如果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议论她,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说完拉着她的手直接走人。

刘老太太四人在惊吓过后一时间反倒是忘了之前唐云瑾的话,满脑子都在捉模着秦枭之前那番话里的意思,听起来唐羡羡在镇上也不只是像俞金花说的那样风光,回到家也不是因为嫌弃那戏班子太小,不够她伸展?顿时,刚刚被人警告过,威吓过的心思又动了起来。

所以说,这些好在背后偷偷议论别人的中年妇女们,哪怕是受了惊吓,可吓过之后没真正受到教训,那八卦好打听的心思还是没那么轻易断得了,只不过她们也受了教训,不敢再议论唐云瑾,改为唐羡羡了。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唐宋两家本来互相都觉得丢人没把之前闹起来的事张扬出去,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被秦枭阴差阳错地泄露了一些,进而之后被那几个妇女一打听,最后还是弄的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离开刘老太太的家,本来是秦枭带着唐云瑾,差不多走到村口,唐云瑾却起了回茅屋看看的念头,给他指路上山。

路上,二人谁也没提刚刚的事,唐云瑾边往上走边给秦枭说了一些她以前的事,每天天蒙蒙亮就上山挖野菜,挖番薯,挖草药,早晚天气冷,身上穿着旧袄子,凉风透过衣襟嗖嗖地吹进来,冷到了骨子里。

尽管很冷,很难,她还是乐此不疲地每天坚持,为的就是尽快地自力更生,不再寄人篱下,看唐家人脸色,然后,她真的做到了,得到灵玉空间,酿青梅酒,做果酱,一点点积累家底钱滚钱,到如今开了云记酒铺,赚翻了,彻底翻了身!

现在再回头看当初她刚来到这里时的艰难,也不觉得多难熬了,至少没多久就熬出了头,对于原本已经丧命却获得二次生命的人来说,已经很值得感激了。

秦枭默默看着唐云瑾说到一半忽然停下话头一脸感慨的样子,以为她是回想起了以前的艰苦,也体贴地没有细问下去。

等到到了山腰的茅屋,看见里面的条件,秦枭忍不住皱起眉头,更加确定她从前过得非常不好。

茅屋里还能用的,属于她的东西早在离开糖醋时就被她拿走,包括放灵玉的那个盒子,剩下的就只有老郎中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收在了小木柜里,所以茅屋整体看起来更显荒凉,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雨天还会漏雨……

“我的果酒一开始就是在这里酿出来的。”唐云瑾感叹:“还有果酱,教小卓写字也是在这里。”比起唐家,这里对她来说更值得回味,充满回忆。

二人在茅屋仅有的两个椅子上坐下来,秦枭道:“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过世的老郎中的家?”

“没错。”唐云瑾道:“也不知该说是有缘还是时运不好,老郎中给我诊过病以后也发了病,结果晚年也没什么人肯来看他,生病的人也不愿让他看病,而我也因为他发了病被人传说这病是会传染给别人的,越发被村里人避讳。”可以说她和那个老郎中是互相被拖累了,也算是同病相怜。

仔细想想,如果当初老郎中没遇见她,或许她不至于被人那般避讳,最多只是被人以为是得了怪病偶尔发一次病,而老郎中死时也不至于那般孤独。果然还是互相连累吧……

秦枭道:“不管你身体如何,我都不会嫌弃你。老郎中不在了,还有我。”

唐云瑾收回思绪,转过头正好撞见秦枭满含深情和坚定的眸子,会心地笑了,“嗯,我知道。”不只有秦枭,还有唐云卓,云霄,她已经不是一无所有的那个唐云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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