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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人间处处是沧桑

丘柏英走后的半个月,天降大雨,天空灰蒙蒙的。顶着风雨,陈茵艰难地把那粉红色的自行车停了下来,背着同样粉红色的书包,走上了一袭阶梯。那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忙碌,熟悉的喧嚣,只是自己一直徘徊在门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是担心他吗?陈茵不知道。是害怕被别人误解吗?陈茵还是不知道。他只知道,那里有个人,她今天必须见到,因为她即将做个重要的决定。

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杨建宁不经意地一个抬头,看到了这个被雨水浸的头发不成样子的女孩子正站在门外,只是陈茵没有看见他。抑或是无法看清,毕竟办公室的门窗玻璃贴了一层的黑色防晒膜,能从里面看清外面,而外面看里面则是异常艰难。

杨建宁忍不住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陈海晨笑道:“小杨同志,又在感叹什么啊?”杨建宁指了指门外那个撑着花伞的女孩子,然后双手一摊,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陈海晨拉开了通往外边的那扇门,正在抚弄头发的陈茵无疑吓了一大跳,她惊愕地抬起头,道了声:“阿姨!”陈海晨微微一笑道:“你吖,又叫阿姨,你看都要被你叫老了。”陈茵慌忙挥了挥手,慌忙道:“哦,不好意思,海晨姐!”陈海晨一笑,道:“呵呵……没事,进了坐会吧!”

陈茵透过虚掩的门,看到异常热闹的办公室,便道:“哦,不,不用了,那个李凌在这里吗?”陈海晨摇摇头,道:“他啊!别提了,一周前回来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但听其他几个小伙子说在这附近的网吧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陈茵惊道:“什么?一个礼拜都没有上班了?你们没有找过他吗?”“找他?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上班吗?一周前回来时是那么憔悴,没有一点精神,真不知道他的心思跑哪里去了。”

陈茵欲言又止,心道:“看来他伤心到不能自拨了,不行,我一定得找到他。”她向老板娘道了声谢谢,那失落的面孔看得陈海晨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心中暗暗吃惊:难道说现在的这个社会还有那么痴情的人吗?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雨下的很大,烟云很重。扶着那辆陪伴了自己四年的自行车,穿行在雨中,任凭匆匆错开的行人的冷漠表情。走过一段长长的小巷后,就是自己的家了,可是陈茵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五年前妈妈因为乳腺癌离开了自己,自己仍然坚持活了过来,可是现在这个最在乎的异性朋友却沉沦得无法自拔。失去亲人固然难受,可人不能一辈子沉浸在悲伤的气氛里。陈茵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转角处,转过来就是自己的家。

外墙画满了铅笔画,小河、树木、道路、农田、还有太阳,这是她的妹妹陈馨的杰作。一个失去妈妈的孩子在姐姐精心的培育下,变得那么地懂事,那么的听话。不管刮风下雨,她都会在回家的路上用蛇皮袋捡回一个个饮料瓶子。这一切的驱使,仅仅是偶然的一天,陈茵在妹妹准备把矿泉水瓶即将扔出去的那刹那,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哎,那个别扔,可以卖钱呢!”从此她就经常把这类瓶子拾回家。

陈茵的爸爸是名泥工,每天很早就出去了,到晚上才会回来。终于有一天,那是一个周末,他不用上班,却劳累过度病了,可是却没有人送他去医院,陈茵在学校上着课。那时,他头烧的厉害,就在自己都担心无法挺过来时,陈馨提着沉甸甸的一袋子矿泉水瓶回了家。她一边哭,一边用湿毛巾不停地给爸爸擦拭身子,直到房东发现才帮忙送去了医院。

医院的游戏规则可想而知,没钱比登天而难。匆匆忙忙的房东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谁也不知道的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一下子就拿出了四百多元,这才使父亲得到了及时的救助。

父亲出院的那天,终于第一次郑重地道:“感谢小馨,以前爸爸错怪你了,经常骂你把自己弄得这么脏。真是对不起!”陈馨激动地紧紧抱住了爸爸,那一刻,陈茵知道自己和妹妹比相差太远了。如今,看着墙上的画,陈茵忽然感慨万千:“我已经读高二了,马上就要读高三,大学,那高昂的学费,妹妹再过几年也要上初中了,爸爸一个人能顶的过来吗?我该怎么做?”这正是她自己面临的一个难题。

打开门时,妹妹已经做好午饭了,看见**的陈茵,陈馨惊讶道:“哎呀,姐,你怎么弄湿一身了?来,赶紧把头发擦干吧!”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毛巾,陈茵感觉幸福极了,她试探性地问道:“小馨,如果有一天没人陪你一块睡了,你会害怕吗?”

陈馨想了想,道:“可能会吧!不过,这总会过去的,很快就会适应了。姐,那还比较遥远吧!等你上了大学,我就要过那样的生活了。”陈茵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不去上学了呢?”陈馨立刻叫道:“不可以!爸爸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陈茵哈哈大笑了起来,心道:“这个妹妹真固执!”

关门的那刹那,陈茵瞥见了墙角一堆的塑料瓶子,神色凝重地说:“小馨,你每天都在路上捡这些瓶子,不怕被别人笑话吗?”陈馨低着头,没敢看姐姐的眼睛。陈茵继续道:“以后就不要去捡了吧!我几次听到别人管你叫‘捡破烂的’,你还这么小,

不能让别人瞧不起。”

陈馨红着脸,道:“怎么,姐,你不喜欢我这样做吗?连你都不喜欢我了吗?”陈茵道:“小馨,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是一个面子问题,一个人的尊严很重要。”陈馨急道:“姐,可是我并不怕别人的嘲笑啊!就像一份礼物一样,你没有接受,那就还在对方的手中,他们说我也是如此啊!我不应答他们,他们不就是在说他们自己,嘲笑他们自己吗?我一点损失也没有啊!”

陈茵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个……”她显得很是无奈,自己虽然是出于好意,但是却不想伤害妹妹的心。于是,只好说:“咱们还是赶快吃饭吧!等下菜都要凉了。”陈馨偷偷笑了下,心想:也有我说服姐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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