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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米的高空,似乎已经离天空很近很近,仿佛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朵流云,但依然看不见、感受不到任何一丝阳光的气息。阴霾,四处消散着,如同我的心境。只有风,凛冽而凄怆,在耳畔呼啸。

师傅利索而细心地帮我们穿戴一切安全器械,叨念着一些必须注意的事项。

我和灏臻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等着。四十米的高空,触不及的阴霾和寒冷。

终于,师傅离开了,退回了铁塔的内仓。铁塔的跳台上,只剩下我和灏臻两个人。

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开口说话:“灏臻,你的谜越来越深邃,我越来越不知道从何着手去解。你的全身名牌,北京深圳满处跑,自己花钱出唱片,四天换三辆车,送别人只是‘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的昂贵尖端手机,租下五星级酒店的一整层楼却只为一场只有两个人的生日会……这些,我可以荒唐肤浅地猜测给出‘你很有钱,而且很愿意花钱’的谜底。但是今天你约我来蹦极,我却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生日会结束以后的那些天,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的美,你的纯粹,你的善良,你的多愁善感。我,真的已经深深地喜欢上那个简单的你……”灏臻的脸色苍白得难看,全身也抖得很是厉害。

我上前扶住他,却把脸移开:“你没事吧?都说今天风太大了,能不能在四十米的高空站稳都还是个问题,真的不适宜玩蹦极,你却执意要来……”

“你在节目里说当你遇到很多纠结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去蹦极。只要你勇敢地跳下去,那些你以为你根本无法逾越的曾经让你险些窒息死去的事情,都会在你跳下的那一刻灰飞烟灭;而你,也在那一刻重新站了起来……”灏臻难过地笑着,笑容里没有了那株我早已熟悉的腼腆而羞涩的含羞草,但却多了一株迎着风唱着哀伤歌谣的向日葵。

我也难过起来,鼻头一阵酸楚:“灏臻,我不值得你为我去做这么多事情……我是你一个今生今世遥不可及的虚幻的梦境,你不值得为这份今生今世遥不可及的虚幻耗费你的热情和心血。”

“值得,我……”灏臻身体突然向前倾,猛吐了很多东西出来。

师傅见发生状况,立即赶了过来:“年轻人,有恐高症的人是不能玩蹦极的,我还是扶你到内仓休息一下,然后把你们送下去吧!”

灏臻甩开师傅的手,语气虚弱但坚定无比地拒绝:“师傅,我不会下去的,我要跳一次……”

我用纸巾帮灏臻擦拭着嘴角和被弄脏的衣角,劝他说我们还是下去吧,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人什么都可以玩,就是生命、安全不可以玩。

灏臻还是坚持:“我绝不会放弃和退缩……”

师傅摇摇头耸耸肩,咧着嘴走回了铁塔内仓。

“你都这样了,还不下去?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忍不住地埋怨灏臻。

“是,我有恐高症,我站在二楼都会腿脚发软,不寒而栗,战战兢兢。可是即便我有恐高症,我也要跳下去,我要像你一样证明我对你的爱是不会放弃和退缩的!”

“我们都已经不是学生,也不是在做几何题,根本就无需去证明些什么……”我反驳灏臻的话。

“我知道忘记一个人很难、很痛,因为我也曾经有过一个她。但是,我可以坚强地重新学会去爱上另一个人,你为什么就不肯把自己从过去的天牢里释放出来,重新审视和接受你眼前的人呢?”

灏臻的话,让我的整颗心都碎了。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永远地关在过去的监牢里,如同没有人愿意离开身边的人孤自一人到一个没有人烟的荒岛生活一样,我又何尝不想把自己从过去的监牢里释放出来?只是,我找不到钥匙,过去的监牢又坚不可破,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爱过一次,痛过一次,就足够了。如果你在昨天对我说这样的一番话,结局也许难讲,但是今天,我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盾牌,我只能冰冷冷地拒接和防备。

“如果我真的回到昨天说爱你,你会接受和选择我吗?”虔诚游弋在灏臻依旧苍白如纸的脸上。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头凝望头上大朵大朵的云。它们不用知道人类的所思所想,它们不用装下那么多负担和两难,于是它们可以很轻盈很轻易地飘了起来,与天空拥抱。人类自诩高明自视甚高,却竟然不如一朵流云。它们有的,我们都没有!

“嗖”的一声,灏臻箭步上前,身体像鸟儿一样砸了下去……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人也险些瘫软倒地。灏臻,他竟然跳了下去!

“年轻人,给他一个机会吧,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爱有时候的确会让人受伤,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受伤而拒绝爱。”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我转身:“师傅,你不会懂我的难处的……”

师傅摇头:“师傅也曾年轻过,也曾像你这样执着地以为自已的感情经历没有人懂、痛和委屈也没有人懂。可是后来,却慢慢发现这些都是自己的作茧自缚……我看的出来,那个小子,真的很在乎你!”

我跟师傅说了声“谢谢”,然后也把自己从四十米高的铁塔跳台上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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