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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心情的风筝

我从睡梦中被揪心的痛刺醒过来,跌跌撞撞的打开灯从抽屉中找了几片止胃痛的药吞下。可是结果更糟,痛没止住,反倒吐了一地让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东西。那种从喉咙深处蔓延开来弥漫整个屋子的酸,让我眼泪直流。

如果母亲此刻在我的身边,她一定会心疼得跟我一样,眼里心里都是泪。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她唯一的牵挂,自从父亲走了以后。

母亲不在我身边,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可是这种习惯有时会让我很懊恼。我曾以为无论自己飞多远,都飞不出对母亲的牵挂,可是后来,我可怕的发现了自己对母亲的思念在逐渐地减少:我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因为在亲戚家逗留一夜想念母亲而眼泪成灾了。朋友说,这是成长的代价。如果成长真的要以遗减对母亲的思念、依靠和不舍为代价,我情愿不要长大!

我拿起电话想拨给母亲,恍然间想起现在是深夜了,只好作罢。我告诉自己,明天,明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母亲打一通电话,告诉她我又想她了。

我藏起自己的眼泪,收拾了地板。

眼泪过后,我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那些呕吐出来的东西,也仿佛是堆积在我身上的让我疲惫不堪的废物,当我把它们都毫无保留的从我的身体里释放以后,我自己也就获救了,轻松了。

可是这么一折腾,我睡意全无。打开电脑,登陆了QQ,又看到了子庚给我的留言:

不知不觉之间,我来到澳洲已经一个星期了。在繁华和新鲜感退却之后,迎接我的是漫长漫长的寂寞。我开始发现,一个人的海边是那样的无趣。真的很怀念从前在祖国的那段难忘岁月,那时的我们总是那么的快乐。

我喜欢上了咖啡,因为我感觉自己就是它。咖啡豆在炉里慢慢的熬,而我在时间的炉里慢慢的煎。咖啡的味道是苦的,而我的心情是晦涩的。

穿梭于繁华的大都会,我却常常看不见自己,把自己弄丢了好几次。

我很狼狈,很恍惚……

我不知道子庚现在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他在那边不快乐,因为他还没有度过那个漫长的过渡期。我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漂泊在外的日子的确难熬,尤其是身处在一个跟你以往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的陌生世界里。新鲜感兴奋感可能很快就会消失,但那种没有知己甚至朋友的落寞惆怅感,却是无止期的长。可是,除了祝福和宽慰的话,我也许真的无能为力了:

子庚,你答应过我,你一定要快乐的。所以,请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放弃。这只是你在澳洲生活的开始,只要你度过了这段时光,你的面前将会是阳光鲜花。

你说你感觉自己就是咖啡,那我相信你一定能体会到苦涩过后的甘甜,很快很快。我们每个人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南半球现在是冬天,你要记得多加几件衣服!为了我们,你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地保重你的身体。

期待你给我好消息,告诉我你在那边已经找到快乐了。

给子庚留完言后,惊讶的发现风在蔓延也在线上,于是给他发了留言,但是两次他都没有回答。直觉告诉我,他一定在自己的博客里写文章。因为,他是依赖文字而活的一个男生。我总是可以从他的文章和聊天的文字中读到他对自己人生和生命的反问和自嘲。我迅速输入网址,进入了他的博客,看到了他刚更新不到十秒的文章:

夜猫子

我,是一只躲在城市背面呼吸的夜猫子。也许这是很意外的比喻,但我觉得很恰当。我,真的就是一只夜猫子。

夜猫子,我叫了自己一声。周围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

我喜欢夜晚,疯狂的喜欢着,尽管我对黑色是充满了很多难以言明的恐惧。

小的时候,怕黑纯粹是因为白天听多了老人们讲的许多多关于鬼怪的绘声绘色的离奇经历和自己那颗幼小且如海绵般柔软的心。

而等到光阴将我心底那份对鬼神的敬而远之之情像老牙一样拔走以后,痛和恐惧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心灵的牙龈上又重新张出了新的牙齿——这颗牙齿叫作寂寞。我想,黑色是它成长的能量,它在黑色的海洋中找到了生存的那根浮木。每到黑色弥漫所有不开灯角落的时候,它就会从牙龈上月兑落下来,幻化成魔,流着血在你的面前张牙舞爪。你可以感觉来自牙龈的剧烈痛楚,但你动弹不得,仿佛中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咒语。

尽管如此,尽管在黑色里我常常无法自拔——无论是小时侯还是现在,我对夜晚还是那样的溺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自虐狂,总是纵容自己一次次徜徉在于我而言是比骷髅还要恐惧百倍的黑色世界里;但我却异常清楚地知道只有在晚上,那个没有任何修饰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可以轻易触模到很多在白天根本无法触极到的东西,黑色让我沉沦也让我坚强。我想拒绝黑色,却将自己的心门大大敞开,让黑色在我的世界里自由出入。

我讨厌伪装,尽管我知道月兑下所有防备,我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我会满身创伤。矛盾永远是一把醮有巨毒的剑,但我无时无刻不紧紧握着它在路上穿行。

嘘……

嘘……

嘘……

夜,真的深了……小心吵醒了隔壁睡觉的小宝宝!

夜猫子,你的夜生活并不灿烂。灿烂,它与你无关!

没有纸醉金迷,没有声色犬马,也没有华丽的奇迹,有的只是绵绵不尽的哀伤。

可愚蠢的夜猫子,你为何还要苦苦守侯这片也许并不属于你的夜?

夜猫子,你不要这么执着好不好?

可怜的夜猫子!

落寞的夜猫子!

无助的夜猫子!

你知不知道让那么多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受伤,不应该……

再过一万四千三百四十一秒,黎明的曙光就要破窗而入了,而从你心灵的牙龈上掉落的那颗牙齿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了。知道吗,那颗让你可怜、落寞、无助的毒牙就要消失了?你很快很快很快就可以摆月兑它的束缚,你快快乐起来啊!

……

看完着篇博客,我有点沉重的手僵硬地敲击着黑色的键盘,又给风在蔓延发去了QQ留言:

北地晨露:为什么你总是让自己那么不快乐呢?为什么不尝试放过自己呢?

风在蔓延:我没跟你说我今天不快乐呀!

北地晨露:你博客里的文字,怎么总是那么的憔悴?难道,你生命里真的没有一点美好的东西,你不曾有过对爱和对生活的憧憬?我看了看电脑右下脚显示的时间,现在是午夜两点零二分,大概四个小时后,天就会亮了。可是看到你如此清晰地用“一万四千三百四十一秒”来概括这四个小时,我突然很是心疼。我感觉你的世界里没有任何阳光,你在黑暗中渐渐的销蚀。夜猫子,你的夜生活的确不灿烂!

风在蔓延:那篇博客,不是我写的,是我的那个他写的,我只是转载而已。不过,还是要特别谢谢你对我的关心!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是个同志,并且还跟你聊了很多关于我的故事吗?

北地晨露:记得啊,怎么了?

风在蔓延:那个女孩让我烦恼……

北地晨露:烦恼总是让人烦恼着!……

风在蔓延:不要说的那么拗口和晦涩……

北地晨露:我不觉得它有多拗口或者晦涩。只是有点儿语无伦次罢了。

风在蔓延:我知道自己对女孩子的那份好感绝不是爱,因为只有在看见他时,我眼里才有莫名的悸动和按捺不住的欣喜。

北地晨露:我知道你其实是很为难的……

风在蔓延:我想,我真的必须离开那个女孩子,我不想让她、让我自己都活在虚伪的谎言里,那样对她对我都很不公平。虽然我不曾向她说过我爱她,但我知道她是喜欢我的,而且一直以为我也是深深爱着她的。

风在蔓延:但是你说过你理解同志,可当一个或两个同志真正出现在你的身边时,你还是会很难接受和置信的。

北地晨露:我只是把我内心的想法告诉你,我是没有那么的博爱和仁慈……你不要介意!

风在蔓延:我懂,毕竟理解和接受,它们不是同一回事。可那个女孩子呢,也许她跟你一样接受不了同志,尤其接受不了她早已当作是男朋友的那个人突然间变成了同志的现实。她会不会因此而做傻事呢?我到底能做什么,我该这样做,你告诉我,帮帮我?!

北地晨露:放了那个女孩子也放了自己,你就会快乐起来的。

风在蔓延:此话怎讲?

北地晨露:我,虽然不能那么深刻透彻地去理解你与你所说的个他之间的那份特别而同样美好、纯净的男人之间的爱。但我想对你说的是,既然你那么爱他,就不要顾及那么多,放开一切去爱吧。至于那个女孩……找个婉转的理由,让女孩子知道你喜欢的不是她——但请别伤害她,大概她就会知难而退了吧。不要告诉她事实,千万不要!

风在蔓延: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还是只能靠我自己想个法子,对不对?

北地晨露:你在重庆,我在北京,但我希望我的祝福可以穿越荆棘,飞到你身边!你和女孩还有你的那个他都可以快乐。

风在蔓延:和你聊天,我总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果可以,我要你和你身边的人全都快乐。

北地晨露:但愿是如你所说的那样吧!

风在蔓延:晚安!不,是早安。

北地晨露:呵呵~~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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