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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你怎么瘦啦?”星期一刚上班,小濮一见到我,就叫起来。

“可不是嘛。才两天不见,真的瘦咯!”小琴也跟着嚷嚷道,“休息天不在家,莫非出去啦?”

“没有,没有。”

“没有?那——歇了两天,没长二两肉,不见胖反见瘦了?老实讲,到哪儿旅游的?”

“就是啊,头儿,你可要与民同乐哟。让俺们也分享分享你的喜悦呐。小琴,我说的对吗?”

“咦?今儿个你蛮会说话的嘛。相处两年多,这么久了,就今天这话儿,我爱听。”

本科室这对活宝儿,一唱一合的,我只有招架之功了:

“这是哪儿到哪儿呀。根本没出去,旅什么游呀。就是累的不行。”

“呵呵,没旅游?”

“嘻嘻,还累?”

两人相视窃笑,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我拎着热水瓶正要走出门外,“头儿,头儿,我来吧。”小濮一个箭步上来,夺去了我手中的热水瓶。

“就是呀,头儿,你不是好累吗?”小琴边擦着窗子,边坏笑道,“就歇着吧,让他去练练腿儿。”

“唉,那就有劳你们俩个了。我下去转会儿。”对了,到底谁是林红莲呢?她在哪个分公司?又在哪个车间呢?委托之事,说到做到,唐米的问候,应该送到呵。还有“华猴”,遇到他,也当送他一个秘密呢。

路过甄部长办公室时,房门紧闭着,咦?老狐狸今天还没来吗?

在办公楼前的象鼻子路上,有个小东西在我脚边磨磨蹭蹭的,吓了我一跳。我急忙一闪,低头一瞧,哦,是小黑子,见了我,正使劲地摇着尾巴呢。

怎么了,好朋友,你也有喜事吗?能告诉我吗?那双黑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我。唉,小黑子要是能说话,该有多好啊。

“去去去!”猛的一阵沙哑的粗鲁声,甄部长突然现身,“滚远点!”一声吆喝,小黑子吓得一溜烟的跑了。

“哦,你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甄部长故作神秘地说,“A总已经在市政府面前表态了,保证人人有饭吃,一个不下岗。做到两个‘不’,不给社会添麻烦,不给政府添麻烦。还是A总英明,真是英明啊。”

“哦,哦。”其实甄部长说的什么,我还没听清楚,我只在想,小黑子又没招你惹你,你干嘛那么凶巴巴的,赶它跑呢?

“下午有个办公例会,你去参加一下子。呵,我来了。”这时一辆奥迪在楼前广场缓缓地停下,鸣了两声喇叭。甄部长连忙奔过去,钻进车子,又摇下车窗喊了声,“我老家有点事,回去一下。”

我点点头。

奥迪扬起一片尘土,一溜烟地消失在广场的西南角,很快就在我的视线里不见了。

我的眼睛似乎刮了些沙子,用手揉了揉,还不见好,有点生痛。

开会?又有什么会?我有点郁闷,也有点烦躁。

对了,刚才甄部长说什么来着?那个A总承诺,人人有饭吃。那——即使失业了,也不见得有人饿死吧?至于“一个不下岗”,真是滑稽的很呐,那——两个、十个、百个、千个下岗呢?这个总可以了吧?游戏。纯粹的文字游戏!

老A呀老A,大大的狡猾。

他的承诺,一个也没有问题,他的许愿,一个也不会兑现。

当然了,表面风风光光,歌舞升平,你好我好大家好。杨柳水,到处洒洒,方方面面都照顾到。老A真是好好先生,好人做到底了。

“今天会议的议题是《改制后员工与企业的关系》。”下午在十三楼小会议室办公例会上,老A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这里面讲的太好了,组织大家学习学习。V总,请你给念念吧。”

大V接过文件,面无表情地读起来:“改制后的新企业与员工有哪些关系呢?最主要的是这些关系有哪些新变化?首先是劳动契约关系。旧体制下,企业员工的劳动关系,是一成不变的固定身份,它与企业的管理,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今日的国企改制,正是要改变员工固有的旧思想、旧观念、旧习气,让他们感受危机、参与竞争,从而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改制后的企业,员工与企业利益共享、风险共担,人人都以契约的形式出现,呈现劳动契约化、岗位价值化、报酬贡献化、用工灵活化。新企业不再是员工坚固的避风港,不再是员工永久的保险箱。”

“等等,这里的‘四化’说的多好啊。”老A插言道,“大家注意了,契约只是个时间概念,它可没有更多的保险系数哟。”

说的好又有什么用呢?我心里想,连起码的人事都变不了,因人设岗而不是因岗设人,人闲着还是闲着,二三线的人远远超过一线的人。想想看呵,又有多少人在吃闲饭那?这“四化”,也就一化不化咯。

我忽然听到有轻微的打呼噜声,哦,斜对面的韩部长已埋头睡着了。

是啊,又有多少人在较真呢。过场还是要走的,形式还是要做的。可是又做给谁看呢?领导要看,上级要看,社会要看还是百姓要看?

我的内心轰然若失:唉,

我们每天在做多少无意义的事情啊。更为可悲的是,还必须去做,冠冕堂皇地去做,做得津津有味!

“第二、工资等价交换关系。”大V又继续叨念着:“改制后的企业必将呈现工资与岗位挂钩、工资与绩效挂钩、工资与质量挂钩、工资与技术挂钩、工资与创新挂钩,最终工资体现的是个人价值与企业的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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