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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观萤火虫

皇后被关进冷宫等待处死,而若烟和婉玉则平安无事的从大牢里出来了,皇上亲自去迎接她们。

一切转换的太快,婉玉的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惑,锦瑟也是一脸的惊奇,若烟倒是显得淡定了很多。

婉玉见皇上安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内心终于轻松的舒了一口气,转而不解的问道,“皇上,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臣妾心里有太多的疑惑,皇上不是已经晕迷了吗?”

皇上没有回答,反而大声笑了出来,看着若烟一眼,道,“你还是去问问若烟吧,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朕只不过是配合她演了一出戏而已。”

婉玉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若烟,追问道,“烟儿,到底是什么回事?”

若烟轻轻的笑道,“玉娘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烟儿先送你回储秀宫,等玉娘娘沐浴更衣后,烟儿再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玉娘娘。”

原来,若烟早在与月娟一起做小面包的时候,就发现她发酵好的面团被人动了手脚,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派人做的,她也知道皇后娘娘想要做什么,于是将计就计,与皇上共同演了一出戏。

关于十几年前先皇后忆柳的死,若烟知道婉玉是被人冤枉的,她一直想替婉玉找回清白,奈何那件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调查起来非常困难,后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便是让害死先皇后的人当着皇上的面亲口承认,而皇上必须要晕迷不醒,那个人才会无所顾忌的说出来。

若烟的目的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皇后竟然借此想要图谋不轨,对皇位产生觊觎之心,更产生了想要谋害皇上的歹心,现在只怕谁也救不了她了。

婉玉听完若烟的讲述之后,这才恍然若悟的点了点头,想了想,继续好奇的问道,“烟儿,你不说水贵妃一直都不喜欢你吗?这一次她怎么会愿意帮你?”

“很简单,水贵妃心里最痛恨的人是皇后娘娘,只要能除掉皇后娘娘,她自然愿意帮我一次。”

“其实我挺同情香寒的。”婉玉思虑间,眼底流转着一种伤感,“我与她认识近二十年,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并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她明媚活泼、笑容灿烂,虽有着大小姐脾气,但性情真挚直率,只是没想到,在宫中的这些年,她会变成这样,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是皇后娘娘想要的得到的太多了,却一直忽略了自己所拥有的。”

“也许是这样。”婉玉沉思片刻,发表自己内心的想法,“在这偌大的后宫,每天都在上演着勾心斗角与争夺,你若不拼命为自己争取,到最后很有可能就会被人踩在脚底下,香寒或许就是缺少一种安全感,所以才会想要站在最高点,为此她付出了很多,同样也失去了很多,她很爱皇上,但是她的爱有些极端,看不得皇上对别人女人好,所以只要是皇上chong爱的女人,最后都会离奇的死去,她害死的人越多,她的内心就越疯狂,以至于发展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她没有急于心计的做这一切,也太子一位就是三皇子de,只是如今,恐怕最伤心最受伤的就是三皇子了。”

*********

虽然已经到了阳春二月,天气逐渐变得暖和,但冷宫依旧阴森凄冷,破旧的房屋内,墙角结了厚厚的蜘蛛网,房间内的桌椅残破不堪。

香寒目光呆滞的坐在桌旁,脸色惨白无光,瞳孔涣散无焦点,头发披散着,在风的吹动下,有些凌乱。

若烟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不远处的香寒更是让她的心里一惊,她眼中的香寒总是一身凤袍加身、珠光宝气尊贵无比,如今却沦落到如此落魄的地步。

果真世事无常。

听见开门声,香寒很费劲的抬眸望了一眼若烟,门外照射进来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惨白的脸颊看上去更加骇人,她的嘴角扯动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转而继续低下头,微闭着眼睛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若烟看到这一幕,心里有太多复杂的感情,顿了顿,她还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只是香寒一直未作出反应,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

若烟带来了一把梳子,她向香寒走近,道,“娘娘,你的头发乱了,让奴婢给你梳一下吧。”

“滚开。”香寒冷喝一声,声音虽不是很大,但却异常冰冷,她阴冷的目光扫过若烟,冷笑道,“本宫一生机关算尽、寸寸小心,步步为营,却没有想到,最后竟会败在你的手中。若烟,你虽然很聪明,但是本宫告诉你,太过聪明的女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娘娘,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您作对,是娘娘做了太多的错事,娘娘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娘娘自己一手造成的,娘娘太心急了。”若烟始终面容平静,说到这,她顿了顿,像是在想着什么,而后继续说道,“不瞒娘娘,皇上曾经和奴婢说过立太子一事,其实皇上心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三皇子,奴婢想皇后娘娘若没有急于心计而做出这些错事,或许三皇子就是大楚的下一代君王,只是现在,皇上恐怕会因为娘娘而对三皇子存有顾忌之心了。”

香寒继续冷笑着,表明她并不相信若烟所说的话。

若烟不急不缓,继续解释道,“娘娘可以不信,但奴婢说的绝对是真的,皇上说,他这一生最亏欠的人就是你,他无法给你爱,也只有从三皇子的身上弥补你,其实皇上心里还是很在意娘娘的。”

香寒转动佛珠的手忽而抖了一下,她抬眸闪着复杂的眼眸望着若烟,问道,“皇上真的这样说过?”

“奴婢没有必要和娘娘说谎,娘娘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其实皇上都是知道的,然而他却还一直保留娘娘皇后之位,这不就足以说明,皇上对娘娘的感情并不一般吗?”

香寒的眼中只闪过一秒的惊怔,转而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她不解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赵若烟始终安静的站在那里,她纤细的背影倒影在墙上,如一道最美的画卷。

她眼眸平静似水,缓缓开口,“奴婢只是觉得这些娘娘应该知道,娘娘,还是让奴婢为你梳头吧,就像以前一样。”

香寒没有做出反应,像是默认了,赵若烟这才缓缓走到她的背后,将梳子细心温柔的插进她的发丝,忍不住赞道“娘娘的头发还是这般柔润,模在手中,如同上好的丝绸一般。”

香寒的视线却逐渐模糊起来,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以前的种种过往,从她与皇上的第一次相遇,然后是她顺利嫁给皇上,从她为皇上生下三皇子,然后时光如水,三皇子一天一天的长大,这过程从满心酸泪水,同样也有笑容。

她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皇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感情越来越淡,也许是从她害死丝弦那时起吧,丝弦是皇上第一个几乎用生命去chong爱的女人。

香寒想了很多,最后脑海中满满的都是三皇子的样子,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最担心的只有三皇子。

越想越纠结,越想越心痛,香寒的呼吸忽而变得急促起来,原本惨白的脸颊因为呼吸困难而被憋得发红,她看着门口的方向,刚要开口说话,嘴中却喷出一股血。

血溅在地上,随即就变成了黑色,香寒绝望的冷笑着,身子瘫软在地上,嘴角的血让她的笑容看上去愈发凄凉。

“娘娘,你怎么中毒了?”若烟的心中被惊了一下。

香寒无力的笑道,“反正都是死,我倒不如自己选择死去的方法。”香寒说话间,眼神逐渐变得灰暗,忽而她望着外面的天空,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皇上,如果还有来生,臣妾一定不想再遇见你。”

遇见你,是我生命中的劫,不爱,心会痛,爱了,心更痛。

香寒的声音还在天空中回荡,她整个人却倒在了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若烟愈发觉得世事太凄凉。

香寒如果出身在一个寻常百姓家,嫁于一个平凡的男人,或许她的一生会很幸福。若烟忽而觉得好累,她好想离开这里,远离尘嚣。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争夺,没有算计。

“母后——”楚云鹤忽而从外面疾步跑了进来,他面色慌张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香寒,眼眸中满是痛苦挣扎,不禁哭吼道,“母后,你醒醒,你不要吓唬儿臣,快醒醒啊。”

“三皇子节哀吧,娘娘去了。”若烟在一旁,轻声提醒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忍。

楚云鹤忽而将视线转移到若烟的脸上,他怒视着她,眼神没有了往日的深情切意,只有不解伤痛与怨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死母后?你到底想要什么?”

“害死娘娘的,不是奴婢,是娘娘自己。”若烟语气平静,坦然的说道。

楚云鹤忽而抬手甩给她一巴掌,一道深深的五指印便清晰的印在若烟洁白的脸颊上,楚云鹤因为太过愤怒以至于大脑有些不受控制,看着若烟的脸,他的心里有些许的愧疚。

若烟的反应依旧很平静道,“如果这样就可以消除三皇子心中的恨意,就算三皇子把奴婢杀了,奴婢也毫无怨言。”

楚云鹤痛苦万分,一边是疼爱自己的母后,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他该怎么办?

“烟儿,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杀了你,何苦还要说出这样的话让我难过?你真的让我好难过”

赵若烟没有说话,脸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她站起身无声的走了出去,有些事情需三皇子自己想明白。

赵若烟走出冷宫,锦瑟一直在外面等着她,香皇后出事后,长乐宫内的宫女太监便都散了,都各自寻主,锦瑟便去了烟雨阁,像以前一样和若烟住在一起。

锦瑟注意到她脸上红红的五指印,着急的问道,“烟儿,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赵若烟沉默着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

锦瑟跟在她的身边,继续说道,“我刚才看见三皇子进去了,是他打你的吗?”

“皇后娘娘死了,三皇子心中难免愤怒,我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我只是挨了一巴掌而已吗,没什么大不了。”赵若烟嘴角的弧度看上去有些凄凉,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香皇后的死。

“烟儿,别难过,香皇后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其实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和你没有关系,三皇子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嗯。”赵若烟轻轻地应了一声,虽然如此,她知道自己和三皇子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日后只怕会越来越疏远。

*********

夜深了,心事重重的若烟毫无睡意,她站在窗边,抬眸望着夜空那一弯清凉的月牙,心情越发沉重。

于是,她再次冒险来到了冷宫深处那个陈旧的宫殿,赵瑾瑜像是知道她会来似的,一直站在树下凝视夜空。

“烟儿,你难过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若烟本想跟他诉说,但一看见赵瑾瑜,她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走上前去抱着赵瑾瑜,感受到哥哥温暖的怀抱,她的心也踏实了很多。

“哥,烟儿好想回到以前,回到以前的生活”赵若烟忍不住低声呢喃。

赵瑾瑜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梢,眼底满是chong溺与心疼,道,“烟儿,你只是一个姑娘,别把自己强装的太坚强,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两国征战难免伤亡,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开心快乐的活着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听我的话,找个时机出宫吧,永远都不要回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平凡平安的度过一生。”

赵若烟摇了摇头,眼眶中溢出泪水,“烟儿不走,烟儿好不容易找到哥哥,要走我们一起走。”

“烟儿,你要听话,我这一生,恐怕离不开这里的,我也不会让你冒这个险带我出去的,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就别无所求了。”

“哥哥别说这样的话,烟儿既然已经走到如今这一步,就一定会带着哥哥走的,烟儿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赵瑾瑜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只好说道,“烟儿,不要活的太辛苦,如果哪一天你坚持不了了,放弃了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哥哥不会责怪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一直都会是我的好妹妹。”

若烟出了冷宫,迈着沉静的步伐小心翼翼向回走,然而走到一处假山附近,她忽而发现前面有十几个巡夜的侍卫兵。

警惕的若烟迅速躲到假山后面,然而却不经意将假山上的一块小石块触碰掉在地上,石块落在地上的声音惊扰了不远处的侍卫兵,十几个侍卫兵迅速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来。

“是谁在那里。”侍卫长冷声喝道。

感觉到那些人在不断的靠近,赵若烟小心翼翼的向后靠,假山的后面就是一座温泉,一直倒退的赵若烟并未发现温泉中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倒退几步,忽而转过身来,然而她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眼前是什么情景,就突然被人拉了一把,而后她整个人就跌落温泉水中,巨大的水声立即将那些侍卫兵引了过来。

“是谁在水中,赶紧上来!”侍卫兵拔刀指着水面质问道。

楚云落的头缓缓从水中浮上来,用着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他们,郑重的答道,“是我,怎么了?”

侍卫长一看见楚云落,立即将刀剑收了起来,转而笑道,“原来是七皇子殿下,卑职不知是七皇子在此,打扰了您,还望恕罪。”

侍卫长很清楚,如今婉玉最得圣chong,七皇子是婉玉的皇子,身份自然比以前特殊多了,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兵小将能够得罪的起的?

“既然知道打扰了本殿下,还不快滚。”楚云落的声音虽不高,但投射出一股威慑力,十几个侍卫兵立即点头弓腰撤退了。

待他们走出假山,楚云落才低头低低的说道,“出来吧,他们走了。”

赵若烟猛地将头从水里探出来,用力的呼吸着空气,她的头发完全湿透,额前的刘海粘在一起,略显狼狈。

楚云落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忽而轻声笑了起来。

赵若烟不解的望了他一眼,不悦的问道,“笑什么?”

“不好笑吗?”

赵若烟冷冷的表情表明她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她整个人待在水中,衣服全部湿透,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试着朝温泉边走过去,可是在水中身体失去重心,她刚迈出脚步身子便向后倒去。

楚云落及时的揽住她的腰身,赵若烟冷眼看了他一眼,命令道,“放开我。”

楚云落很听话,果然放开了赵若烟,结果赵若烟整个人再次倒在水中。

“你”赵若烟心情很复杂的看着楚云落,那清冷的眼神中怎么看都带着一丝幽怨。

楚云落很无辜的笑道,“不是你让我放开你的吗?”他一直笑着,比起往日似乎更加容易亲近了很多,出奇般的,赵若烟原本郁闷的心情,因为他的有意挑弄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就在这时,从远飞来了一群萤火虫,一点一点,在夜色中如同星星般闪烁着,围绕在他们的身边。

原本尴尬的氛围因为这些漂亮的萤火虫而变得温馨浪漫了很多,两个人都不说话,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曾经在赵国,冷亦尘就从用萤火虫作为信物送给若烟公主,那时若烟还没有见过萤火虫,自然欣喜惊奇。

萤火虫越来越多,温泉上空如同被灯光点亮了一般,若烟一低眸,这才发现楚云落一直没有穿衣服,脸上不禁暗了一分。

“你为何没有穿衣服?”赵若烟很不高兴的问道。

楚云落回答的理所当然而又简单,“在泡温泉啊。”

赵若烟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准备离开,楚云落忽而开口不慌不乱的解释道,“你的衣服全湿透了,就这么回去,难道不怕别人起疑心吗?”

赵若烟静默,想着该怎么办。

楚云落再次开口,道,“附近有个芦苇馆,常年无人,你跟着我去那里,把衣服晾干了再回去,不会用太长的世间。”

赵若烟有些迟疑,在想着他这个办法是不是最好的办法,楚云落则继续说道,“那里有芦苇,可以看见更多的萤火虫。”他的语气怎么听都似乎带着一丝*的意味。

赵若烟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他们来到芦苇馆,赵若烟随即便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惊住了,整个馆内几乎到处都有萤火虫的存在,他们飞在空中,将这里点缀的极为幽静美丽。

楚云落随手抓了一把空气,对着赵若烟笑着问道,“你猜猜我的手里有几个萤火虫?”

赵若烟觉得楚云落的行为很无聊,但是她却认真的思考起来,然后颇为认真的答道,“三个?”

楚云落摇了摇头,赵若烟继续猜,“两个?”

“还不对。”楚云落说完对若烟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点,然后将手指间露出一点缝隙,示意赵若烟透过缝隙朝里面看看。

赵若烟果真照做了,结果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忽而产生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随即抬眸就看见楚云落正望着她,笑的极为灿烂和别有心机。

他们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以前的冷亦尘一直给人一种沉静内敛不爱言笑的印象,只有若知道,其实他是会笑的,只是他的笑全部都给了赵若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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