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涉异影绕冰山,十载未见灵犀缘。
深海罗浮又遭变,金发蛇女把讯传。
碧野蓝空,巍巍寒冰,已然浩瀚的魔焰湖面上,数丈高的幽蓝火焰蒸腾烘烤着如山的寒精冰魄,与这春光明媚风拂亮丽的情景极不相衬,一道黑袍瘦影围着冰魄高山上下绕飞,已有多时。
“呔,无耻恶徒,鬼鬼祟祟窥我城池,意欲何为?”,突然,一声满含愤怒的清朗断喝起自高空,令人感觉飘忽不定,无法察知方向。
身形一怔,黑袍瘦影惊闻喝止,不避反迎,如一只翔空乌鸟冲天飞起,竟是朝着冰山之顶蓝光火种疾扑而去。
‘咦!’,惊异心声起自孙天蕴心底,他化成散碎仙识蔓于四空,而脑际的中心仙识却正隐于山顶蓝光之间,这黑影如是施蛊元凶,焉敢不避反迎?
“哼,站住,你是何方神圣,偷窥冰魄暖玉城,好大的胆子!”,仙识聚形,孙天蕴有意将真身扩大百倍,如一面凌空壁墙挡在黑影上方。
“孙天蕴,是我,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黑袍瘦影去路被阻,却无倏停之意,口中发声的同时,竟是直向大过她不止十倍的高空身影怀中疾射。
虽然间隔十载,可孙天蕴还是第一时间听清了对方言语,那不是人类的语言,竟是与自己灵犀呓语一般无二的少女惊呼。
“你,你是菲斯曼?”,娇小瘦影投射入怀,孙天蕴收缩身形,取代满腔愤怒的是怔愣惊诧。
“是、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找到你了”,伸手摘下脸上罩遮的铁青面具,一张美伦美奂、略显疲惫虚弱的蓝睛面孔,赫然浮现在孙天蕴眼前,那一头如瀑如流的金黄秀发,不是罗浮巫地的蛇女大巫菲斯曼,还会是谁!
“蕴儿、相公”,
“孙掌门、孙师兄”,
暖玉城中,数十道疾掠身影飞射远来,惊呼厉啸间已眨眼来至二人身边,邢如霜三姐妹、六大派掌教师尊,包括银龙凤女,大家几乎都被眼前,孙天蕴与莫名黑影激动相拥的场景惊呆。
“语羞先知,如霜姐、焰儿姐、珊儿姐,我、我是菲斯曼呢!”,惊觉回身,菲斯曼一眼认出当先来到的四名佳丽。
“曼、曼姨,怎么会是你!”,跟在三位娘亲身后,孙浩然也一眼认出了金发蛇女,张大嘴巴惊问道。
“是啊,妹妹,你、你怎么会来蒙伽陆地?”,邢如霜三姐妹,还有语羞先知,从末罗瑜返回的所有人看见菲斯曼大巫突现,都是顿生疑窦。
“语羞先知,罗浮巫地、博傲斯、他、他”,似乎突然见到了亲人,菲斯曼泪如泉涌,哭泣得就像个孩子,说话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
“快,半空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还是回城中详谈吧。”,惊见菲斯曼,孙天蕴心中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说不清楚的朦胧感觉,只觉得若不是深海罗浮又遭巨变,菲斯曼绝不会冒然到此,不说别的,就说要突破那层撑海蓝光,那便是九死一生的冒险哪!
一行人折返冰魄暖玉城,让城中数百名修真弟子各回住所,这才一起回到迎宾大殿落座,可当邢如霜姐妹礼让菲斯曼入座时,金发蛇巫却哆哆嗦嗦,半晌未动。
“妹妹,你怎么”,宇文珊性格温柔,在罗浮巫地与蛇女相对关系较为亲密,她见菲斯曼许久踌蹰不前,知道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我身上有伤。”,众人在场,几名姐妹满脸关切,菲斯曼心情激动,可呓语发声却是颤抖支吾。
“什么,曼姨,你受伤了,伤哪了,快让浩儿看看!”,孙浩然和这位曼姨感情也极为深厚,听她受伤了,连忙挤到近前。
“我、我”,菲斯曼面露难色,似乎不好直接言及伤处,可粉颈低垂,眼光却瞟向了。
“妹妹,是伤了蛇尾了吧,来,让姐姐看看。”,邢如霜一眼便看出蛇女定是尾部受了重创,俯子,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黑袍,顿时一股焦糊恶臭的浊秽之气冲鼻传来。
“啊,伤的这么重!”,孙浩然随着娘亲手掀黑袍望去,只见菲斯曼蛇尾,两三尺长的尾尖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焦黑断处烂肉圆翻。
‘啊,她、她竟然是’,看黑袍美女与孙氏一家极为熟识,可殿内六大派修真者大多不知道菲斯曼的真实身份,可当临近的几位师尊掌门赫然发现,这女子竟是一名人蛇参半的异类时,也不免心中惊愕。
“快,这是我炼药宗的疗伤密药,丹丸口服,散剂外敷。”,不管来者是人是妖,可既然与孙家人熟识,那便绝不会是坏人,炼药宗百变仙子沈楚楚急忙从身上取出两支碧玉药瓶,从里面分别倾倒出一颗丹丸和药末散剂,递到了女儿宇文珊手中。
连取水带包扎,忙碌了半盏茶的功夫,迎宾殿内才终于趋于平静,菲斯曼曲身斜卧在给她专门找来的藤竹摇椅上,开始详细诉说过往经历。
“自从你们一行返回蒙伽人间,罗浮巫地恢复如常,四大部落都极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和平岁月,彼此和睦共处相安无事,九犀部落也重新推选拥立
了新酋长,我也定居在奥物姆林山上的婆若菲塔神庙中,兢兢业业履行起语羞先知临行前交待的神圣使命,定期组织召集罗浮巫族祈祷祝福,可谁知前不久,突然传来消息,九犀巫地的灵爵山接连几日发生震颤。”
“什么,难道博傲斯还没有死!”,听闻菲斯曼说到这里,语羞先知脸色大变,当年她在玄犀玲珑爵外一连设下十几道巫术封印,就是怕博傲斯也像孙天蕴那样,从法器中挣月兑,可听蛇女如今一讲,不用问,一定是那个唤醒上古亡灵的邪恶酋长死灰复燃了。
“不错,他真的没有死,灵爵山经过连日的震颤摇晃,附在山表的浮土枯枝尽数月兑落,我和四大部落首领赶过去,却碍于语羞姐姐设下的巫术封印所阻,完全没有补救办法,最终只有眼睁睁,看着那玄犀玲珑爵轰然炸飞冲空,里面的博傲斯金翅独角环睛赤红窜蹦跃出,说起那当时的情景,真是恐怖骇人,他那高如山峦的牛身竟是肠穿肚烂、脓血横流,原来他压在法器下的这些时日,竟是靠着吞食自己的肚肠才存活下来。”
‘哇!’,刚刚给蛇女包扎过伤口,宇文珊再听菲斯曼言及牛巫腐状,当即转身扭头大口呕吐。
“珊妹,你”,蓝心桐见宇文珊如此模样,连忙近身手扶其背轻轻安慰敲打。
“我们集合数百散仙大巫,将博傲斯围在当中,可所有人的攻击打在他身上,就如同泥牛入海完全没有作用,但他也没有与我们多加纠缠,愤然升空远去,我们紧随其后,结果追到波菲娜姆河上,他一头扎入水中失去了踪影,潜追入水依旧找不到他,当时我们都误以为他伤重不救顺水漂走了,几路分派四下寻找,可过了好些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可这时却突然发现四大部落中许多族民患上了一种极其怪异的重病。”
“是不是他们也时而昏厥,时而清醒,而且面色苍白脸现黑气?”,听菲斯曼讲到这里,语羞先知突然从旁边座位站起,厉声插问出一句。
“呃,语羞先知,你、你怎么连这儿都知道!”,菲斯曼被语羞劫了话头,可心里却对这位先知精灵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看看人家才是真正的巫族先知,就连远在蒙伽人间,竟然连罗浮巫地发生的怪事也清清楚楚。
“完了,完了,竟然真的是他,博傲斯竟真的唤醒了上古亡灵,是他修习了血咒降蛊术,现、现在,他竟然也来到了蒙伽人间!”,看自己所料不差,语羞先知一跌坐在座位上惊汗如雨,原来,她这段时间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如今世上有谁可以修习早已失传的邪恶诅咒术,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人可能,就是压在玄犀玲珑爵下的博傲斯,他没有死,而且将唤醒的上古亡灵融入了自己的灵魂,这样才从亡灵记忆中传承学会了降蛊巫诀。
“语羞先知,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博傲斯做的,难道他、他也从深海罗浮来到了蒙伽?”,看语羞的惊愕呆状,孙天蕴也是心头一震,如果真像先知所预料,那不但暖玉城要有麻烦,恐怕整个蒙伽大陆都有再次陷入浩劫的危险。
“什么,他也来了,这、这不可能吧!”,听孙天蕴追问语羞,菲斯曼厉声驳斥。
“曼姨,我们这里昨天也发生了一件怪事,大家的情况和你刚才所说罗浮巫族的情况一样啊!”,见菲斯曼变色驳斥,孙浩然凑到她身边,将昨夜发生在冰魄暖玉城中的情况,低声向她复述了一遍。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你、你们会不会搞错啊,博傲斯不久前突然现身罗浮,放出狂言,声称他已在波菲娜姆河水中下了蛊毒,我父亲和其他三大酋长,他们也都识得那蛊毒的厉害,正在设法与他谈判讲和,而我正是见一时无法阻止他,这才利用蛇巫权杖将自己送出罗浮,前来向你们求救,他怎么可能走在我前面?”。
迎宾大殿内,静寂黯然,竟一时间没人应声,菲斯曼不明所以地四外张望看着众人,她哪里知道,博傲斯如今修炼血咒降蛊术,头颅与肚肠的飞行速度,和她岂能同日而语。
“爹爹,娘亲,六派叔伯前辈,浩儿倒有一个办法,也许、也许可以解去大家身上的蛊毒。”,殿内长久的压抑迫得人心闷不已,可能是实在憋不住了,孙浩然竟然挺身面对众人,说出一句令众人皆惊的稚女敕语言。
“浩儿,不许胡闹,这儿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还不退下!”,孙天蕴对自己这个儿子,近十年已经看法大变,他已不再是当初只知道惹祸的小孩子啦,可没想到,今天竟然又在这关键场合,大放起厥词。
“爹爹,我不是胡闹。”,听爹爹厉声斥责,孙浩然依旧挺直腰杆,据理力争。
“你不是胡闹,那你凭什么化解蛊毒?”,孙天蕴也急了,这孩子怎么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和自己顶嘴,这也太不像话了。
“爹爹,浩儿就凭这个!”,似乎根本不惧怕爹爹责备,孙浩然突然诡异一笑,右手高高举起,掌指伸开,手心处,一点幽蓝火苗正在闪烁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