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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认——

周阳离了家以后,按照杨二爷的指示,去往城南老宅。他心下并没有恐惧和害怕,他知道他爸和他妈绝不可能从此不认他这个儿子,他相信用不了几天他就可以回家去,依旧做***心头肉,周家小少爷,玉茗茶行的少东家。只是让他爸如此伤心欲绝,周阳心下也很是愧疚难当。

途径粮库的时候,周阳又想起了阿勇他们叫化,还是放心不下,便拐道朝本主庙走去。本主庙破落偏僻,周围漆黑无光,周阳伸手往怀里,掏出了阿常临走时送给他做见面礼的那块会发光的石头,借助那石头上莹莹的光芒照亮,周阳一路走到本主庙当中。

本主庙中依旧烂朽朽、空荡荡,显然,阿勇和其他叫化们还是不知去向,甚至于并没有回来过,周阳坐到老鼠的床铺前,见他买来放在那里的糕饼点心,看上去依旧纹丝未动。周阳模模肚子,觉得有些饿,就把点心包裹打开来,想要取些东西来吃,可不想打开一看,包裹里头一片狼藉,仔细一看,包裹一角开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口子,周阳叹道,“这些糕饼点心是我买来给小子老鼠吃的,想不到小子老鼠吃不到,反倒便宜了那些真老鼠。”

想到这本主庙里头闹老鼠,周阳心下一动,环视四周一回,忍不住感慨道,“同样是人,我每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阿勇他们叫化不提吃穿,连容身之所也如此脏乱不济,实在可怜可叹。”周阳又想,“我终日碌碌,只知纠结着小子们东游西荡、依着性子吃吃喝喝、打打闹闹,稍有不快便欺凌幼小、打架斗殴,惹出无数事端,却还过着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好日子,阿勇他们叫化,每日起早贪黑,打工乞讨,忍受尽百般苦难,百般屈辱,还落得个食不果月复,衣不掩体的下场,就连住所也如此不济,同样都是活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周阳叹道,“是了,我都是仰仗着父母的恩德,可我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常把我爸气得暴跳如雷。”周阳想起来,就在刚才,他爸暴打他的时候,周阳第一次仔细地看清了他爸的面庞,发现那个熟悉的面庞上已经长出了丝丝陌生的皱纹,两鬓也染上了意外的霜花,周阳想到这里心下一阵酸楚,禁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下。周阳立下决心道,“等这一回会事情过去之后,我就去茶行里,跟我爸好好学做生意。”

周阳正想着,忽见地上的干草丛中有个东西会反射光亮,周阳好奇,伸手上去拾起来细看,原来是一个荷包,眼见那荷包口上绣着一朵菊花,周阳立即认出来,“这不是阿勇的荷包吗?”周阳将荷包打开来看,里面正好装着二两三钱银子。周阳知道,这荷包是菊仙做给阿勇的,而里面的钱是阿勇在粮库背米口袋辛辛苦苦存下的,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买下一头瘦驴,然后追随阿常去走马帮。周阳清楚,不论是荷包也好、荷包里面的钱也好,对阿勇来说都无比重要,阿勇往常总是将这荷包随身携带,小心收藏,周阳之前想要看上一看,阿勇也不肯答应。周阳望着荷包心想,“阿勇岂肯叫这荷包掉落在这里自己离开?”想到这里,周阳心下真正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看样子阿勇果然是出事了,还不止阿勇,就连白老爹、老鼠等其他的叫化,只怕也都出事了,可他们一群叫化,除了这本主庙之外,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谁会惦记上他们呢?”

周阳心下难安,很是替阿勇他们着急,却也没有好主意,望着手中那块莹莹发光的石头,周阳心想,“要是阿常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找到阿勇他们。”周阳叹口气,他知道阿常已经走了,去追赶大风马帮,要到十五号的时候才会回来,“等到阿常回来,阿勇他们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周阳心下有事,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当下浑身无力,如同散了架一般,一动不想动,周阳这一日跑了不少的地方,又经历了不少事情,如何能不困,现下静静坐着,不消片刻便神情涣散,不知不觉地合上眼睛,打起盹来,竟还做了个梦,梦见阿勇、老鼠还有白老爹都平平安安回来,老鼠吃了他买来的糖果以后,高兴得蹿到了房顶上去。

周阳一个美梦没有做完,忽听见耳旁传来说话的声音道,“唉,这里有一个。”又有人问道,“先看清楚,是不是逃跑掉的哪一个?”周阳就觉有人伸手来掰自己的脸,又有光亮照到眼睛前面。周阳睡得迷迷糊糊,早忘记了自己被赶出家门,还当自己睡在家中,天亮了家里的小厮来叫自己起床,周阳打开掰在脸上的手,慵懒地翻个身,喃喃说道,“别吵,让小爷我再多睡一会儿。”周阳话才说完,就觉自己肋下被人重重踢了一脚,疼得周阳险些喘不出气来。周阳坐起身子,揉开眼睛来看,眼见自己跟前站了两个官兵,而这会儿外头的天还是漆黑一片,周阳看见的光亮来自于官兵手中打着的火把。

一名官兵伸手过来揪住周阳的领口将周阳拎了起来道,“小叫化,你跟谁摆谱呢,你向谁称小爷呢。”说着还伸手在周阳后脑勺上拍了拍。周阳大怒,向两名官兵喝道,“谁是小叫化,你们两个放尊重点。”两名官兵乍一听周阳这么说,也被唬道,可上上下下地打量周阳一番,见周阳一身粗布衣裳,又是睡在这本主庙里的干草中,浑身竟是灰尘草碎,显然就是个小叫化。两名官兵以为被周阳戏弄,怒不可揭,其中一个抡起拳头便要揍周阳道,“瞧你这一身德行,不是小叫化是什么,你还真以为你是小少爷啊,**的就知道做梦。”周阳低头看自己一身邋遢,才记起来自己被赶出家门的一截,心下谈不上难过,到底有几分失落,看官兵拳头打来,周阳喝道,“我才不是小叫化,我是玉茗茶行的少东家,周阳,你们不得无礼。”两个官兵果然被唬住了,拳头停在空中不敢轻易落下。恰时就听外头有人喊话道,“里面怎么回事,抓到叫化了没有,赶紧把叫化带出来,没工夫耽误了。”

两名官兵面面相觑,虽不敢轻易为难周阳,却也不肯放过周阳,其中一名提议道,“不知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把他带出去交给头儿发落吧。”另一个也同意,两名官兵把周阳押出了本主庙,来见一名小校道,“头儿,在里头发现了这小子,看上去是个小叫化的模样,可他自称是玉茗茶行的少东家,小的们不知如何是好,带他出来请长官做主。”

那小校也不认识周阳,听完官兵报告,上下打量周阳一番,眼见周阳一身穿着邋里邋遢,丝毫看不出公子少爷的行头,心下疑惑,问周阳道,“你说你是玉茗茶行的少东家?堂堂玉茗茶行的少东家岂能是你这样一副打扮,况且这大半夜的,为何会在这叫化子待的地方睡觉?我看你八成是冒充!”周阳道,“小爷我确实是玉茗茶行的少东家周阳,我爸便是玉茗茶行周顺周大老板,何需冒充。”小校看周阳回答得理直气壮到不似说谎,当下也没有注意。捉拿周阳的官兵凑到小校跟前道,“头儿,他说得振振有词,看来不假,是不是放了他。”小校道,“不忙。当下捉拿的叫化还不够数,走月兑了一个也是可惜。先把他带去见巡检大人,请巡检大人辨认,倘若他果然是玉茗茶行少东家,再放他也不吃,倘若他是冒充,交给巡检大人也算凑上一个人数。”小校吩咐官兵领周阳去见吴巡检,周阳岂是个任人摆布的主,可当下乖乖随官兵前去只因心下另有谋算。

周阳睡在本主庙里头,被官兵踢醒过来,因为负气,只顾与官兵较真,不过心下也有思量道,“这本主庙荒芜破旧,即便当日赵大果等人逃月兑,官兵也不屑于进入本主庙搜查,今晚何以会闯进来?”等到官兵将他押出来见小校时,周阳眼见小校手下还有四五名官兵,正押着三五名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人,一看便知是叫化,周阳心下一振道,“这些官兵在捉拿叫化,莫非阿勇、老鼠还有白老爹他们住在本主庙里的叫化,也都是被官兵们抓去了,所以这一天时间里都不见踪影。”周阳这样怀疑,为了弄清楚事情缘由,这才情愿老老实实地随官兵一起去见吴巡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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