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的事,白芍总觉得里面是有些奇怪的。
能在刑场上把人给换出来,那说明什么,说明他身后的那个人很本事,而这个人是谁?联想到当时的情况,白芍很容易想到皇上。
可是却又不对,是的,不会是皇上。
如果是皇上,如果张翰是给皇上做事,那他断然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那会是谁呢?
思来想去,白芍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假设,张翰是被人安插进宰相府的,假设,张翰背后的人才是真正要反朝廷的,那么宰相到倒台必然会牵出那个人,宰相一家都在那个时候死了,死的又太过蹊跷,她可不可以以为,是背后的人超控了张翰,让他在宰相倒台的时候杀人灭口,把自己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心底无端的窜起一丝凉意。
反朝廷,会做这种事的,还能有谁?
她甚至不敢想,可又无法放下,她愣愣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突然间生出一丝茫然。
夏冰阳从后面一把拥住她,头枕着她的肩,“想什么呢?”
白芍微愣了片刻,突然有些愧疚,她转过身,很是认真的看着夏冰阳,眼眶有些发红,“夏冰阳,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个坏女人。”苦笑着看着他,伸手抚模他细致的眉眼,一过愧疚涌上心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惦念那个人,说好要放弃的,可为何心底总是放不下?
这对夏冰阳不公平,对自己又何尝公平呢?
夏冰阳微微敛着眉,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吻,“你在担心他么?”他说的很是自然,仿佛真的已经接受她心底藏着另一个男人的事实。
白芍仰头,拉开窗棂,一股凉风吹进来,卷着薄薄的雪片,打在脸上沁凉一片。
“对不起。”
夏冰阳笑笑,将她翻过来,“白芍,京城里的天是要变了,江南山庄里的水太深,廖无情这些日子消失无踪,怕是已经在一点点接手山庄的一些隐藏势力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快点结束这个案子,然后快快离开。”
他看着京城的方向,忽而一笑,玄思繆,你若是真的坐在了那个高高的位置上,是不是就真的能快乐?还是只是一种执念?
他不知道,他只想拥着怀里的女人,过她口中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日子。
张翰的死,似乎把这案子又一次升级了。厨房里显然不是案发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血迹,甚至没有打扫的痕迹。
尸体是被移尸到厨房放入大锅中蒸熟的。
卢芳在三更左右的时候看见过张翰,他在等人,翠花证实了,那日并没有与张翰有约,所以,张翰等的人很肯能就是杀他的人。
派出外来人口,便是山庄里的人。
加之之前那个大肚子的女人,这人山庄里是没有的,那么,便是有人指使她做这一系列的事。
幕后藏镜人很可能就是山庄里的人。
若是加上之前的推测。
此人是京城里来的,而且与沐风有所接触,会是谁呢?
第二日,李少白从山庄里的二管事肖白口中了解了一下山庄里的一些人。
山庄里人不多,但是还有几个零星的院子里住着几个公子,对这几个人,白芍还真就没怎么接触过,曾经远远的看见过,倒也都是些颇有些姿色的男子。
询问了夏冰阳才知道,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
有的是官员的庶子,有的是某些富商的娈童,其中是从京城来的有三人。
前吏部尚书之子段平治,京城云海酒楼老板的娈童江阴,还有一名是当时名噪一时的京城第一公子陈墨。
段平治是吏部尚书的三儿子,从小不受宠,被丢来江南山庄后便无人问津。
之前的庄主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所以也甚少有人关注这么个不受宠的公子。
江阴这人是娈童出身,虽然生的艳丽妖娆,但是生性胆小,在江南山庄这样水深的地方,还真是很难出头,平日里几乎是躲在自己的小院里从不出门。
至于那个京城第一公子,说法倒是有些一丝。
按肖白的话说,庄主很是喜欢这个人,当时两人在京城相遇亦是琴瑟和鸣,只是当时陈墨并不知道庄主的身份,所以两人之间是有些感情的,后来陈墨随庄主到了江南山庄后才发现庄主的身份,两人大闹了一场。
说到底,陈墨这人是有些傲气的,即便是与庄主情投意合,后来也没离开过江南山庄,却也是甚少出来走动,与庄主之间亦是有些隔阂。
白芍掂量着这三个人,寻思着先去见谁。
本来是打算先去渐渐江阴的,管他是否真的胆小,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这厢才下了决定,人还米有走出莲渊阁的院子,李少白已经脸色难看的走进月亮门。
“怎么了?”一见他脸色,白芍便觉得有事发生了。
李少白长叹一口气,“翠花死了。”
“死了?”
怎么可能?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呀!这死得也太过蹊跷了?
李少白自然是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呐呐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天我送她离开书房,下午她就偷偷流出山庄去买了滑胎药,今个一早,她隔壁的丫环见她迟迟没有起来吃早饭,去叫人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全是血,桌上的被子里还有滑胎药的残留物,大夫检查过,昨晚五更的时候死的,滑胎的时候大失血,死的时候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一片的。
白芍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久,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好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直到李少白伸手推了推她,才激灵一下,一把抓住李少白的手腕,“现在人呢?”
李少白一愣,苦笑道,“还在床上,等着你发话呢!”
“去看看吧!”
推开翠花的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夏冰阳背对着她站在床前,修长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以至于她并没有第一样就看到床上的惨状。
听见开门的声音,夏冰阳猛地回头,看到白芍的时候微微一愣,“是滑胎大失血。”他淡淡的道,有些不悦李少白把她找来,私心里,他不希望白芍看到翠花的产状。
那一瞬间,他甚至是害怕的,甚至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想法,他甚至不希望白芍以后生孩子。
看着那血淋淋的床单,夏冰阳是真的害怕了,他甚至在脑中自动联想到白芍躺在血泊中的样子,心里钝钝的疼。
白芍走过去,见他脸色难看也没说什么,扭头看着床榻,瞳孔猛地一缩。
太惨了。
翠花身上穿着的内黄色的袄子已经被血染红,身下的棉裤浸在血水里,整张床铺下面被血染红,仿佛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白芍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好长时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前一天,她还希望翠花能好好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那毕竟是一条小生命。
可此时,她不愿去仔细想。
翠花是自己去买的滑胎药,医馆的大夫能证实,看病的待夫也确定,翠花是食用了过量的滑胎药而死的。
可白芍看着那染满了鲜血的床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是的,很不一样,床下的棉被几乎已经被血水给彻底浸染了,一滴滴血珠子顺着棉被往地上滴,地上亦是积成一大片血水。
是的,是血水,这血的浓度不管怎么看都有些浅淡。
她走到桌边拿起一只纸镇,把纸镇重重往棉被上一压,棉被里‘稀里哗啦’渗出好多血水,颜色较比正常浓度的血要浅一些的。
“夏冰阳,你把她的身体反过来给我看看可好?”白芍瞧着夏冰阳道。
点了点头,夏冰阳伸手把翠花的尸体反过来。
果然,翠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白芍伸手在翠花的后背上一抹,冰凉一片,凉的有些不正常。
床榻上多出来的水渍,浓度较浅的血,白芍微微一愣,一把拉住身后的李少白,“你说,刚刚大夫来看过,那大夫可还在?”
李少白一愣,呐呐的点头,“应该还没走。”
“叫来,我有话想问问。”
李少白眨巴眨巴眼,“人已经死了,叫来做什么?”
狠狠剜了他一眼,“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要你叫你就叫,快点。”
老大夫战战兢兢的走进来,白芍连忙拉过老大夫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那老大夫扭头瞧着白芍,老一会才点点头。
白芍的脸色很是难看,送走老大夫,扭头看着床上的浸在血泊里的翠花,好长时间才淡淡的吐出一句,“翠花不是自己失血过多而死的,她是被人谋害而死的。”此话一出,便是连夏冰阳都惊愕的看着她。
可白芍现在不想说,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被一下子抽空了。
她突然不明白老天爷要她穿越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专门看这些残忍的案子么?
她经历的还不够多么?
为什么总是让这些无辜的人死在她面前呢?
她红着眼睛看了眼跟过来的夏冰阳,吸了吸鼻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会就好,晚上我会跟你说的。”
看着她瑟缩着肩膀走出自己的视线,夏冰阳很想追上去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可是总归是迈开步子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她想要静一静便静一静吧,他会等她,永远站在原地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