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酒意上来,想起那日他说的话,心中忍不住抽疼,吸了吸鼻子,缩了下肩膀,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朝几个人问道,“谁先来?”
洛阳高高举起手,跃跃欲试,“我先来。”
“有别的意见么?”白芍问了一句。
众人无声,显然都在心里敲鼓,既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又不想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
“好。你来。”白芍点了点头,抓起一把瓜子‘咔咔’嗑起来。
洛阳兴奋的一把抓起筷子转起来。
一桌子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飞快转动的筷子,直到筷子越来越慢,所有人的心跳也跟着慢慢的加速。
筷子越过白芍,慢慢的停在了沐风的面前。
几声明显的吸气声传来,沐风阴沉着脸站起来。
洛阳仰头看着沐风棱角分明的脸,也不知是借着酒劲壮胆还是如何,竟也打着胆子站起来,目光急剧侵略性的看着沐风,“沐哥哥,我就,就想问你,你,你不喜欢我,是,是因为白芍么?”
问题一出,白芍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好像几百只苍蝇围着她打转一样,暗道,姑娘,没有你这么直接的吧!
沐风的脸上波澜不惊,黝黑的眸子深邃入海,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理活动。
白芍猜,沐风一准不会回答,相处这么久,她倒是可以看出沐风的心,他对庄主确实有不一样的情感,只是洛阳这么**luo的问,确实有些让人没办法消瘦。
沐风没有一刻犹豫,他不想说假话,直勾勾的看着洛阳,“我不能回答。”
洛阳很失望的低下头,可转瞬又抬起头,一脸的跃跃欲试,“那你就要接受惩罚。”
沐风沉默的点点头。
“你亲我一下。”洛阳大声的道,目光里含着水气,可白芍知道,小姑娘是在赌气。
沐风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目光瞄了一眼白芍。
白芍正在嗑瓜子,没注意沐风别有深意的一眼,等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沐风倾身吻了洛阳脸颊一下。
洛阳目瞪口呆的坐下来,脸上火红的一片,而沐风,那***不变的脸上多了一丝失落。
为什么失落?
白芍呆了一下,沐风已经转动面前的筷子。
除了洛阳,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筷子上。
“玄思繆!”沐风低沉的声音随着筷子的停顿喊出。
玄思繆似乎并不意外,扯唇笑了一下,扬眉道,“还真是我。”
沐风连客套都懒得做,开口一针见血,“你分明已经决定走了,这次为什么又回来?”
白芍注意到公孙无的眼皮掀了一下,似乎也对沐风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看了一眼沐风,白芍忽然发现自己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真他妈的就是自掘坟墓。
她怎么就那么纯洁,那么傻缺呢?
跟这群人疯子玩真心话,就凭沐风,玄思繆的本事,那筷子不是想指谁就指谁?
失策啊失策!
白芍兀自伤神的时候,玄思繆已经笑着答道,“自然是为了娘子!”
咚!
提起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白芍扭头看玄思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依旧一抹暧昧不明的笑,微眯的凤眸同样看着她。
“咳咳!”尴尬的咳了两声,白芍忙转过头,“不玩了,累了,要睡了。”说着,转身欲走。
“娘子。”玄思繆叫住她,“你不觉得有点不公平么?我可是回答问题了,不玩可以,至少要我把问题问完吧!”
白芍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灼灼的目光让她想逃,逃的越远越好。
气氛一下子僵起来,玄思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白芍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想回答,可以接受惩罚。”
白芍扬眉挑衅的看着他,“好,你问。”
玄思繆压低身子,薄唇凑到她耳边,低沉的声音毫无预警的撞进她的耳膜,“你,爱上我了么?”
白芍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笑得一脸妖娆的男子,咬着牙道,“没有。”
玄思繆一笑,“是么?没说谎么?”
白芍倔强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说谎,没有就是没有。”
“是么?”玄思繆直起腰,目光幽幽的看着头顶的圆月,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没有就好。”说着,突然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吻。
这个吻来的那么突然,突然得白芍愣了好一会,等回过神的时候,玄思繆已经离开。唇上还留有他的气息,心却已经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乱了。
他说,“没有就好。”
是啊,没有就好,没有爱也就没有恨!离开时,也就不会疼。
第二日,白芍依旧起的很早,还没吃过早饭便从后面溜出去,却没想沐风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似乎料到她会偷偷从后面溜出去,沐风修长的身躯斜倚在墙上,见到她时一点也不奇怪。
白芍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早啊!”
“嗯!”沐风点了点头。
白芍张了张嘴,发现真的没什么可说的,昨天的中秋宴基本上属于不欢而散的,每个人的脸色有不是很好。
二人依照丁强的地址找到了赵林的米店。
赵林的米店规模不是很大,生意还算不错。白芍招来一个小伙计,问,“你家老板可是叫赵林。”
小伙计点了点头,“是呀,姑娘找老板么?可惜了,老板已经快三天没回来了。”
“什么?”
“真的,要不,你去问问夫人,夫人正在后院的仓库呢。”小伙计指着米店后院。
白芍看了看沐风,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拉着小伙计的胳膊,“走,你带我去见见你家夫人。”
赵夫人是个身材瘦弱,面色苍白的女人。单薄的身体包裹在一件黄色的衬衫里,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消瘦。高高凸起的颧骨上有几颗雀斑,眉眼凹陷,看起来几夜没睡好的样子。
见到白芍和沐风的时候,赵夫人显然有些不自在,整个人往后缩了缩,一双满是老茧的手不停的在身前揉搓。
“夫人不用紧张。”白芍尽量把声音放的很低,可赵夫人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她瑟缩着身体,一双浑浊而胆怯的眼一直瞄着白芍身后的沐风。
“赵夫人?我只是想问问关于你相公赵林的事。”
“不,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赵夫人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的尖叫着,双手在身前胡乱的比划着。
宽大的衣袖从手臂上滑落,露出新旧交错的疤痕。
白芍微微眯起眼睛,走过去一把扣住她的手,“他家暴?”
赵夫人吓得想抽回手,却被白芍死死的捏住,眼泪不受控制的滚出眼眶。
“他打你么?”白芍沉着脸,翻开赵夫人的袖子,果然,整条手臂到处是伤痕,新旧不一,家暴绝对不是一日两日那么简单的了。
这么一个瘦弱的,单薄的女人是如何挺过来的?
赵夫人呐呐的点头,目光偷瞄着沐风,“那个,对不起,我家相公不在,要账的话,可不可以等这批米出了再来?”
白芍微愣,“要债的?”
赵夫人点点头,又一脸惊讶的看着白芍,“难道你们不是么?”
沐风摇摇头。
白芍问,“你相公赵林欠了很多债么?他去哪里了?”
“欠了很多,他喜欢赌,输了很多,听说,听说连米店都输了,就,就是三天前的晚上。那天他没回来,我以为他跑了,这几天都在担心什么时候有人来要赌债,或是直接要米店了。”赵夫人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白芍觉得哪里不对,“你是说,赵林从那天输了米店的晚上就没再回来了?”
赵夫人点头。
“那你是听谁说起赵林输了米店的。”
“是,是隔壁的刘二说的。”
白芍沉默片刻,“赵林失踪了,你为什么不报官?”
“我以为他讨债躲起来了,以前他输钱了总会躲几天,都是我在米店挣钱后还了银子才回来的。”
“所以你以为这次也是?”
赵夫人眼神黯淡了下来,柔声道,“我想这次他不会回来了,他把米店都输了,我没办法给他还债的。”
“赵林的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比如胎记之类的。”白芍又问。
赵夫人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才道,“他胸口有一颗红痣,在这里的位置。”赵夫人比着自己胸口第二和第三根肋骨之间。
“还有么?他身高如何?”白芍继续问。
赵夫人道,“身高修长,但是他身体不是很好。”
“哦!”白芍应了一声,“赵林喜欢雕刻么?”
赵夫人摇摇头,“不喜欢。”
“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木头小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赵夫人先是摇头,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是有块玉佩,那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虽然这些年他输了很多东西,只这一块玉佩一直没有拿去赌。其实相公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只是染了这赌博的恶习,所以,所以才。”说着,又开始婴婴啼哭。
白芍最见不得你人哭,索性该问的也问题差不多了,就拉着沐风离开了米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