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晓桐欢快的跳上公交车,一路绿灯奔到了约定的地点。还没等走到商场的广场,就远远看到站在喷泉边的阿水。
一头染成浅棕色的浓密短发,被发蜡、啫喱之类的东西处理后,乱中有序的堆在头顶上,高高的像披着尖刺的箭猪一样,两道粗重的剑眉,不羁的微微上扬,黑白分明的双眼隐藏在高挺的鼻梁上那副黑色的金属框架眼镜后面,掩盖住了曾经年少的狂野,青虚虚的胡茬儿和黝黑的皮肤,无一不在标榜自己是个成熟的爷们儿,不复以往记忆当中,那个穿着白衬衫白球鞋的邻家哥哥的形象。
晓桐见阿水没有发现自己,便玩心大起,调皮的微微低头,惦着脚尖,悄悄的转到阿水的背后,一个纵跃,跳上阿水的后背,伸出胳膊用力的揽住阿水的脖颈,嘴里大叫“阿水,你竟然还活着。”
“哎哟喂,你想勒死我啊你,放手,放手,你个死丫头,再不放手就真的活不成了。”阿水嘴里配合的大叫着,却伸出两手,从下面托住晓桐的双腿,防止她滑下来摔着。
趴在阿水背上的晓桐丝毫不顾忌形象与众人的眼光,把头抬起来,将下巴放在阿水的头顶,一边儿扭头,一边儿用下巴****着阿水的头发,“不放不放,谁叫你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害得我这么担心,你个没良心的,看我今天勒不死你。”
“我这不是一回来就立马找你了嘛,还不成吗?死丫头,我的发型啊,再揉成鸡窝了。”
胡闹了半天,晓桐才从阿水的背上跳下来。“切,跟箭猪的尾巴似的,还发型呢。”晓桐不屑的说道,还不忘伸出手又使劲揉了揉。
歪头躲开晓桐的魔爪,阿水紧张的连忙用双手从耳边向头顶方向夹着头发反复的顺了几下,“你个没审美的懂什么,这叫飞机头,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被哥的魅力所捕获呢。”
“呕~”晓桐一手按在胸口,伸出舌头,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随即,晓桐正色,一边儿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阿水的额头,一边儿道道:“死水,臭水,快招,你这么长时间死哪去了,电话打不通,qq又不回的,你去哪了?”想起这事,晓桐就一肚子气,阿水就这样没有任何交待的突然人间蒸发了,像当年的爸妈一样,没有任何话的从此消失在晓桐的人生中,一边儿戳着,一边儿想着,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最后晓桐的双眼竟然浮起一层雾水。
随着晓桐手指的动作,阿水的头一会儿向左歪,一会儿又回复到正中,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钟摆一样。因为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晓桐,确实有点过分,便嘴角上扬,双眼含笑的望着晓桐,老实的听她数落,没有丝毫的反驳。但当他发现晓桐的表情有异时,一改嘻笑的态度,“对不起丫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我发誓。”
晓桐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咬着下唇,用力忍着即将滑落的眼泪,压着哭腔道:“我告诉你,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交待一声,不要像我爸妈一样,突然消失,以后你再这样,我一定跟你绝交,这辈子再也不会理你。”
阿水看着晓桐垂下的头,知道父母的突然离世一直是晓桐的心结所在,于是,心疼的伸出手,揽她入怀,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嘴上唱道:“一日离家,一日深,好似孤雁宿寒林……”不等他唱完,晓桐抬起头推开他,嗔道:“德性,还唱上了。”吸了下鼻子,随即问:“这是哪出啊?”
见晓桐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阿水内心暗喜,立马道:“《玉堂春》,梆子的一段。”
片刻后,晓桐与阿水坐在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内。
“阿水,你抢银行了?这家餐厅看样子很贵耶。”晓桐趁服务员不注意,举起餐牌做样子,牙齿紧咬,双唇微张,用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对阿水讲。
“啊?走错地方了。我们要不要1、2、3起立跑路啊?”阿水也小声有咬着牙齿,从唇缝中挤出话来回答晓桐。
“不行啊,门口有保安啊,我们刚才已经喝了人家的水了,哇,这杯水会不会算钱啊?要不要50块啊?”
“要不,一会儿我们点一份来吃,吃完我跑出去,你留下来刷盘子,然后等着我回来救你,你放心,哥一定会回来的。”说着,阿水笑眯眯的看着晓桐,双眼不断上挑,向她使着眼色。
晓桐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与阿水对视着,突然大声对服务员说:“麻烦你,给我来份你们餐厅最贵的菜,再开一瓶红酒,再外带两份鲍鱼、两份鱼翅。”言罢,得意的向阿水眨了眨眼睛,“四干四鲜四蜜饯,四冷荤三个甜碗四点心。要不要姐姐继续报菜名,点个满汉全席啊?”
只见阿水挫败的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来,伸出两根食指相对着,又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双眼含泪,委屈的瘪着嘴,道:“姐姐,我错了。你跑路,我刷盘子,你饶了我的钱包吧,最近它瘦的我都心疼得看不下去了。”
“以后注意啊,别总惹我生气,姐姐我可是一生气就胃口大开的哦。”
“吃货。”阿水小声的嘟囔着。没成想,耳尖的晓桐还是听到了,但她丝毫不以为杵,反倒眉开眼笑的说:“姐姐我很坚定的在吃货的道路上大步前进,永不退缩。”
阿水彻底败给了她,脸贴在桌子上,双手举过后胸勺,向晓桐拱拳致敬。
“晓桐。”
就在晓桐和阿水两人边吃边聊,边手舞足蹈、边拳打脚踢,正闹得欢时,突然被一个女人的叫声打断,两人一齐扭头,看到徐艳娜和陈庆山站在旁边。
“艳娜?!学长你好!”晓桐边起身边打着招呼。阿水看了看晓桐,也一同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陈庆山礼貌的回应了句,转头向阿水微微点了下头。艳娜则高兴的走过来搂着晓桐,“哎呀,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了,死丫头,上次打个电话告诉我进电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再理我。最近怎么样?”嘴里和晓桐聊着,眼睛则瞥了一眼对面的阿水,又向晓桐挑了下眉,道:“这谁啊?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报备啊?”
“他啊,他就是阿水啊。阿水,这个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徐艳娜,这位是艳娜的领导,也是我们的学长。”晓桐向阿水介绍着两人。
“他就是阿水啊,上次和你luo聊的那个……哈哈”当知道阿水是谁后,艳娜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半便用手捂住嘴,哈哈大笑起来。
一头黑线的晓桐伸出手,“啪”的打了艳娜一下,瞬间小脸通红。“呸,你才祼聊呢,瞎说什么。”
“什么?什么luo聊?我们有过吗?还是和别的哪个男人啊?”阿水一头雾水,随即一脸坏笑的转过头看着晓桐。
晓桐因艳娜的口没遮拦和大嗓门,小脸涨得通红,尤其旁边还站着艳娜的领导——陈庆山,她感觉整个餐厅的人都望向这边,瞪了一眼阿水,把艳娜按坐在椅子上,压了压声音,道:“死艳娜,要不要借你个喇叭,就知道瞎说坏我形象。”说完,转头望向阿水“有年夏天不是在宿舍用舍友的电脑和你视频嘛,当时你上身没穿衣服,被艳娜看到了,她就说我和男人luo聊,为这事,她笑了我好几年。”说完,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了下一边还在笑着的艳娜。
“哈哈,那天我一进宿舍,就看到这样的画面,换谁都会乱想的好不好。阿水,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晓桐天天都挂在嘴边,当然,你的好吃的,我们也没少吃,前段时间晓桐不是找不到你了吗?她跟失恋了似的,整个人憔悴得哟,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对我们晓桐了啊,否则我们娘家人可饶不了你啊。”艳娜搂过晓桐,歪着头,娇俏的用眼神剜了一眼阿水。
晓桐两眼向上翻了一下,无奈的问:“我哪有这样啊,你别乱讲好不好。我和阿水是兄弟,是姐妹。”
“姐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刚才已经问了半天的罪了,好容易现在忘了。”阿水嘴上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抬起脚,由原本和晓桐对坐的位置走到晓桐右手边的位置,把原来坐的地方让给陈庆山,示意他坐。
陈庆山望了眼尴尬的晓桐,低头笑了笑,边落座边转移话题道:“听艳娜说,你进了电台,不错啊,哪个频道的?什么栏目?”
“生活频道fm99.1,现在还是实习生,我跟的师傅是下午健康节目的秋叶。”晓桐如实的回答。
“哦,那很不错啊。艳娜当初怎么没考考试试?”陈庆山把脸转向艳娜。
“我哪有晓桐这么厉害啊,我也有考的,可惜啊,第一关就被淘汰了,晓桐,好羡慕你啊。”艳娜一脸艳羡的望着晓桐。
“哪有,我也是运气好吧。”
“听说做主播有个最高的荣誉,是什么来着?”陈庆山问。
“金话筒奖,我师傅就是台里最早获得金话筒的女dj呢,她很厉害的,以前是主持新闻类节目的,语风相当犀利,有次我去她家,她家里的书特别多,羡慕死我了,不过,现在她主持健康类节目了,好可惜没在她最巅峰的时候跟着她学习。”晓桐一脸遗憾的说。
“下午几点的节目,你以后会不会也主持啊,改天我听听,平时开车,多是听交通台的路况信息,健康类的节目还真的没关注过。”陈庆山说。
“不知道呢,我不敢想的,有点害怕,我师傅做节目时,接到的听众电话都千奇百怪的,我怕我应付不来,嘻嘻,不过,现在我可以**在导播间接线了。”晓桐自豪的说。
“出息,把你平时和我贫那劲头拿出来啊,就知道欺负我。”阿水喝了口水,见缝插针的损一句晓桐。
“哎,平时好像是你欺负我多点哦,你那张嘴,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我能说得过你???”晓桐不服气的报怨。
“怎么这么黑,它怎么这么黑?气死猛张飞,不让黑李逵……”晓桐不待阿水说完,接口道:“唐朝啊有一位黑敬德了吧,东山送过碳,在西山挖过煤……”。
“开过两天煤了厂子、送过两天煤了、这不背过两天煤了、这不开过两天煤了、这不拉过两天煤了、这不用过两天煤了、这不当过两天煤铺的二掌柜的吧。”两人一齐大声背诵着,说完,相视哈哈大笑。
“行啊,丫头,还记得呢,成,嘴皮子没落下。”阿水很是出乎意料。
“当然啦。”晓桐臭屁的把头扬到了天上。
“哟,这是什么啊?绕口令?”陈庆山疑惑的问。
“呵呵,学长别介意啊,我和阿水一碰到一起就这么没正形,阿水是学评书的,小时候我跟着学过一些段子,这是卖布头里一贯儿,是他第一个教我背的东西。”晓桐解释。
一旁被冷落的艳娜眼见三人越聊越起劲,插话道:“总监,我们还是去别桌吧,别在这影响他们叙旧了,晓桐,你们快吃吧,一会儿菜凉了。”说完,便要起身。
“没事,要不一起吧。”晓桐说。
阿水见状,也说:“是啊,既然是晓桐最好的朋友,我也应该请你吃饭,感谢你大学这几年照顾她。择日不如撞日,学长,你说呢?”
“我没意见,我欠艳娜一顿饭,听她的。”陈庆山笑了笑,看着艳娜。
“啊,哦,那好啊,我和总监就凑个热闹吧。”艳娜见大家都看向自己,便答应着坐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