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花了几个铜子,让村里的小女圭女圭去周边转了转,说是一点声息都没有,大门紧闭。小的想八成是出事了,怕里面有人守着,也不敢进去。”
陈德生放开管家,冷静想了想,说道“那个庄子不要再去了,房契记在谁在名下,处理干净。把库房打开,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
“是。”管家显然非常清楚老爷所指的箱子是那一个,忙应了下来。
周明远拿着林大的口供再三核对,独自一人进宫面圣。
“照你这么说,谋杀一事确是陈德生所为罗。”天启帝除了震怒,更多的是疑惑,同样很难相信堂堂一个当朝三品大员,还是百年陈府的继承人,会去谋夺一个旁支的钱财。
“当然不可能真是为了钱财,根据林大和李大风的口供,他们虽不知道陈德生在找什么,臣弟却以为,一定是件与皇室有关的东西,皇上不妨好好想想。”
“为什么这么说。”天启帝刚刚听到案子,自然不如周明远熟悉,见他有此一说,奇怪的问道。
“李大风受陈德生所令,拿了信去找林大,将林家嫡女杀害,并找到所有钱物一并交给他,封中还特别强调了,所有字画书籍一件都不能少,更不能损毁。”
“这些字画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放在普通人眼里或许能值上一叹,可臣弟相信对于陈德生,这根本不算什么。陈均谕从前是翰林院的待读学士,主要从事编写文史,听说学问很是不错,还受过先帝的召见。”
“那又如何。”皇上听了更加莫名其妙,这些都有什么关联不成。
“陈家一家三口,丁忧后全部因为意外一一离世,唯一的稚子,不放在亲人身边养育,偏要送上京城。让臣弟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所以大胆猜测,会不会陈德生是受了某人的指使,在找什么东西。”
说完,周明远不再言语,该说的都说完了,若不是皇上亲口透漏过一丝口风,他也不敢这样妄加猜想。
天启帝“嚯”地站了起来,面带惊喜,击掌到“好,这事干得漂亮。查,一定要深查下去,将那东西找到。”
先皇离世时,他只是一个孩子,亲生母亲在生下他时便因难产而去,只在哥哥们都病逝后,被接进皇后宫中抚育了短短的一年时间。
这一年内皇后忧心先皇的病情和伤心自己儿子的病逝,根本没什么精力去关照这个唯一的皇子。只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透露过先皇为了怕辅臣坐大,特意留下一份遗诏。说等皇上年长后,自然会有人拿着遗诏送来给他。
可惜这么多年,也没遗诏的影子出现。天启帝已经在暗中查访多年,却仍然没有结果。如果贤郡王真在宫中埋有内线,打探到这件事,肯定会想尽办法提前找到这份遗诏并销毁。
周明远一早就想到这件事上,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拿到林大的口供再来对照,越发觉得疑点很多。
拿着皇帝便宜行事的口谕,周明远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下一步,就要从陈德生那里找到突破口,暗卫不分昼夜,严密盯着陈府的一举一动。而陈府里,大老爷正发着脾气“我说过这箱子里的东西不能动,你是聋的,家里这么多的东西你不送,非要挑这个箱里的东西送。送归送,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不过一副画,而且是送到宫里给娘娘的,保佑娘娘早生皇子,不比你在那儿做些什么都强。要不是被你连累,女儿现在早晋了嫔位。”大夫人丝毫不肯示弱。
自从女儿进了宫,她就一副心思都扑了进去,各种补品偏方流水一样送进宫里。只巴望女儿早点生下皇子,晋升嫔位。皇后的人选已定,不日即将完婚,只有在皇后进宫前生下皇子,才能稳固地位。
这副送子观音图,画得惟妙惟肖,神情温柔雨露遍撒人间十分应景。大夫人翻整库房时,就想到要将这副图送到女儿手里,只要女儿能生下皇了,别说一副画,就是将陈府卖了大夫人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你,你……”陈德生恨恨几声,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清点,除了一副画其他东西都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再理会夫人的歇斯底里,将箱子交给管家,让他送到城内一处私宅好好收藏起来。
这里面的东西,书本画卷都是他反反复复看过数遍的。还特意请了装裱师傅来看过,知道这些画的确没有夹层。
管家将东西收好贴上封条,亲自送到双胞胎姐妹花所住的私宅。
这对姐妹花,姐姐叫怜星,妹妹叫怜月,十分娇俏可人。见了管家,还以为老爷在后头,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得知老爷没来,妹妹撅撅嘴回了屋,姐姐则对管家福了福礼,收下管家送来的月例银子。管家将东**好,说了几句很快离开。
姐妹花很早熄了灯,暗卫潜进来找到箱子抱了出去。周明远捧着箱子,心想陈德生还是防着贤郡王,不然将箱子往贤郡王府一送,暗卫还真不好进去搜东西。
和林大交待的一一对照,除了一些首饰和书本画卷,其他一些房契都不见了,应该是被陈德生秘密处理掉了。还少了一张画,周明远单指敲着书桌,林大显然知道的不多,要怎么才能撬开陈德生的嘴呢。
陈德生等管家回报后,这才安心歇下。
周明远本打算直接提审陈德生,但涉及有可能的遗诏,怕打草惊蛇,反而将案子拖延了下来。
陈皎儿等了几天,周明远才抽出空来匆匆赶过来。
“世子爷最近天天去宫中,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不由陈皎儿不担心,如果这个时候换人,会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她本以为让李大风拿着证据告官,人证物证俱在,林大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顺利,揪出陈德生,哪怕一下败坏他的官声也是意外之喜。
可这几天,黄公子的来访,欲言又止,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幼稚。连一个外人都猜到此事是自己动手,何况陈府。等此事一了,自己这个以卵击石的丫头,谁知道会碰上什么事。
“怎么,着急了,放心好了,爷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不会食言。”周明远看她微红的小脸,好象做错了事一般低着头,粉色的嘴唇肉嘟嘟的微翘着,看得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不,不是这个意思,皎儿是想,如果因此连累你,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连累,你胡说什么呢,我来,是问你几句话的。”周明远看着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什么话。”陈皎儿有些慌乱,又有些期待。
“在想什么呢,是有关案子的。”看对方含羞带怯的小脸,周明远忍不住想逗弄逗弄她。
“你……”陈皎儿咬咬下唇,恨恨得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自己媚眼如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咳咳”周明远借着咳嗽掩饰下自己小小的得意,问道“爷是想知道,你和那个陈小姐,到底有什么瓜葛,按理说,你们素未谋面,两家更无任何交情。为什么会替她出头,要插手到这件事里来呢。”
陈皎儿在让李大风报官时,就想过有此一问,当然不能再将做梦一事拿出糊弄专朝廷命官。站起身去自己的梳妆台,拿出一封信“这是我在找到那本药方时,一同找到的,世子爷不妨看看。”
周明远疑惑的接过,自己问的是死去的陈家小姐,怎的又跟自己府里扯上关系。展开信笺,映入眼帘的是满目鲜红。
“血书。”周明远眉头一皱,看着看着,脸色越变越青,到最后竟是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旋风一般拿了血书回了衙门,铁青的脸色让在一旁伺候的竹声心惊胆颤。
如困兽一样在书房里来回转着圈,竹声只看了几眼就开始头晕。心想又怎么了,最近不是与陈姑娘好得蜜里调油,难怪又闹别扭了。
“还记得春叶吗。”周明远忽然问道。
“当然记得。”竹声愣了一下,难道不是跟陈姑娘闹了别扭,是想起春叶了。可今天既不是她的生忌,也不是死忌。世子怎么会这样暴怒呢,竹声有些没想明白。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她就是我们以为死去的陈家小姐。”
竹声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开始运转,半天开口道“春叶姐跳井是因为,是因为……”
“是的,是我错怪她了。”当初是林志聪拿着春叶的发簪来找他提亲,想到自己身边的丫鬟与人私相授受,心里不痛快。答应下来的同时,也将她赶出自己的院子,没有再见过她。
没想到春叶居然跳井身亡,她死后,周明远心中发堵。也曾想过,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可那丫头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春叶也成了世子院里禁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