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声先是打发了秦妈妈回陈府报信,又亲自送了陈皎儿去锦绣阁。
刚一回转,就看到世子爷玩味的笑容,心里一紧,道“世子爷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
“某些人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所谓搭救倒底是什么意思。”若不是拿了竹声送来的玉佩,陈皎儿怎么敢去跟老夫人摊牌。
而此事,她根本不知道周明远毫不知情。
“啊,这件事说来话长,要先从王妃说起,还要……唉呀,救命救命,小的说了说了。”竹声耳朵被揪起,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大呼小叫的嚷开了。
玉佩并未带回陈府,一直放在锦绣阁,所以才派了樱桃晚上去拿。而苏妈妈夫妻俩一直守在屋子里。见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苏妈妈埋怨道“小姐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不进宫。进宫当贵人可是好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小姐怎么不与老婆子商量商量,这要是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
“妈妈,您明天再教训吧,我累了。明天一早还要听信,一大早记得要我起来。”
苏妈妈听了扶着她进屋,“早就收拾好了,快,快躺下,大半夜的,唉。”嘴里说着,手里一点也没闲,铺好了床,待小姐躺进去盖好被子,这才出来招呼苏大壮,让他夜里警醒着点,万一有人敲门,可别误了事。
虽然心中有事,可半个晚上都处在紧张的环境中,一放松下来,陈皎儿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她梦见她重新回到小时候,母亲握着她的手,教她习字。父亲在一旁对着礼单,开心的说,有多年好友回乡,送了特产,里面有他喜欢的字画。
没多久,父亲外出时惊了马,坠马后当场身亡。母亲当时怀着第二胎,听到丈夫的死讯,动了胎气,难产而死,一尸二命。
她的世界崩塌了,没日没夜的眼泪都无法唤回父母。舅舅说接她过去抚养,可是女乃娘却说母亲留有遗命,要将她送到京城由本家照顾。
舅舅无奈离去时,用手抚着她的小脸,小声说道“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写信回来,舅舅马上去接你。”
陈皎儿的眼泪止不住哗哗流下,舅舅,有人欺负我哩,你在哪里,快来接我回去吧。
不对,这是梦,陈皎儿忽然警醒过来,睁开眼一看,屋子里光亮十足。这都是什么时辰了,世子进宫没有,事情办得如何了。樱桃推开门,后面跟着的如意端着洗漱的铜盆,见到陈皎儿已经醒了,樱桃笑道“我说小姐醒了吧,水温正好,快端过去。”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叫醒你。”陈皎儿见到安恙的二人,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是苏妈妈不许奴婢们叫,说事情既已经办好了,就让您好好歇一歇。”樱桃绘声绘色讲了陈府的遭遇,秦妈妈回来后就将樱桃、如意和珊瑚一起押到锦华居听消息。还连夜让李大风一家四口从庄子里赶回陈府。
天亮后世子爷派了竹声将信传回陈府,又坚持不用陈府的人,亲自拿了六人的卖身契到官衙过了手续,这才送回锦绣阁。
终于自由了,陈皎儿抱着樱桃喜极而泣,终于不用依附于人,终于不用再看人脸色,终于不用将命运交给他人掌握。
“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小姐为什么要哭,应该笑才对。”如意抹抹眼角,昨天还以为自己和珊瑚必死无疑,今天就跟着小姐出了府。如果能有机会跟着小姐进王府,这一辈也就值了。
“对,对,应该笑。”苏妈妈听到声响,端了早点进屋,虽然这半年来,她越来越看不懂小姐,可不妨碍她对小姐一如即往的疼爱。
“妈妈,这些人,咱们院子里住不住得下,都安排了吗。”
“怎么住不下,李大风一家子安排到原先王府后巷的角街上,白天就让春花在家带孩子,他们父子俩跟大壮在铺子里做些活计。
这二个丫头伺候小姐,打扫庭院,正好我老婆子一个人干不完,这不,小姐就送了人过来。放心放心,都安排的好着呢。”苏妈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早上才知道,小姐不进宫是因为世子爷的缘故。
想到小姐后半后有了依靠,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快,帮我梳洗,我要去王府一趟。”答应了要将乔嬷嬷的东西交给他,人家的事办得干净俐落,自己也不能拖拖拉拉。
怀里揣着发黄的药方册子,本来打算重新撰写一遍,可又怕世子有所怀疑,干脆将原件交出。
反正药方都记在自己脑子里,回来默写一份就好。世子似乎早知道她会来,竹声老早就站在门口迎着她。
还是在昨天见面的书房里,一副昨天没有注意到的屏风架在一侧,上面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工笔画。纤细入微的画笔,将每片叶子每片花瓣都勾勒得维妙维肖。
“就是这本册子,里面写的是什么。”周明远模到册子心里已经信了七分,这纸张和发黄的程度,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
仓促之间,这丫头不可能找到这样的纸张来仿冒。只是谁能告诉他,这弯弯曲曲如同描花一样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民女拿到的就是这样,里面写了什么,相信凭世子的能力一定可以解开迷底。”陈皎儿微笑着屈一屈膝,便打算离开。
“等等,你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没有说。”周明远又翘起二郎腿,有些坏笑的看着她。
“什么事。”陈皎儿有些茫然,明明是两清了,还有什么。哦,玉佩,陈皎儿懊恼的敲敲自己的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忙拿出玉佩双手递上,“谢世子大恩。”
半天没有人接过,陈皎儿抬起来就听到对方说道,“爷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来,既然收下了我的定情信物,是不是要商量一下过门的日子。”
“世子说笑了,民女哪有这个福气,过门的事还请不要再提。”进了王府和进皇宫又有什么区别,一样是失去自由的金丝雀,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你这人好生没有道理,拿了爷的玉佩,又告之陈府跟爷私下定情,如果不进门,你不怕名誉受损,爷还怕外人说爷始乱终弃哩。”周明远振振有词。
陈皎儿一时呆住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人原来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拿着玉佩的手抖了抖,笑道“那好呀,世子爷答应民女的条件,民女就进门。”
“你说。”大有你敢说爷就敢答应的气势。
“民女虽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却立志非正妻不做,世子想娶就当以世子妃之位待之。”说完,陈皎儿看都不看周明远脸上惊愕的表情,放下玉佩就走。
待陈皎儿走远,一个身着深诸色长袍的年青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长笑道“今天可算见到你吃瘪的样子了,这丫头当真伶俐的紧,如果真是陆家的人,当你的世子妃也算配得上呢。”
周明远苦笑着递上药方册子,是该生气对方的不自量力吗。可为什么自己一丝火气也无,好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天经地义一般。
年青人翻开药方,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你负责找民间的能人异士,看看到底记载的是什么。”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顿了顿,年青人看着周明远的样子忽然笑出声来。
“什么法子。”周明远不解。
“娶了她当世子妃,这册子的内容不就手到擒来了吗。哈哈哈……”年青人笑得欢畅,周明远则是气得黑了脸。
“我看这丫头,可能真不是陆家的人,不然出个陈府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周明远又仔细将她的生平细细搙过一遍,找不出与陆家有任何的关联。
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口叫出乔嬷嬷的名字,又找到他们搜寻多次未果的药方,还真不敢将这个瘦弱的丫头与陆家联系在一起。
“不可掉以轻心,让人盯紧点。”年青人当然就是当今皇上。
“是。”周明远答应着,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何方。
陈皎儿出了王府,在门房等着的李路和樱桃都站了起来,李路去赶车,樱桃扶着陈皎儿上了车。看着马车外繁华的景象,陈皎儿不由露出苦笑。
自己终究是个弱女子,依仗着世子爷对她身份的怀疑或者说还有那么一点点好感,自己才能月兑身而出。否则换了任何一个纨绔子弟,要强行留下她,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对,自己不是有药方册子吗,陈皎儿忽然笑起来,自己在陈府条件不限,只研究了几样最简单的方子。何不将每种药方都研制出来,放在身上岂不是什么地方都拦不住她。
对,就这么办,陈皎儿全然不知自己在马车上的灿然一笑,惹得一个路过的少年看得呆了,不一留情就撞到了对面人的怀里,引起了不大不小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