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母子的两人,在殿上竟是谁也没有看谁。水容容径自走上八级御阶之上,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沐定睿也目光轻垂,静静地站着。
此次冠礼是由沐非离亲自主持的,盖因沐定睿身份特殊,冠礼也意义非凡。
而且在冗长的冠礼过程中,朝臣们不难发现,为世子沐定睿举行的冠礼,实际上已完全依照皇太子的规格在举行。
沐非离亲自为其三加冠之后,冠礼礼成。
而后将要做的是前往太庙祭祖。
一时间,天阙殿上众人退去,浩浩荡荡地前往太庙。唯有水容容坐在御阶之上,她只是一名女子,目前还没有资格进入太庙。
静静地在御阶上坐了两盏茶的功夫,她起身,离开大殿,却也没有回康王府,而是去了紫宸宫。紫宸宫中现在只有慕容轩和清欢。当水容容走进去时,便见清欢正在一棵凤凰木下面捏小泥人儿。
她没有见过清欢,却听过她的名字无数次。因为沐非离偶尔去看她时,嘴上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丫头。她曾经无数次疑惑,这个清欢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他为什么对她如此溺宠?不过转念一想,沐非离素来疼爱孩子,尤其小清欢又是女娃儿。他对睿儿尚且可以视如己出,何况是南宫诚的女儿!
虽没见过,一看清欢的装束,她却立刻知道她就是沐非离口中的清欢。
“清欢。”
清欢一抬头,满手的泥,就连脸上和鼻尖上也沾着泥。“你是谁啊?”
“我是定睿的母妃。”
“睿哥哥的母妃?”小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清唤:“容姨。”
水容容模模她的脑袋,真是个乖巧而讨人喜欢的女孩儿,如果她生的这样一个女孩儿,或许她会更加容易接受吧!“容姨是来找睿哥哥的吗?”
“嗯……是啊!”
“可是睿哥哥出去了,要晚点儿才回来。”
“没事,容姨可以去他房间里等。”
清欢扬了扬手中的泥女圭女圭。“容姨,你想一起玩吗?”
水容容只是随意瞄了一眼,然后随口问道:“清欢捏的是谁呢?”
“爹爹啊!”理所当然地答完,她忽又挠了挠脑袋。“不对,是娘亲!”
次去去你。“清欢捏的不是女女圭女圭吗?怎么可能是爹爹呢?”水容容打趣道。
清欢将脑袋一歪:“因为爹爹就是女的啊!”
清欢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却让水容容登时心惊。爹爹是女的?小孩子的话虽不必放在心上,但是往往只有小孩子说的才不是谎言!
“王妃来此做什么?”身后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却是慕容轩匆匆而至。
“轩哥哥!”水容容挥舞着两只小泥爪奔过去,顺道将手上的泥都擦在了他月白的锦袍上。
慕容轩此刻神色冷冷地看着水容容,对清欢的所作所为也就听之任之了。“康王妃不是幽居康王府么?怎么今儿个有心思来紫宸宫?”Pxxf。
“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定睿无数次想见王妃,却次次都被拒之门外,我实在想不明白,在那么一次次的拒而不见之后,为什么王妃的态度突然有了如此之大的转变?”
“不管怎样,我是睿儿的母妃,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的确无法改变,但是这个世上有比血缘更重要更牢靠的关系。”
“其实我只是想说……不管我多么不敢不愿面对睿儿,他毕竟是我十月怀胎所生,作为一个母亲,我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
“如果你爱你自己胜过爱他,那么,王妃你便没有资格自认是定睿的母亲!”
水容容语塞,在慕容轩面前,她总是存着一份惊惧的。她始终忘不了小时候的他,那般空洞幽森的眼神,虽然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是那双冷漠到极致的眼神却始终刻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我……我去睿儿房间等他回来。”她仓皇而走。
“轩哥哥,你对容姨好凶哦!”
“清欢,你要记住,那是个坏人,对坏人必须得凶一点儿!”
“坏人?”清欢偏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含着不信。
“清欢,你睿哥哥一直不开心,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你说说看,让睿哥哥不开心的人,是不是坏人?”
“嗯,是坏人!”
“对,所以她就是坏人!”
水容容在沐定睿的房间里,心绪起伏不定。那个清欢所说的爹爹是女的……是什么意思?还有慕容轩!他不是君挽华的私生子吗?为什么她的私生子却长得跟离那么相像?清欢……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她的名字是清欢。她的眉目间好熟悉……像君挽华,却又像离……
南宫诚?
离与南宫诚之间的种种暧昧……
离将镇国公主府赐给了他,让他住进紫宸宫……
这种种的种种,好像最终都指向了南宫诚……
她站在窗前,一直想啊一直想,直想到沐定睿归来。
沐定睿刚刚已经见过慕容轩。慕容轩只说了一句:“定睿,如果她不值得你爱,那么就不必再傻傻地付出自己的感情了。”
此刻他站在自己房门前,却也像站在栖园外面,几乎没有勇气进去。也许,他只是对靠近母妃没有勇气而已……
“睿儿。”里面传出水容容的声音。
沐定睿微微一愣,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见母妃唤过他的名字了。稍稍犹疑,他撩袍而入。“母妃。”
水容容转身走向坐榻。“今天你已行了冠礼,从此以后你就是能够自己作主的大人了。”这句话很是客套。
“是。”
母子俩共处一间房,但是水容容一直没有将目光落在沐定睿身上过,而沐定睿更是一直低着头。母子俩竟是谁也不看谁。
“睿儿……”水容容斟酌着开口。“你皇叔提前为你举行冠礼,是不是已经决定立你为太子?”
“……是。”
“那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母妃想知道什么?”
水容容坐在坐榻上,双手捧着一个茶盅。“他这么急着立你为太子,是不是想退位了?然后呢?他要走吗?他会走吗?”
“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