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太后当即身子一软，十分无力地跪坐在了蒲团上，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悔恨，但更多的却是坚决。
只听她言辞冷厉地开口说道：“此生，我做出的最为天理不容的事，便是杀了她。但是，你知道吗？我并不后悔。”
她这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脸上无力的神情忽然间染上几许憎恨，她看向凤衍，语气越发狠厉起来：“如果不是她，当年王爷也不会对那帝位那么上心。而我更加明白，只要她活着，王爷成为皇上后，我在他眼里，就更加什么也不是！”
前太后口中的“王爷”，正是已经亡故的先帝。
所谓因果循环，恐怕就是如此。
她对姐姐的嫉恨，酿成了她毒死亲生姐姐的恶果。
而如今，凤衍却终于为他死去的爹娘，讨了个说法。
是以，不管是什么原因，听得太后这么说，他都无动于衷，只是丢下一句：“既然如此，那你便在此诵经念佛，忏悔余生吧。”
世上最痛苦的事，并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日日活在悔恨自责和忏悔之中。
语毕，他便转身离去，只是，当他的身形走到门口之时，脚下步伐却又微微一顿，稍稍侧首，却并未看向那跪坐在蒲团上的妇人。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
他本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纵使司马文是仇人之子，他还是不会迁怒于他。
小时候曾经朝夕相处好几年，他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性子温和的人。
如果不是上一辈的恩怨横在心头，他们，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一对好兄弟。
只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凤衍才刚走出这间房，便看见院子里正有一人脚步生风似的朝此处走来。
他如此着急的模样，他又怎会不知是为了谁？
司马文一见到凤衍，目光先是担心地看了一眼室内的方向。
直到凤衍嗤笑一声，开口说道：“别担心，我要是打算杀她，她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司马文这才似放下心，而后神情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去外面说。”
“有何不可？”
凤衍撇了撇嘴角，神情极为自在，更多的却是自信。
司马文却是眉宇纠结，眼带凝重。
从昨日离开皇宫开始，他就已经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和玉倾，以后只怕再见很难了。
哪里知道，这种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暮亲王府的花园之中。
与这王府之外一般无二，花园里亦是一副多年无人打理的模样。
野草疯长，树木花草更是已经许久无人精心打理。
两人沿着一条汉白玉铺的石廊慢慢地走着，良久，沉默如影随形。
终于，司马文脚下步伐一顿，满面正色地转身看向凤衍。
“她的决定是什么？”
其实，不用问，他已经可以预料。
就算没有凤衍，她也不会选择与他在一起。
但是，他更加无法置信，她会选择凤衍。
因为，她曾经说过，她想要自由。
呵，自由。
这样的东西，对现在的她而言，恐怕很难。
而凤衍则是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模样，方才说道：“你说呢？司马文，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与我之间，她会选择你？”
如此的反问，虽没有直接回答，这答案却已经不言而喻。
司马文闻言，不由落寞地长叹一声，伸手覆上自己的双眼。
他就知道，她不会选择他，从一开始就是。
只是，他亦不曾想到，她竟真的对凤衍倾心？
“你和她是不可能的，即使我废后，你和她也不会顺利地在一起。”
似是预言一般，司马文郑重其事地看向凤衍：“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而凤衍却是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似的。只要她想要的，就算是全世界，我也会双手奉上。司马文，她是不是会幸福，也不需要你来操心。”
他此言一落，立刻伸出手道：“东西呢？”
“在这里。”
司马文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眼里充满了不甘，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凤衍一把接过他递出的东西，亲自打开确认无误之后，方才合上。
他举步走
到司马文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不会为难你和你娘的。”
话音落下，他与司马文，错身而过。
只有两人心里清楚，儿时的玩伴，由于命运的捉弄，终是渐行渐远了。
司马文转身，看向凤衍的眼神里，布满了复杂。
他该恨他的，可他却又是最没有理由恨他的人。
罢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想着，他抬眼看向那一望无垠的天空，尽管阴沉，但却让人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渺小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忽然间从一旁传来。
这声音里，带着明显小心翼翼的谨慎。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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