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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好嘛。”

接下来的日子,阿星父子俩一边开始请客一边准备举行婚礼该用的东西。忙碌的时光就是那样的快,转眼已到举行婚礼的日子。早上,陆续有客人到来,阿星和阿爸忙着招待客人。身为新娘的玉香也忙来忙去的处理家务。

婚宴上,阿星端着酒杯向亲戚朋友逐一敬酒,玉香提着酒壶跟在后面斟酒。敬到一半,阿星就喝醉了,他一手搂着玉香的肩一手握着酒杯挥舞,说:“各位亲戚长辈,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我和玉香的大喜日子,请各位亲戚朋友作证,老天爷在上作证,如果我阿星这辈子对玉香不好,如果我阿星背叛了她,我,我就被天打……”

玉香赶紧伸手蒙住了阿星的嘴,嗔道:“好好儿的,发毒誓做什么?今天大家都高兴,你就该说几句高兴的话。你喝醉了,我扶你到房里休息。”说着,就把阿星扶进了新房里。阿星还在嘟囔:“不,不,我要说,我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我高兴,我喜欢,我就要发誓……”

玉香把阿星扶到床上躺下,笑道:“我知道你高兴,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你好好休息,醉了就好好休息。乖,啊。”

阿星还在迷迷糊糊的挥舞着手:“不,我不乖,我要给客人敬酒……”

玉香替阿星月兑了鞋,又盖上被子,然后走了出去。她走到席间双手捧着酒杯向亲戚朋友团团作揖:“对不住各位亲戚长辈,对不住各位亲朋好友,我爱人喝醉了,不能再陪各位。我在这里向各位赔不是,代我爱人自罚一杯!”说完,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客人们都轰然叫好:“新娘子够豪气,我们敬你一杯。”说着,几个朋友端着酒杯向玉香走来。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十多杯酒下肚,从不喝酒的玉香只觉得天旋地转……

为了帮阿星撑面子,客人风流云散了好几天玉香还起不来床。吃什么吐什么,直把她折腾得有气无力,面色惨白。

阿星坐在床边爱怜的抚模着玉香的额头:“唉,你也真是的,喝不了就别喝那么多,看把你喝成这个样子。”

玉香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如果你喝成这个样子,我也会心疼啊。”

举行婚礼后没多久,玉香就怀孕了。阿爸阿妈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虽然家境贫寒,他们总是想办法弄好东西给自己的儿媳吃。按他们的话说:“这是给我们老段家生大孙子呢,不好好补身子,孩子怎么能胖?”

时光在春耕的黄牛脚下流淌,时光在知了的鸣叫声中流淌,时光在秋收的奔波忙碌中流淌。玉香的肚子在时光的流淌中不断变大,变大。萧瑟的寒风吹起来了,吹尽了树上的黄叶。随着玉香大声痛苦的申吟,一个可爱的男婴降生在这个贫寒的家里……

欢天喜地的阿爸抱着可爱的孙儿在祖宗牌位前磕头,给自己的孙儿取名为欢欢……

岁月让幼小的生命一天天长大,又让衰老的生命一步步的走向风烛残年。欢欢两岁的时候,阿妈被无情的病魔夺去了生命;阿爸也在欢欢三岁那年撒手西归。

二老去世不久,阿星又患上了严重的类风湿性关节炎。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荆棘丛生的路摆在了玉香和阿星面前。玉香跟阿星说的话变成了现实。

阿星患上严重的类风湿性关节炎后病急乱投医,吃错了一个江湖草医的药,病情急剧恶化,瘫痪在床。

阿星瘫痪的时候是寒风刺骨的十二月(农历十一月),正是农村彝家人杀年猪的季节。除了属猪日,天天都有人家宰年猪。那个江湖医生嘱咐玉香:“吃这副药必须用猪腰子(猪肾)来作引子,一共要用十对猪腰子。”

玉香说:“这些天我们这里正在杀年猪,找猪腰子并不难。”她东家要一对,西家买一对,亲戚家也找几对,十对猪腰子总算凑齐了。

阿星每天吃一次猪腰子炖药,服两次苦得不能再苦的草药汤。晚上,玉香总是要问他:“阿星,好些没有?”

阿星难过的摇了摇头。

玉香温言安慰他:“坚持服药,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阿星服了这些草药,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觉得脚手越来越麻木,关节越来越肿大。渐渐地连饭也吃不下了。二十多天下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玉香看着日渐消瘦、病情加重的丈夫,心急如焚却又一筹莫展。

希望变成了失望,失望变成了绝望。

服完那些草药,阿星躺在床上不会动弹了。

瘫痪在床的阿星感觉不到温暖的阳光,看不到外面五彩的世界,躺在阴暗寒冷的屋里,连做的梦都是灰色的。夜里,寒风呼啸着从房顶刮过,夹着尘沙的爆响,又吵醒了刚刚进入梦乡的阿星。

他睁开酸涩的双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再熟悉不过的无边的黑暗。他算了算日子,已是冬月中旬,该有月亮的,可是没看到月光。想来是被飘过的游云遮住了。

又一阵风吹过,传来几声狗吠。风,停了;夜,又回复了沉寂。大概是挡住月光的游云飘走了吧?期盼已久的月光终于从窗中泻了进来。凝望着地上那片凄美而清冷的月光,阿星思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几年前的往事,像一幕幕画面映现在脑海中……

月光逐渐隐去了,可是还没有听到公鸡的报晓声。夜,怎么那么长啊!他试着使劲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想转动一下沉重的头颅。但,他失败了,头颅没有随着他的意志动起来。温馨的回忆和遐想被绝望无情的驱走了。

绝望,这条砸不烂扯不断的锁链,又套住他的思绪迫他回到了无情的现实之中。

世态炎凉,人情如纸。想到卧病在床半年而不能动弹,未来的人生路是那么的灰暗,也不知该怎么度过那凄怆的余生。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冰冷的泪水如不绝的秋雨般滑落在枕上。

阿星压抑的抽泣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妻子玉香。玉香知道阿星在哭泣,她的心也在滴血。她想安慰安慰阿星,喉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她翻过身紧紧的搂住阿星,轻轻的拍拍阿星的背以示安慰,自己的泪却像决堤的洪水哗哗流淌。

黑暗中,壁上的挂钟嗒,嗒,嗒,嗒的走着,阿星心中如塞满了黄连,整颗心就像泡在酸酸的醋水中,苦呵,酸极了。

室中,仍旧黑乎乎的,阿星耳中清楚的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公鸡报晓声。他的心头一震:“我虽然不会动了,什么都做不了了,但,我不是还有亲人么?有那么多的亲人关心我,给我温暖,给我力量和勇气,难道我还是那么的不幸?那么的孤苦无依?不,绝不!我不能就这么放弃!外面还有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我这一生还要做好多好多事情……”想到这些,阿星心底油然升起了一股战胜病魔的勇气。

过年了,孩子们特别高兴,女孩子们总是要缠着父母上街给自己买最漂亮的衣服,买最好吃的糖果;男孩子们的要求更高,他们除了要新衣服和糖果外,还要好玩的玩具和鞭炮。

可是,阿星家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远在部队当兵的弟弟阿金给阿星汇来了两百块钱,还有一封信。信里嘱咐哥嫂过年买些好吃的,再给侄儿欢欢买些玩具和鞭炮;欢欢的衣服他买了两套早就寄来了,要嫂子玉香到邮局去取。

欢欢很懂事,从来不缠着大人要这样要那样,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他基本上都坐在阿星的床边。有时给阿星倒水,有时用盆帮阿星接大小便。过年了,他也不嚷着要玩具和鞭炮。

玉香去赶集,欢欢把小嘴凑在妈妈的耳边悄悄的说:“妈妈,我不要鞭炮,你给爸爸多买些药吧,爸爸多吃些药就能站起来。”在他幼小的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爸爸能够站起来。

看着如此懂事的儿子,玉香又是伤感又是安慰,流着泪在欢欢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大年三十,玉香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杀了一只鸡,祭奠山神和祖先。

本来祭奠山神和祖先的事一般都是由男人来做的,但阿星卧床不起,这些事只好由玉香来做了。欢欢迈着稚女敕的脚步屁颠屁颠的跟在妈妈的后面给山神和祖先牌位认真磕头,祈祷神灵保佑自己的爸爸快快的好起来。

阿星吃饭平时都是在床上,但吃年夜饭不同,玉香硬是要背阿星到饭桌旁去吃。

阿星拗不过妻子,只好依了玉香。

阿星瘦了,玉香也瘦了,瘦得都只剩皮包骨头。玉香背着阿星很吃力,但她却装出很轻松的样子。

把阿星放到椅子上的时候,玉香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阿星爱怜的说:“看你,背不动就在床上吃,你偏背我下来。”

玉香笑道:“没你在我身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吃饭的时候看着你,我心里才踏实。”

欢欢说:“妈妈,您背不动爸爸就让我来背。我的力气好大哦。”

玉香笑道:“小家伙,你还小呢,等你背得动了,就让你来背。”

欢欢不服:“不,我现在的力气就比你大。”

阿星笑道:“对对对,我们的乖儿子力气比爸爸妈妈都大。”

欢欢给阿星递了只鸡腿,说道:“爸爸,你也吃只鸡腿,吃了鸡腿你的力气就会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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