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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去到大夫人的院子,容暖心便听见里头摔杯掷盏的声音,伴着容景宏高高低低的叫骂声。舒悫鹉琻

“谁将母亲害成这样,我一定要她偿命!”半大的少年,却已是官威十足,丝毫不减容定远的震赫。

容蕙茹正趴在案几上低低的抽泣着,肩膀一起一伏的,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宏儿,谁惹你不高兴了?”

老夫人略带讨好的在他一旁护着,生怕这个小祖宗一不留神将自己给伤着了。

容家便只有这么一根血脉,老夫人自然是视他如宝,生怕有丝毫闪失。

“哼,随他去,便是这样的恶妇才能养出这般的逆子来!”容定远洪亮的声音中明显带了几分隐忍。

对这个嫡子,他一向是十分看重的,费尽心机想让他出人头地。

但容景宏却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平日里没事总是窝在莫府,也不常回来。

“哐当”一声,青花瓷盏的碎片落在了容暖心的脚下,七零八碎的,里头的茶水将容暖心新换的绣花鞋微微溅湿了一些。

大冷天的,这茶水浅到脚下,却也是冰冰凉的。

“小姐,您的鞋子湿了,奴婢去给您取一双!”良辰的脸色一变,立即伸了脚将容暖心面前的碎片暂且拔到一边,正欲转身回院子里去取双新的鞋子来,脚边却又是‘哐当……’一声炸响。

这一回,装了茶水的杯盏直接掷到了容暖心的脚上。

“大少爷,您……太过份了!”美景气恼的上前一步,蹲来,小心的将落在容暖心鞋头的茶叶给拔了开来。

“哼……连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训到主子的头上来了,实在是可恶的很!”容景宏的双眼满是恨意,他死死的瞪着容暖心,似乎恨不得将她的血肉给吞进肚子里。

大夫人和容蕙茹的事,想必容蕙茹都已经跟他添油加醋的传达了一遍。

容景宏自然是气得不得了。

他平日里虽然不常着家,但对莫氏却是极孝顺的。

“来人,给我赏嘴!”容景宏大喝了一声,见周围的人都没有听他的话,心头便更加肯定容蕙茹与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看来,这容暖心在府中真的已经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了。

容景宏见没有人听他的吩咐,他更是气得额头青筋暴跳起来,拂开身前正劝住他的老夫人,上前便揪起美景的前襟,大手便扬了起来。

毕竟是自幼习武的,力气哪里是一个女人能比得过的。

“住手!”

一直未曾开口的容暖心,终是冷冷的喝住了他。

她眼中冷光一闪,一扭头,满头乌发随着这夜风轻轻的飞扬了起来,那对眼珠子更是黑冷的犹如这冬天的夜空,没有一丝光明。

容景宏微微一怔,上一回他看见容暖心时,她还是个刚从乡下回府的土丫头,不多言语,总是安安静静的,虽然也会耍些小聪明,但气势上比起此时,却是差了一大截的。

他猛然想起,她已经被皇上封了德荣县主,据闻,九殿下还向她拜师学艺,太后也曾多次招她进宫陪伴。

很显然,如今的容暖心已经不再是那个乡野丫头了。

她秀美的脸在夜色下显得越加的清冷,一对墨黑的杏花眼危险的半眯着,小而红润的唇瓣微微抿起,一袭淡紫色的袄裙将她瘦削的身段包裹得严严实实,却是比初见时要高了不少。

已然有了少女的妩媚恣态。

以往,容景宏总觉得这世上最美的人便是容蕙茹和莫纤纤了,此是,他居然震憾起眼前的女子。

看见她,便会让人忘记了美貌,忘记了气质,她便是那般独特的感在着,无关于任何外在的因素。

“景宏,便是她害得我在皇上面前出丑,害得母亲神志不清,你要替母亲报仇啊……”

见他犹豫了,容蕙茹终于抬起头来,哽咽的喊道。

老夫人在一旁干着急,

容定远的手虽然握了起来,却始终不舍得伤容景宏,毕竟是他唯一的血脉。

“啪……”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前厅,这空洞却又清脆的声音,在这夜空中显得越加的清晰。

美景一声不哼的咬紧了牙,眼中却是执拗得厉害。

骂他一句,换来一个耳光,对于美景来说,她觉得值了,能为小姐出一口气,也是好的。

“你便是如此渺视陛下亲赐的德荣县主么?”

容暖心冷冷的瞧着容景宏,一样的高度,让两人的视线平行的在空中相遇,皆是让人心颤的冷漠和恨意。

“奴才犯了错,自然有主子来教训,你这是要向本县主示威么?还是要向皇上示威?”

容暖心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她慢慢的抬起脚,向容景宏的方向迈进了一步,一字一顿的从她弧形优美的唇瓣吐出,带着一丝说出不的冷意和威胁,仿佛她的话便是圣言,便是真理……

容景宏只感觉自己的前头有一股无形压力在向着自己慢慢的罩了下来,他本能的随着容暖心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一步、二步、三步……‘呯……’的一声,直到腰肢撞上了身后的案几,桌上的东西因为冲力而撒落了一地。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额头竟渗起了细细的汗珠。

容蕙茹气得牙都咬了起来,原本以为容景宏能为她出这口恶气,却不想,容景宏也是个不争气的。

“景宏,你傻了么?你怕她做什么?她左不过就是个无名无份的野女人的孩子,你却是堂堂定北候的嫡子……”

容蕙茹冲了上去,拉着容景宏的袖子便使劲的摇晃了起来。

在她看来,容景宏便是容家的宝贝,容定远的唯一传人,因此,即便他做了什么,容定远也是舍不得罚他的。

“蕙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夫人气得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身子微微往后倒去,张妈妈立即将她扶住,拼命的顺着气。

“母亲……”容定远立即放开了三姨娘的手,冲上来焦急的扶住了老夫人。

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到底是舍不得骂容景宏的,只得将责怪的眼神抬向了容暖心,示意她少说两句,任由容景宏将心中的气撒了出来。

容暖心冷冷的看着容定远,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原来,大夫人的手中竟然还握着一张王牌,她到底是死死的抓住了容定远的钦助,知道他是极重视容家这唯一的血脉的。

但……若是三姨娘能一举得男,那么,容景宏在容家的地位,也会受到严重的动摇。

想到这里,她淡淡的瞥了一眼三姨娘,却见她正因为容定远对容景宏的庇护,显得有些嫉妒,即使她伪装得很好,但女人的心思却是错不了的。

“容景宏,你将老夫人气成这个样子,还不快快向老夫人道歉,只要你知道错了,父亲定然不会罚你”

容暖心一扭头,半眯着双眼看着容景宏。

方才,容定远显然是责怪她的,但她却将矛头指向了容景宏,提醒众人,将老夫人气病的人是他。

“我没有错,错的人是你,你和你娘都是贱人、灾星,一回府便将老夫人气病了,三妹妹也死了,这一切都是你们母女克得!”

容景宏突然扬声大叫起来,府中的事,容定远都压制下去了,只怕又是容蕙茹告知她的。

谁不知道容蕙敏的死是与容蕙茹有关的,此时,她却借着容景宏的嘴,将错都推到了容暖心的手上。

“三妹妹是大夫人身边的林妈妈害死的,弟弟还不知道么?”容暖心显得有些婉惜,眼角的余光带着几分同情的瞧了三姨娘一眼。

果然,听到有人说起容蕙敏,她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抖,进而眼中便含了淡淡的泪花。

容定远的脸上也微微悲痛,毕竟是他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比起容蕙茹高贵的地位,容蕙敏却让他感到贴心。

他转头看着容蕙茹,眼中闪过一丝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杀气。

三姨娘那日悲痛欲绝的模样让

他着实心疼的紧。

“混帐东西,你还不快些向你祖母道歉!”回过头,容定远的眼中便现了丝丝血红,他冲容景宏大声的吼了起来。

那模样着实的吓人,连老夫人也被他吓了一跳。

容景宏见容定远不帮他,心中越是相信了容蕙茹的话,母亲便是在这府上没有了任何地位,连个姨娘都不如,才会被这些人生生的逼疯了。

“父亲,我没有错,今儿个你若是不将这个野种赶出去,我便永不回府!”他气极的指着容暖心,毕竟是未加成熟,说出来的话硬冷直接。

他以为,他是容府的嫡子,只要他拿这些威胁容定远,容定远定会像以往那般,全都依了他。

但,这一回,他似乎想错了。

三姨娘的眼神微微一闪,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生怕他伤着自己的孩子,容定远也想起,此时三姨娘的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他请人算过,是个男丁,只要孩子出世,容景宏便不再是容家唯一的血脉了。

想到这里,容定远的眼中燃起了一丝期待,他温柔的瞧了三姨娘一眼,转头却是一巴掌狠狠的挥在了容景宏的脸上。

“啪……”的一声!

这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容家大少爷,一向被容定远视为骄傲的容家大少爷,居然生生的挨了容定远一巴掌、

“景宏……”容蕙茹想不到容定远居然会动手打容景宏,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里失望得紧,看来,她们手上唯一的筹码也没有用了。

三姨娘有孕的事,她也是听下人们说过的。

如今,三姨娘还未产下男孩,容定远已经视她为珍宝了,若是他日,她一举得男,岂不是要取代容景宏的位置?

想到这里,容蕙茹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她冷冷的瞪了一眼三姨娘的肚子,紧紧的拉住了容景宏放在腰间正要拔剑的手。

但,却是晚了,这个动作并没有逃过容定远的眼。

他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了脚,这便是大夫人教出来的好儿子么?

“哎哟……我头疼得紧,定远,扶我回去!”

老夫人看着这两父子像仇人一般,即将刀剑相向,她心中酸涩的厉害,扶着手,寻着自己身子不好的借口,便硬拉了容定远将她送回去。

容暖心回头瞧了容蕙茹一眼,带着浓浓的轻视,拿自己的弟弟来赌,她还真是个好姐姐!

正月初一至初三是大齐休朝的日子。

百姓享合家团聚之乐,这三日,凡做正经生意的铺子,一般都不会开业,也算是给辛苦劳作的人们一个歇息的假期。

京都里鞭炮连连,大户人家都放起了冲天响炮,意寓着新的一年里,能像这炮竹一般,一飞冲天。

容府却是说不出的落寞,往年的初一,大夫人都会领着众人拜祖宗,初二便是上静安寺祈福的日子,到了初三,初四,奴才们便能轮流放一日假,回家探望许久未见的双亲。

但这一年,因为大夫人的禁足,府中少了当家主母,便没有人再提此事。

“来人,这饭菜是谁准备的,为何没有那道花开富贵!”

容定远看着满桌子的菜谣,突然紧紧的拧了眉,不悦的重重放下筷子。

花开富贵是大夫人身边的林妈妈的拿手好菜,如今林妈妈不在了,这道菜自然就没有人做了。

容定远刚说完这话,却又猛然的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再次执起筷子之时,众人已是心惊胆颤的,只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若得容定远不高兴了。

三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本能的想到,是不是容定远又念起了大夫人的好,因此才会提起那道菜。

“大老爷,弟媳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夫人突然微微一笑,面含难色的看着众人。

“讲”容定远没好气的掷了筷子,随口道。

“大夫人也病了好些时日,这府里没有个管家的

,许多事也不知道问谁去,我看,是不是选个人暂时当家?”

二夫人紧紧的盯着众人的脸色,语气时轻时重。

很显然,她这是在暗谕自己可以当这个家。

如今,这家中的女人,便属她的地位最高了,三姨娘再怎么得宠,即始终是个妾,而且,她的女儿刚离世,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就这身体条件,也不允许她去操劳呢。

想到这里,二夫人的嘴角露出了当之无愧的笑意。

“袁氏说的却也有理,定远,你便看看谁有这个本事,便将这个家交给她打理吧,这几日,府里的下人都乱了套了,再不选个人管着,只怕日子久了,规矩都要没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却是十分赞同二夫人的话。

容定远也微微点了点头,府中的事物凡多,以往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大夫人打理,如今,大夫人被禁了足,那些个对帐的,支出的、彩购的,以及每个月送礼收租的,都找不到人了。

想了想,也该找个人替代大夫人了。

他第一个便将目光投到了三姨娘的身上,但二夫人却立即笑盈盈的说道:“原本嘛,三姨娘倒是个利落的,只可惜,三姨娘如今身子重,管家这种粗活,只怕会累着了肚子里的孩子!”

三姨娘咬着下唇,胸口气得直起伏,这可是千载难缝的好时机,若是实权落到自己的手上,指不定哪天便能爬上当家主母的位置了。

这个二夫人,明摆着便是排挤她。

“二夫人说的倒是,但贱妾的身子骨一向很好,做些书面上的功夫倒也不碍事的,只怕有些人眼红,不愿意了!”

三姨娘又岂且放过她,心中虽气,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字里话间,却将二夫人骂了个遍。

老夫人听着她们互相指责,心中原本就不快,此时更是气得脸色发青‘啪’的一声,便放下了筷子,抬高了声线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去,这府里不还有一个正室么?这家便由秦氏暂时当着,秦氏是定远的夫人,当这个家是名正言顺的。”

秦氏显得有些惊讶,她万万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会将这个家交给她打理。

一时之间,心中便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眼中也含了淡淡的泪花,原来老夫人一直记着她,记着她是容定远的原配夫人。

二夫人不甘的瞪了三姨娘一眼,她做不了当家主母,也不要便宜了三姨娘去。

况且,秦氏是个乡下来的,这家,她哪里有本事打理。

心里这般想着,二夫人的脸上便露出了几分轻蔑,等到秦氏自己将这当家主母的位置让出来,到时候老夫人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那便由秦氏当这个家!”容定远随口便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如今谁当这个家都没有关系,只要三姨娘一举得男,他便借机将她抬为贵妾,之后再寻个理由抬为平妻,也是指日可待的。

“慢着,娘,这个家你不能当!”

正当所有的人都不再有异议,准备拿起筷子将这餐饭吃完的时候,容暖心突然怒气腾腾的站了起来。

她的眼中含着执拗和坚定。

“这是为何?”老夫人不解的看着她,看得出来,秦氏也是极想为容家分忧的。

“老夫人”容暖心说着,眼泪便‘啪啪’的直往下掉,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若得众人的心里一阵的发慌。

“娘亲凭什么去当这个家,她是父亲的什么人?姨娘?还是通房?或是外头的野女人?”

她委屈的看着老夫人,将前几日容景宏的话又挖了出来。

老夫人立即醒悟了过来,这些话,她也听了一些,府中的下人也是会议论的。

今儿个,她也是昏了头了,才没往那层去想。

还好容暖心提了出来,不然,他日别人问起,岂不是闹了大笑话去。

“那便抬个贵妾吧!”三姨娘的心间一紧,立即急切的提议道,若是秦氏被扶为了夫人,以容暖心的心机,难保

她日后不会帮着秦氏一块使手段,到时候有了当家主母的头衔在,她再要对付她们便是难上加难了。

“请父亲明示!”容暖心并不答三姨娘的话,而是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眼泪更是‘劈哩啪啦’的直往下掉。

老夫人赶紧接她拉了起来:“乖孩子,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就让张妈妈去选个好日子,把这礼节给办妥了!”

容暖心感激的看着老夫人,却是仍旧不肯起来,这话,她要容定远亲自说给秦氏听。

秦氏为他守了半辈子的活寡,这是容定远欠她的,这辈子必须还。

老夫人见她不肯起来,便是推了容定远一把,他这个做爹的,怎么也不心疼一个自个儿的女儿,这么一个孝顺的孩子,他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暖心,你怎么这般不懂事,你父亲心中自有分寸!”二夫人也不乐意了。

秦氏可是容定远的原配夫人,若是让她做了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自己便别想再在容家掌权了。

容定远面无表情的看着容暖心,她执意跪在那里,便是威胁他给秦氏一个交待,他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被人威胁。

“父亲,若是他日太后问起,暖心的生母是何人?我该如何答?”

容暖心执拗的看着容定远,两父女的眼中都闪着相似的坚定,她不惜将太后搬了出来。

再次提醒容定远,她此时的身份不再是从前的乡野丫头,而是皇上御赐的德荣县主,因此,她的母亲也与皇家沾了边,若是他日太后问起,也有个好的交代。

最终,容定远的眸子暗了下去,名利便摆在那里,不由得他不从。

“就依母亲所言!”重重的甩下这句话,容定远再也不愿面对这一桌子的女人了,一甩袖,快速走出了院子。

秦氏杵在那里,既高兴又失落。

高兴的是,容定远终于给了她应有的地位,失落的却是容定远对她的这份情,已经荡然无存了……

正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这一日,是炎亲王正氏入住炎亲王府的日子。

这处宅院位于大齐之西的朱雀大街,凡在这里居住的都属百官之首,皇亲贵族,整条街都规划的极为雅致,站在宫墙之上,便可见每家每户的宅院都坐落在一片绿树成阴的美景之中。

容定远领着二个女儿,以及容蕙乔一块去了炎亲王府。

容蕙乔显得异常的兴奋,但却极力的压制着,容暖心与她同坐一辆马车,也能感受到她与平日的不同。

这段日子,容蕙乔果真是变了许多。

“德荣县主,好些日子不见了”刚下了马车,迎面便走来一名锦衣玉服的男子,略带轻浮的声音直勾勾便点了容暖心的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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