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的仆人都知道,慕容希原是个纨绔子弟,频频上qing楼,不过是贪图美色,为了追求新鲜。今儿听见他喜欢蓉姑娘,也许明儿又换成哪个姑娘了。
莫说那些下人,就连流越也差点信以为真,若非她知道实情的话。她看着慕容希那动情投入的演说,配以深情感伤的表情,不经意间流露出多情公子的**无情。
流越掩帕,适时的遮住面部的情绪。
旁人只当她是恼怒慕容希的多变。而慕容希眼尖的看见她手帕下抽搐的嘴角。有那么好笑么,难道她演过了。她慕容希自诩情场浪子一枚,俘获过无数美人的芳心。这点煽情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骗过萧雨应当没有问题。
有一点慕容希没有料到的,那便是萧雨一早知道她为女儿身。所以她所说的一切都不成立。
她此番鬼扯,只让萧雨听得咬牙切齿。骗他一次不够,居然还想骗他第二次。既然她想玩,他奉陪便是了。
“你觊觎孤的女人。”萧雨冷慢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草民只是仰慕。娘娘才貌双绝,是全舞阳男人的梦中**。所谓美人配英雄,娘娘嫁给皇上您,草民等心服口服。”她慕容希一向能屈能伸,言语上的取悦没什么大不了的。
“仰慕到让孤的女人给你斟茶倒水。”他的薄唇微扯,眼里清冷的笑意。
慕容希抬袖抹了一把汗,有够难缠的。“娘娘厚徳良善,她说这杯茶不是君臣之饮,而是她敬恩人的。小民一时推月兑不了,便承了娘娘的一番盛情。是以有了皇上你所看到的一幕。”她不慌不忙的对答道。
慕容希默默的问候萧雨的祖宗。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同我计较。说起来,老子还是你们夫妇俩的救命恩人兼媒人。给我斟杯茶怎么啦。
慕容希面上恭谨,暗自诽月复。但她是决计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想当初在贼人手中救下萧雨的时候,她正喝得酩酊大醉,撒酒疯的时候,不慎将萧雨误作云墨,一时愤恨,狠狠的咬了他的胳膊几口。过后为他疗伤的时候,发现手背处一道深深的、可疑的一排牙印。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她留下一种把柄。又给他一个找茬的借口。不过也要看有没有本事追究到她头上。
“小民先告退,不打扰皇上与娘娘的雅兴了。”慕容希不欲再与萧雨多做纠缠,也担心他看出流越同她的关系。直觉告诉她,面前之人隐藏颇深,危险的很。
“这便是慕容家的待客之道么。”他接过流越的茶盏,抿了一口,凉凉地开口说道。语气含有明显的挑衅。
慕容希忍住拔剑砍人的冲动。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咬牙切齿,笑脸迎人。“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要不是在自家的地盘,不便惹事。她早把人打趴下了。哪管你是什么皇帝。
“诚如你所说,朕有几分听琴的雅兴,不知爱卿是否愿意为朕效劳。”听闻慕容家的小十一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今日他倒要看看慕容希是如何的无用。
听见爱卿二字,慕容希抖了抖。见到臣民,他便说爱卿。女人便称爱妃。帝王之爱,果真廉价啊!她微微叹道。
她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小民的琴技实在上不得台面,恐怕有污圣听。皇上若是不嫌弃,不若让慕容家的琴姬为您奏上一曲。”
“慕容希,你是在谦虚推月兑么。”他似有不悦,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越发深沉。
下人很快取来古琴。桐木所制,伏羲式的琴身,栗壳色的琴漆有流水般的断纹。慕容希席地盘腿而坐,将琴放于膝上,她素手按于琴上,轻轻一拨,琴音透澈,淳和淡雅,清亮绵远。
她这一弹,似将人带入佳境,就在众人屏息全神聆听琴音之时,她名指与大指一齐按下,发出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一道轻柔飘忽,一道沉重刚烈。琴音混合一起,迸射而出。似裂帛,又似战马嘶鸣,极为刺耳。
杂乱而粗噶的琴音,曲不成调。几只心脏脆弱的小鸟从树上掉了下来,扑腾了几下翅膀,不幸身亡。那些侍女家丁纷纷抱头捂耳。偏生她弹的万分投入,丝毫不受打扰。
流越一脸淡定,她早料到会是这番情景,没人可以勉强他们家公子。
她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睚眦必报。
萧雨也异常镇静从容,望着正弹得起劲的慕容希,她一身白衣如雪在阳光下肤色被晒得白里透粉,眉目如画,身姿如谪仙,端庄风雅。
端庄?他笑得有几分玩味。她喝醉撒酒疯的时候可一点都不端庄。她那琴音仿若初学者赌气般,一通乱弹。是在气他让她出丑,故意的报复么。果真是小姑娘的心性。
一曲终了,其实没人知道她弹的是什么。大家盼得只是她尽早弹完而已。人家弹琴赏心悦目,他们家公子弹琴是虐心虐肺。
“皇上,您可还满意?”慕容希笑得一脸无辜,仿佛对自己的拙劣琴技毫不自知。
“甚好,可否说说你这弹的是什么。”萧雨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慢。带些旁人难以察觉的温度。
“这是小民师父极喜欢的一阕词。一叶绽放一追寻,一花盛开一世界,一生相思为一人。”她浅浅吟道,暖若熏风的嗓音,慵懒惑人。
旁人或许云里雾里,慕容希知道萧雨懂这一番话的含义。他的后宫妃嫔如云,还需雨露均沾。根本无法做到专情于一人。既然他萧雨给不了唯一,她便不容许他对云墨有任何肖想。
萧雨一掌拍在石桌之上,那坚硬的石桌顷刻裂开,碎裂的小石块嵌入他的手心,血顺着掌纹缓缓滴落。
“皇上……”流越惊呼,她慌忙的拿出手帕替他包扎。被他甩手狠狠拂开。
流越定住,满脸错愕。从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火。朝堂上玩弄权术,沙场的指点江山。她一直以为无人能够左右他的情绪。
“慕容希,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讲话。”他不顾手中的伤势。与慕容希对望,眼眸中燃烧着一把烈火,摄人心魄,让人不敢直视。
追寻二字刺激深深刺激到他了。他苦苦寻她至此,在她看来,竟这样可笑么。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帝王,他的爱意,她就这样不屑一顾,弃之敝履。或许他给不了唯一,难道专宠还不够么。
“知道,皇上。”慕容希不惧,只淡淡的回望他,不期然的看到他隐忍的沉痛愤怒。莫名的生出几分愧疚。若他对云墨用情深切至此。自己这般胡搅蛮缠,是错是对呢,她会不会管太宽了。
慕容希喟叹一声。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多管闲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