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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山的夜晚烟雾缭绕,有风习习。穹顶是黑云压城般聚拢,山间宁静,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于是,不甘心灭亡的人终于选择爆发。

夜未央,风声突止。

寺庙的大殿上,两旁的蜡烛疯狂的燃烧自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说不上沁人心脾,但也让人沉迷其中。

大殿之中,佛祖前面正跪着一素衣女子,许久都不曾动弹。

“你来了。”听到身后的动静,素衣女子淡淡开口。

轻轻的合上门扉,后来的人回应道:“我约姐姐的,到让姐姐久等了。望姐姐不要见怪!”

“怎么会……这么多年本宫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会。”素衣女子也不回头,带着释然的微笑,或许她认为有的事,今夜可以得到解决,又或者解月兑。

几步路走到素衣女子身旁,后来的人一身暗纹祥云牡丹曳地裙,眼神轻佻不带任何敬畏的看着面前的佛像:“是啊,这么多年了。”

唇角勾笑,眼神狂妄,精致妆容,眼前的人正是七皇子楚云风的母妃,张月茹。她风轻云淡道:“不知道姐姐今晚想知道什么?”

被唤作姐姐的女子,林萱,抬起头看着张月茹,柳眉微蹙,眼神带着不解:“你叫本宫来,不应该是你准备告诉本宫什么吗?”

“那姐姐可否先告诉妹妹,为何最近云泽三番两次出宫去睿王府?以前没怎么接触的兄弟两,现在感情怎么突然要好起来?嗯?”张月茹无聊地拨弄护甲,语气疑问音调上扬。

林萱不明所以:“他有他的事吧,本宫怎么会知道。云睿病愈,兄弟间增长友谊没什么不可,况且以前他们两的感情也算过得去。”

张月茹凑到林萱跟前,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放佛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端倪:“是他自己的事,还是姐姐的事情?”

林萱颇为无奈一笑:“本宫还以为你为何突然关心泽儿,原来你是担心他出宫跟云睿说了什么。可茹妃娘娘,云睿现在已经病愈,他有权利知道当年的事,不是吗?”

“可姐姐你还是没说?”张月茹依旧是俯视着林萱,讽刺道:“姐姐你既然没说,那你和妹妹我有什么区别?”

林萱叹息道:“是啊,本宫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林萱极其耐心道,“那请问,茹妃今晚找本宫所为何事?”

张月茹转过身背对着林萱,负手而立:“你我之间,除了陈年旧帐还能有什么事!”

转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颤,林萱闭上了疲惫的双眸,语气笃定:“你怕本宫见云睿病愈,迟早会将当年你借皇后之刀杀他母妃的事告诉给他,所以来防范于未然?”

“姐姐还是一如当年般冰雪聪明惹人怜。”

“可你早已不似当年那般天真善良纯善……”林萱叹息道。

张月茹冷笑,表情在橘黄的灯光下显得森冷:“天真善良纯善,换句话那就是白痴幼稚!后宫从来都是刀光剑影,比前朝明枪争斗来的更加危险,根本不可能让这种人存活于世!我若天真若纯善,我让风儿怎么无忧成长?”

相对于张月茹略微激昂的声音,林萱始终都是波澜不惊:“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他人可能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的变化是因为辰王爷,那个爱芸歌爱到骨髓里的男子。即使你知道他不爱你,你却还是迁怒于芸歌。”

张月茹“哼”一声哭笑不得,表情更加狰狞:“姐姐就是姐姐,妹妹的事即使没有跟你说过,你也能猜的几分。……对!我承认爱辰王爷!可轩辕芸歌呢,她已经嫁给皇上了,她却还安排一出戏,让我见到辰王爷,却躺在皇上的*上!”

袖下的手紧紧握住。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忘了十七年前,楚陵楠也还只是王爷,轩辕芸歌当时是楚陵楠的侧妃。那*,她抱着少女怀春的心情去楠王府赴约,只为可以再一次目睹心仪之人——楚陵辰。谁知酒过三巡,再次睁眼时,她身边的人居然是她轩辕芸歌的夫君!而她的心上人正和轩辕芸歌踩着晨光双双站在门口看着她的失态……

她来自于南越,行走于江湖,本不必在乎这所谓的春风一度。可是她已经在她心爱的人面前*于他的兄长,她注定已经无路可退!

她多少知道轩辕芸歌和辰王爷青梅煮酒,走马天涯的那段诗酒年华,她也知道,这就是她觊觎轩辕芸歌的代价!

张月茹痴狂的笑着,似有眼泪不经意从眼角流出:“枉我当她轩辕芸歌是姐妹,结果呢……迁怒?姐姐你觉得我这算是迁怒吗?……既然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如愿!”

“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当时你是怎么做到让皇后出面害死芸歌。但是孩子呢,芸歌十月怀胎的孩子,还有云睿,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对孩子都要痛下杀手?午夜梦回,难道你就不怕她们找你来索命?”许是想到了十五年前芸歌宫殿那场大火后在废墟中找到的那副小的可怜的骸骨,林萱的声音都高亢起来。

外面突然狂起了大风,惊雷响起,盖过她的声音,把房屋都震得抖了一层灰。紫白色的闪电从半空裂开,延绵到天际,一声声撕裂天幕却始终没有打扰到怀旧的两人。白光透过门扉,斑驳地投射在林萱的背上,和张月茹狰狞的脸上。

电闪雷鸣间,张月茹狠厉的声音传开:“要来就来呗!我会怕吗?”转过身,她认真的看着林萱的背影,放佛要在对方背上盯出窟窿,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反正黄泉路上有你们陪伴,我不会孤单的。”

一直跪着的林萱听完张月茹冷哼的声音顿时僵住,还没问清楚她什么意思,精神意念就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整个人瘫倒在地昏迷过去。

风吹动原先合上的门,哐当作响,也趁机进入室内将蜡烛吹灭了不少。冷森中,只听见有孱弱不甘的声音“萱姐姐,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庇护!没有你这么多年的沉默,我想我也许很难像现在这般相安无事。只可惜,楚云睿已经病愈了,只可惜,风儿的对手实在太多了,还有可惜,我只相信,只有死人的嘴,才能永远的守住秘密!”

张月茹走到蒲-团前,屈膝叩拜三下,嘴里念念有词,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唇边的冷笑鲜明。

起身漫不经心般都到还未被风吹灭的蜡烛前,像要品尝山珍海味般尽情的吸气享受。两步路,她将蜡烛端起移动到纱幔,看着黄色的纱幔在烛火的烘烤下,焦黑萎缩燃烧。

悠哉悠哉做完杀人放火后,张月茹关好门,还细心的加了锁。

她要感谢这雷鸣电闪的好天气,正好不会有人到处走动,自然也不会发现这边的火险。只需一刻钟,殿里的人应该就差不多可以归西,而蜡烛里参和的药量也差不多燃烧殆尽。

其实她当初一开始计划的时候是直接用毒,解决掉林萱的。只是不知为何,想到这位义结金兰的好姐姐从轩辕芸歌死后就没再和她说过话,她心里突然会有股怀念的感觉,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但她依然找到林萱跟她聊,哪怕是让对方知道了自己暗中所做的事。

反正对方都是要死的人,知道了也无所谓吧……

诚然对于林萱,其实她还有好多没说,也不想说。或许她现在相信的,只有她自己和风儿!

大殿的火势逐渐旺盛,电闪雷鸣掩盖了冲天的火光,风声不止,助势火焰疯狂的吞噬着屋宇。

过了许久,张月茹站在自己屋舍窗前,看着突然倾盆而下的骤雨,这才满意地准备去休息。养精蓄锐是必须的,毕竟明天,她还有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要上演呢!

不远处的厢房里,两个人正在例行每天的公事般争吵着。

楚云睿抱着枕头站在chuang前,委屈的看着躺在chuang沿的人,咬唇:“若兮,寺主持只给我们一间厢房,你不让我睡chuang上,我得去哪儿?”

扯着被子盖过头,有闷闷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椅子桌子地上随便你!”

屋后墙角,多多必不可免又听到了耳熟能详的对话,老生常谈般咕哝:“何必呢小姐,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呢,哪次不是让王爷爬到chuang上去了的!”感叹完他人的事后,这位听墙角的姑娘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太子入夜后送来的那些吃的她都还没解决完呢!

雨过天晴,地面的潮湿驱散了夏日的灼热,却散不去心头的忧伤。

废墟前,只有一袭白衣的楚云泽跪在一具掩盖白布的焦尸前痛哭流涕。他的两三步外,才有楚陵楠等人的身影。

大殿失火,萱妃娘娘殁。

萱妃一直信佛,半夜依旧在大殿祈祷念经没什么不合理,或许不经意打翻烛台才导致失火。况且昨夜雷雨交加,大家几乎都在后院厢房里休息,也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大殿外面走动。

因而,这个意外发生的只是让人们觉得可惜,当然,不会是全部的人。

作为多年深陷在不断被人陷害的心理阴影中的楚云睿淡淡地看了眼前面一直呜咽的楚云泽,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边站在楚陵楠身边装作受惊的小女人状的一群宫妃。

他从来都不相信这群女人的娇小脆弱!

“楚云睿,你发现没,萱妃娘娘的贴身宫婢不见了。”凤天舞拉扯着楚云睿的袖子小声问道。

楚云睿皱着眉头:“我不造啊,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秋什么的,我也忘了。”凤天舞不解道,“关键是萱妃出事,贴身宫女又不见了,其中该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吧?”

“我也是这么猜想的!”突然,楚云睿又开始星星眼看着凤天舞,咬着拳头不顾形象的又开始花痴,“若兮,我们真是心有灵犀,都想到一块了!”

一接收到某人热辣的眼神,凤天舞手臂的鸡皮疙瘩顿时群魔乱舞,寒毛也跟着竖起来迎风招展。她毫不犹豫地放开手,挪开两三步远离某人。

凤天舞的两三步在楚云睿的眼里可谓是海角天涯的距离!顿时就让这位有为青年努着嘴两眼氤氲,直勾勾地看着离开自己,往楚云泽靠近的她。

虽然当初和萱妃相处有半个月,但凤天舞必须得没良心的承认,她不是很清楚地记住萱妃的全部特征,以至于靠近焦尸时,只觉得身形似乎是没有错。不过想来,连楚云泽这位为人之子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这位过世的人的身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虽然她一开始有怀疑会不会是贴身宫女,不过印象里那个秋什么的身形过于娇小,和萱妃相差极大……

——

在慈云寺呆了两天*后,楚陵楠带着悔不当初的沉重心情率领着一家老小等离开。他确实后悔,因为离开时他的右眼皮还是一直跳着。若不是原先以为右眼跳灾,他也不会出来寺庙祈祷祭拜,萱妃也不会罹难……

随着眼皮的跳跃,心脏搏动的速度慢慢开始赶上了眼皮跳动的频率。

揉了揉眉心,楚陵楠刚想闭目休息,就听到轿撵外高成的声音,“皇上,唐大将军那边递来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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