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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往事悠悠

蒋天羽一愣之下,被阿呜一推,“叫你呢,还不快去!”少年急忙整理一下衣帽,轻咳一声,迈步进屋。

进屋之后,蒋天羽一眼见到坐在床上的一位老妇人。

少年倒头便拜,道:“天羽给蒋大娘问安。”

老人起身搀起蒋天羽,拉他坐在床边。上下打量少年几眼,笑道:“你还别说,真的有几分像呢!”

少年听到这话,心都抽紧起来!蒋大哥所担心的不过是自家编的竹篮不知被谁买去,可老夫人这一句话,打消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忐忑。

蒋天羽眼中含泪,问道:“大娘,您说我像谁?”

听他问话,老人也不回答,只把篮子拎到少年面前,问道:“你什么时候的生日?”

少年含泪道:“五月十三。”

老人点了点头,喃喃道:“就是那天。”少年刚要问个明白,却见蒋夫人眼圈一红,竟然落泪!喃喃道:“恩人,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可比您说的,早了十年!”

蒋天羽见老人有些激动,于是不敢再问,只好静静等待下文。好半天,老夫人这才说道:“你母亲姓什么叫什么,包括家住哪里,现在何处,我都不知道。”

少年一听,当时就如坠冰窟!他刚才见老人如此,本以为自己身世之谜,就此揭开,可谁料竟然等来这么一句!老夫人见他沮丧,说道:“你也不用着急,我虽然不知道你母亲叫什么,家住何方?但却见过她两次,她的样子,我一直深藏脑海,是怎么也不会忘的。”

老人拉着蒋天羽坐在床边,整理一下思绪,这才慢慢开口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母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卖油郎家的闺女。”

“那时候,我与爹爹相依为命,住在苏杭城中。他每天早出晚归忙于生计。我那时只有十**岁,出门碰上人家,都说是‘卖油郎老张家的一朵花’呢。”老人说着,面上泛起红光,显然精神颇佳。

“可后来爹爹的痛风越来越重,油担子也挑不动,更不用说出门赚钱了。眼看着家里就要断炊,苏杭长老单家便来给他们小儿子提亲。我爹爹一听说是那个从小就有残疾的单家小儿子,便说道:‘我就是饿死了,也不让我闺女守一辈子活寡!’。后来这话传到单家耳朵里,惹怒了单老爷,他们家放出狠话,谁家敢提亲,就让谁家在苏杭城混不下去!”

蒋天羽听到此处,怒道:“天下还有这等不讲理之人?”

蒋夫人长叹一声,道:“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单家有钱有势,想要对付我们这等小门小户,还不是易如反掌?又有左邻右舍上门来劝,后来,我爹爹也就答应下来,选了个日子,单家把我娶了过去。我爹爹也就在我成亲那天,连气带病,过世了。”说到此处,老夫人沉默不语。

少年一边听着,一边感慨世事艰难。暗想,自己所遭所遇,也许还不是真正的苦难。

“那您既然嫁给单家,怎么会来到此地呢?”少年开口问道。

老人道:“后来我给爹爹守完了孝,就正式成为单家小儿媳妇。这才知道,那个单家小儿子,不但残疾,而且天生痴呆!连饮食起居,都需人照顾。他们家娶我,只是为了让这小子以后死了,能埋进祖坟而已。而且,那个单家老爷,对我还有另外一些心思。”

蒋天羽虽然未经人事,但也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又道:“后来这事被单家老夫人发觉,她不敢对老头子怎么样,每日里只是打骂我。终于有一次,她趁着那个老头子出门经商,借口说我偷东西,把我赶出家门。”

说到这里,老人停了一下,徐徐说道:“当时是寒冬腊月,我身上只有单衣单鞋,几乎就要被冻死在街头!”

“那你不能回家么?”少年问道。

老人摇头道:“当时为了给我爹下葬,已经把房屋变卖。更何况我也不能回去。”

“为什么?”

“我嫁进单家,在邻里街坊眼中,已经是一步登天。如果这样子回去,不用别人说,自己羞也要羞死了。”

“后来呢?”少年听老人说起这个故事,已经被深深吸引住了。他眼中仿佛就出现了一个身着单衣的年轻女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孤苦无依的样子。

“我从傍晚转到天黑,就在宝带桥边。寻思着不如一头扎进水中,死了干净。结果偏偏又碰上一群地痞。他们强拉硬拽,把我拖到小巷中,要行非礼。”

“岂有此理!这些流氓行径,难道就没人管么?”蒋天羽听她讲到此处,顿时义愤填膺,仿佛这件事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城里那些人,只是躲这些地痞还来不及,哪有人敢管?我当时被这些人拖着,大喊大叫,拼命挣扎。他们就任由我被人掳去,连个屁都不敢放!就在我眼见反抗无望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一个少女的声音说:‘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知羞耻!’然后就听到一连串的耳光,那群流氓就一个个捂着脸,‘哎呦’起来啦。”

蒋天羽眼睛一亮,“那人就是我的母亲么?”

老人笑道:“要不还能是谁?”

少年听到终于有母亲出场,顿时精神大振!“后来怎样?我娘她把坏蛋都打跑了?”

老夫人笑着摇头道:“没有,后来是我把坏蛋打跑的。”

“您?您刚才还说被人欺负,怎么又把坏人打跑?”

老人道:“当时那几个地痞一见又来了一个年轻姑娘,也顾不上脸疼,说什么‘今天运气不错,一下来了一对大美人。’他们就朝你母亲扑去。可说来也怪,你母亲就站在我身边,那些人不管怎么扑,都没有碰到你母亲的一片衣角。”

顿了一下,又道:“你母亲在我身边,一边随意挪动脚步,一边安慰我,叫我不要害怕。等她见我平静下来,就对我说道:‘谁欺负你,你自己就去打回来。’然后就在我背上这么轻轻一拍。”

少年听老夫人说得精彩,他也听得入迷。就好像身在其中,而母亲那一下,就拍在自己后背一样!他一挺腰杆,问道:“您这就上去把这些坏人全打趴下了么?”

老人见蒋天羽挺胸的意思,禁不住笑道:“对对对!我当时被你母亲这一掌拍在后背,就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劲儿,身上也不冷了,看东西也清楚。对了!当时就像你现在这样子,一点也不差!”

老人回想起往事,仿佛又变成那个受到鼓励的女子,两眼炯炯有神,开心说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呼’地一拳,把那个领头的坏小子打到了墙角!那个家伙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堆在那了。剩下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我又是两拳……其实我哪里练过拳呢?完全就是恨极了这些人,凭着一股怒气挥拳罢了。”

“凭着一股怒气挥拳?”蒋天羽喃喃自语,心里暗思:“人被欺负,愤起自卫,闻者莫不称快!看来这愤怒的力量也可以是正义的。”他想到这里,胸中豪情贲发,感到丹田黑洞又转动起来。

老人继续说道:“我一连三拳,打倒三个坏蛋,剩下两个,转身就跑。我也是气急了,不知怎么就追了上去,又是两脚,把这两个人的腿骨踢折!这俩家伙就躺在地上,杀猪一样地嚎叫。我听到这两人惨叫,这才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墙角那个家伙,还是一动不动。我当时就害怕起来,一边发抖,一边问你母亲,‘这可怎么办?我是不是打死人了?’”

“我母亲怎么说的?”蒋天羽一脸好奇地问道。

还没等老人回答,就听到阿呜在外面大声说道:“这种人渣,打死一个少一个,有什么稀奇的?”

阿呜说完这句,挑帘子进来,对老夫人谄笑道:“女乃女乃,俺们都在外面站半天了,也想听呢。好不好嘛?”他也不怕害臊,就捉着老夫人的手摇晃起来,眼睛中全是小星星。

蒋天羽被缠不过,只好让外面的人进屋。结果一数,除了端木羽,所有人都进来听故事。阿呜一拍脑袋,对老夫人道:“女乃女乃,您先不要说,俺去把师姑也叫来。”

见阿呜风风火火地闯出去,把端木羽连林放,都被阿呜搀着,来到老人房间。这一大屋子,十多个人,或坐或站,都围在老人身旁,听她说蒋天羽母亲的故事。

老夫人看了看围着她的这一群人。笑道:“我讲到哪了?都有点糊涂了。”

阿呜道:“女乃女乃您刚才讲到打死了人,该怎么办?”

“嗯,对了!”老人拍拍阿呜的头,笑道:“这孩子嘴真甜。”

然后说道:“听我问她,恩人小姐就说,‘这个人已经死了,剩下那两个人也是重伤。’我一听这话,当时就懵了。不过你母亲她对我说:‘他们侮辱你,你反抗之余把他们打死,没有做错,怕什么?’然后她又问我家在哪里,要送我回家。一提起‘家’字,我可就终于忍不住了,当时大哭起来。”

“恩人小姐问我为什么哭?我就把我的遭遇说给她听。小姐听后,也是伤感。然后她问我,‘你现在有地方去么?’我说,这苏杭城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了,更何况现在还杀了人。恐怕长老们也不能饶过我。”

“那后来呢?您是不是就跟着我师女乃女乃走了?”阿呜着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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