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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原容与结束周一例会刚刚回到办公室,秘书的专线电话就打了进来:“原先生,有一位韩剑鸣律师找您,已经在接待室等了半个多小时。”

韩剑鸣?原容与在脑海中的人名库里搜索了一遍,无果,于是问:“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韩律师说他代表叶倾澜小姐,有些法律程序上的事情需要您亲自处理。”

代表叶倾澜?……会是什么事?

食指按住眉心,原容与沉吟片刻,“请他进来。”

这位韩剑鸣律师远比他想象中年轻,一副刚走出校门不久的生涩模样,身上的西服明显不合体。一进门他就开门见山道:“原先生,叶倾澜小姐委托我将一份法律文书交给您签字。”说着,他把一个公文信封放在原容与的办公桌上。

原容与狐疑地扫了一眼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扉页上写着五个黑体大字:房产转让书。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亲眼看到这五个字时他仍然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仿佛被人猛踩了一脚,胸口蓦地抽痛起来,痛得他本能地想要弯下腰去。只能暗暗用力抵住办公桌的边缘,才勉强抑制住脸部肌肉的抽搐。

“叶倾澜小姐希望将位于晓雾山xx号的房产转至您的名下。这是房产转让书,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只需要原先生您签字之后,就会立即生效……”韩律师没发现对方的异样,仍在喋喋不休地解释着。

“知道了,我会考虑。你可以走了。”原容与强打精神,朝他摆了摆手。

“可,可这是无条件转让……”初出茅庐的韩剑鸣大为困惑,无条件转让还需要考虑什么?他真搞不懂了。

写字台后射来两道骤然间锐利逼人的目光,迫使他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只好说:“叶……叶小姐还在等我的回复,您看……”

“我会亲自给你的委托人打电话。”原容与正眼也不看他。

韩剑鸣一走,原容与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的怒火,手一挥,直接把房产转让书连同信封一起丢进了废纸篓,过会儿又觉得不妥,重新捡起来,这回是直接塞进碎纸机里。眼看着房产转让书在一分钟内被“碎尸万段”,他才稍稍觉得心情缓和了一些。

稳定心神,拨通叶倾澜的手机。

“叶倾澜,你什么意思?”原容与口气不善,直入主题。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怔愣了一下,似乎需要想一想才领悟出他发飙的原因:“……也没什么,就是想物归原主……”

“我不是说过嘛,你才是那栋房子真正的主人!”原容与揉一揉怦怦直跳的太阳穴,语气放软一些,“倾澜,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你直接告诉我,不要拿这个跟我赌气好不好?”

叶倾澜静默了一会,才说:“我想你可能有点误会,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也不是在赌气。我只是做了一件早就应该做的事。容与,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那栋房子,我真的不能收下。”

何况,那种女佣每天打扫一次,园丁隔天打理一次的豪宅,也不是她这种收入档次的平民百姓能够负担得起的。

“那不是礼物。”原容与忽然说,随后又刻意强调了一遍,“你很清楚,那不是一件礼物。”

那是她和他共同拥有的家——她明明知道他的心意,怎么可以……?!

原容与深呼吸再深呼吸,告诉自己,要耐心些,再耐心些。倾澜才和邵京分手,他要给她时间。于是,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转向另外一个话题:“倾澜,……我和朱景宜的事你怎么看?”

叶倾澜呼吸一滞:“……为什么问我?”

照片见报的第一时间他没有特意澄清,内心深处的确是抱有某种期待的,如今,失望的浪潮便无可避免地席卷而来。原容与对着话筒的嘴角朝上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但话语里却未露出破绽。

“在周围熟人里头,若论智慧理性,没几个比得过你叶倾澜,我看重你的意见不是很正常吗?”

“……可我又不认识朱小姐……”她模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只得吞吞吐吐地说,“报纸上说你们挺般配的……”

“我们挺般配的?”原容与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冷笑两声,“叶倾澜,这就是你心里想说的?”

叶倾澜在肚子里苦笑,原家这样的人家,婚姻大事又岂是她可以置喙的?即便原容与本人,只怕也无法完全做主吧。

“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找你父亲谈。”她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希望你幸福。”

显然对方并不欣赏她的理智客观,叶倾澜听到电波另一端死一般的漫长沉寂之后,“啪嗒”一声,只剩下通话切断的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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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周盛驱车赶到位于e城西区的一家名叫“野渡”的轻吧,只消一眼他立马定位了原容与的位置——他这位从小一起混到大的死党,独自占据一张方桌,面前摆着两只酒杯,几个酒瓶。

半醉的大少爷拿起红酒颤巍巍地倒满一只酒杯,再拿起威士忌倒满另一只酒杯,然后双手各自举起一只酒杯,对碰了碰,将两个杯子喝得干干净净。

周盛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按住他打算继续斟酒的手,“喝这么多,待会怎么开车回去。”

尽管那张俊俏白净的脸皮已经染上明显的胭脂色,原容与的思路依然清晰:“这不是把你叫来了吗?”他眯起一双朦胧醉眼笑嘻嘻地瞄向周盛。

“靠!老子撇下二八佳人,开了一小时车,就为了赶来给你当司机啊?”周盛大为不满。

“呵呵,不是我说你,那种事呢……还是少做为妙,修身养性益寿延年,懂?”

周盛不屑已极:“修个屁身!我可不想学你,一棵树上吊死不说,简直都快忘记自己是个男人了!哼,真是我们男人之耻!”

原容与跟没听见一样,低头又想去拿另一个酒瓶。周盛眼明手快地先一步抢到自己手里,给自己倒了杯,一仰头灌了下去。润完嗓子,他才感喟道:“世上居然有这么长寿的爱情,小容,你真该去申请迪斯尼世界记录了!”

“是吉尼斯世界记录好不好?”

周盛翻白眼:“谁还不知道是吉尼斯?我故意说错的!”

原容与安静地把玩了一会儿空酒杯,忽然问:“阿盛,你喜欢过什么人没有?”

“多了去了,数都数不过来。”

“有对方主动要求分手的吗?”

“当然有。”周盛笑了,他已经明白原容与想问什么了,便直截了当地说,“想跟我讨点经验,是吧?很简单,失恋嘛,其实就像重感冒,没什么特效药,不过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跑到酒吧灌一肚子黄汤,就像你现在。再拉上一个漂亮火辣没节操的妞儿,第二天保管什么都忘了!百试百灵!”

周盛擦亮眼睛扫视四周,快速搜寻目标:“看见没?有几个妞儿正经不赖呢,有两个还一直在瞅你!有没有兴趣?”他揶揄地用手肘捅捅好友。

原容与眼皮也懒得抬一下:“这么容易忘记,就不是真爱了。”

“那倒要请教你了,什么才是真爱?”周盛给自己拉把椅子坐下,说话口气里不禁带上了一丝嘲弄。

“真正的爱情就像hiv病毒,一旦在你体内生了根,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再也摆月兑不掉。有时你误以为病毒已经清除干净了,其实它们只是暂时潜伏在某个角落,积聚力量,等待下一次的爆发……”原容与从喉咙口发出一声干笑,放下酒杯,“阿盛,你比我运气好。记着,不要真的爱上一个人,尤其是……对方并不爱你……”

周盛有点可怜他:“都这样了,干嘛不放弃算了?不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吗?跟你说实话吧,老爸刚把我踢出去的时候,我也觉得天好像要塌了。第二天起床一看,嘿嘿,太阳照样升起,天空照样发蓝,屋顶上的小鸟也照样叽叽喳喳吵个没完——这世上,少了谁,地球也照转!何苦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

“我恐怕已经无路可退了。”原容与摇头,自顾自笑得有些恍惚,“你不懂,有些感觉一旦产生,整个人就好像被它劫持了一样,再也……由不得你自己。”

周盛泄气地看着他,让步道:“好吧好吧,劝你也听不进去,不如你来说说,叶mm又怎么招惹你了?”

原容与张了张嘴唇,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百转千回之后却只憋出了一句:“……我爱了她十二年,她却连十二天也不肯给我……”

他边用力摇头边无声大笑,醉态尽显:“她说她祝福我,哈哈哈,她祝福我呢!周盛,这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好笑的一句话了!”

“我算服了你!”周盛瞪视他的眼神已经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得得,看在咱们从小狼狈为奸的份上,大哥我就再帮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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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澜shutdo笔记本电脑,正准备起身洗漱,手机音乐铃声响起,号码显示是原容与来电。

“我,我有话要说,我们,能不能谈谈?”

叶倾澜听出他说话的音调有点古怪,便皱眉道:“现在?可是很晚了,我已经要睡了。不能等明天吗?”

夜风一吹酒意上涌,原容与的身形开始摇晃不定,站在旁边的周盛赶紧伸手扶稳他,嘴里还催促着:“快说话呀!”

叶倾澜听到了周盛的声音:“你旁边还有人?”

“我,我就在你宿舍楼下……”

“什么?”她赶忙拉开窗帘,视线略一搜索便发现楼下的大树旁站着两个人,光线很暗,看不清长相,“这么晚了,恐怕不大方便……”

她还想推月兑,周盛已经不耐烦地抢过原容与的手机,不容拒绝地大声说:“我们马上上楼,你如果不想吵醒所有人,就乖乖给我们开门!”

这下她听出来了,这是周盛的声音。一分钟后,果然响起了“铿锵有力”的敲门声,叶倾澜咬了咬牙,只好应声“来了”,跑到客厅打开大门。

周盛扶着原容与像两尊门神似地把宿舍门堵得严严实实的,后者脸红脚软,半个人靠在周盛身上,一看就是喝多了。

一见她,周盛就很干脆地把原容与往她身上一推:“我的任务完成了,叶mm,剩下的事交给你。”

叶倾澜好不容易才支撑住摇摇欲坠的醉汉,见周盛转身要走,自己又腾不出手拉住他,当下急道:“周盛!周盛你别走呀!”

周盛回头诡异一笑:“下次再找你玩哈,不用送我,回见!”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了。

这厮溜得实在快,叶倾澜只好认命地接下某烫手山芋。宿舍简陋,也没有躺椅之类的,她犹豫了一下,只能扶他到自己的单人床上,靠着墙摆成半坐半躺的姿势。然后进浴室打湿毛巾,敷在那张滚烫发红的脸颊上。又从冰箱里找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全过程某人一言不发,除了傻乎乎地一直用眼睛瞪着她,倒是乖乖地喝水,乖乖地任她摆布。

“呃,这里毕竟是女生宿舍,你不方便呆太久。等你感觉好些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她声音放柔,像哄小孩似的说。

“不,不用你送,我有……有几句话要说,说,说完我自己会走!”大少爷不买账地嘟起嘴,语调分明有些赌气。

叶倾澜明白了,原容与醉酒的特点有些与众不同,酒精似乎只影响了他的小脑,没怎么影响大脑,虽然路都走不稳了,但思路还挺清晰的。

“好,你说。”

“房子的事情,我……,报纸上说我和朱景宜相亲,你生我的气了,所以才要转让房子,对不对?”

原容与拿下脸上的湿毛巾,眼巴巴地瞅定她,认真地说,“倾澜你听我说,相亲那事根本不是真的!我是被朱家设计的!”

叶倾澜本想否定他前半句话,但听了后半句,便忍不住问个究竟:“设计的?”

“朱冒良那个老狐狸!”原容与提起这件事就咬牙切齿,“事先我和我爸毫不知情,还以为朱冒良请我们吃饭是谈生意上的事情,没想到他把女儿也带来了。我怀疑那些记者根本是他事先找好的!照片一见报,朱氏的股票马上大涨,一连几天都飚红,朱冒良不晓得赚了多少!”

“原来如此。”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事情多了,叶倾澜虽不感兴趣,但并不怀疑原容与的话,可是……

她再次强调自己在电话里的观点:“房子的事情跟朱景宜不相干,我说过,物归原主罢了。”

原容与定定地望着眼前神情冷静眼神固执的女人,一股无法遏制的烦躁情绪迅速涌上心头。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对话”下去,他们又会陷入以往那种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无穷死循环之中。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轻易让她敷衍过去!

先前在宿舍门口,周盛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我送佛送到西了,下面就看你自己的。拿出点男子汉的样子来!”

心思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原容与听到自己用毫无破绽的声音对她说:“倾澜,我……站不起来,你扶我一把,行吗?”

叶倾澜不疑有他,站起身就要搀扶他。猝不及防,刚伸到一半的右手遽然被他抓住,用力一拽——两瓣满是酒气的嘴唇精准无比地将她的惊呼声堵截在喉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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