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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你们跑哪儿去了?买个鸟笼要这么长时间?”李纳真用明显怀疑和揶揄的眼神轮番打量迟归的两人。

叶倾澜月兑下大衣挂好,不动声色地解答了她的疑问:“外面路很难走,原容与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头。”

原容与坐在门口的矮几上开始月兑鞋子,叶倾澜这才发现他脚上那双考究的皮鞋已经全湿了,袜子也湿了,因为室外气温低,裤脚濡湿的部位甚至结起了薄冰——他就穿着这样的鞋和她聊了那么久?叶倾澜的愧疚感不由加深了几分。

一时也没有衣物给他替换,只能让他把湿了的裤腿卷起来,光脚直接踩在地板上。好在屋里暖气充足,倒也不太冷。

李纳真戴上手套仔细检查原容与的头部,除了些微的红肿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建议他去医院拍片检查一下。

叶倾澜和周盛动手把四只小鸟安置在新买的鸟笼里,放了点碎米和水。先前周盛和李纳真已经给小鸟们“梳洗”了一番,洗去烟尘的它们露出了原本的美貌——女敕黄色的身体,红色的喙,尾巴和双翅则是鲜艳的宝蓝色,煞是好看。四只小鸟两大两小,小的两只显然刚出生没多久。

周盛提议:“正好我们四个人,不如一人一只,分了吧?”

“周盛,你怎么这么残忍?人家好端端的一家四口,你偏狠心要把它们分开!”李纳真不满地推了周盛一把。

“我开玩笑的,这都听不出来?”

原容与笑着打岔:“我们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李纳真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一只公的就叫凯撒吧,母的呢,当然叫克莉奥帕特拉啦,它们的孩子么……就叫拿破仑和维多利亚好了。”

周盛啼笑皆非:“李大医师,请问您是如何分辨小鸟的性别的?”

“凭我的直觉!”李纳真大言不惭。

周盛听了连连摇头:“给病人看病你不会也凭直觉吧?”

四个人说笑一阵,叶倾澜问大家吃饱没有,其余三人均表示还有余力,她便去厨房把新买的水饺煮了。

李纳真心念一动:“冬天最风雅的事莫过于煮酒赏雪了,不如咱们也喝点吧?倾澜,上回我买的啤酒还剩多少?”

“我去看看。”叶倾澜从厨房找出3瓶青岛啤酒。

周盛说:“这点怎么够喝?要么我出去再买一箱?”

叶倾澜想了想:“烧菜的酒行不行?”她不喜欢喝白酒,却喜欢用白酒代替烹饪用的料酒,因为特别香醇。

另外几人都说好。叶倾澜特意先斟了一杯,放在原容与面前:“别挑剔味道,喝点白酒可以预防感冒。”后者抬起黑漆漆的眼眸,朝她笑了笑。

虽不是什么好酒,酒精含量倒是不低。四人一边吃水饺,一边呷着白酒,一阵阵暖意洋溢全身,倒也别有一番意趣。聊着聊着,话题又扯到火锅上。周盛深有感触地说:“要说这火锅嘛,最重要的还是原料。比方说神户牛肉吧,随便怎么涮都好吃。”

“传说神户的牛还要按摩呢,真的假的?也太扯了吧?”李纳真好奇道。

“这我可答不上来,不过我听人说,当地养牛的农民有时还会给牛喝啤酒呢。”

“喝啤酒?”李纳真睁大眼睛,“有什么用呀?”

“据说牛长到一定程度会出现食欲减退,给它喝啤酒可以增加食欲,这是我一哥们亲口听农场主说的。”周盛笑着说,“对了,我这个哥们说下星期给我送点神户牛肉来,这可是他亲自在农场里选好的小牛,味道保管错不了。怎么样,到时你们都去我家,咱们好好搓一顿如何?”

提到美食李纳真立马来了兴致:“那敢情好啊,这么大名鼎鼎的神户牛肉我还没尝过呢!”

“我冰箱里还冻着几只阿拉斯加帝王蟹,个个有脸盆那么大,正好一起涮了。你和叶mm还没去过我那儿吧?隔壁就有家火锅店,到时候叫他们送高汤和调料过来。”周盛越说越起劲,“就这么说定了,下个周末,算我还今天的情,大家都来啊!”

原容与在旁取笑他:“你们跟周盛混哪,别的学不到,也就学成了个酒囊饭袋!”

“酒囊饭袋怎么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嬉皮笑脸几十年总比愁眉苦脸几十年强吧,叶mm,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叶倾澜有些为难地说:“下周末我恐怕没时间。”她心里明白周盛这么盛情邀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替原容与制造机会,但她却不能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了。

周盛正要说服她,手机响了,他助理的车已经到了楼下。叶倾澜趁机说:“你们快下去吧,最好先去医院检查检查。”

叶倾澜和李纳真把两位不速之客送到门口,李纳真给人民医院的值班医生打了电话,拜托他们给原容与安排做头部检查。临走时,周盛还叮嘱她们好好照顾小鸟,别给养死了,他会定期来“检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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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开后,叶倾澜进厨房重新沏了一壶茶。折腾了半天,她这时也真有些累了。

李纳真趴在桌子上逗弄那几只鸟,叶倾澜站在她身后,看了看鸟笼中正在喝水的小鸟。“这几只鸟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看着不像野生的,别是哪家养的宠物吧?”

“管他呢。”李纳真不在乎地耸耸肩,又俯去逗鸟。隔了一会儿,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李纳真把视线从小鸟身上收回,眼神揶揄地望向好友:“我又不是傻瓜,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公子哥儿,冰天雪地非要跟你跑出去买鸟笼,还摔了个头破血流,你不会真一点感觉没有吧?”

叶倾澜目光闪烁了一下,她什么也没说,拉开椅子坐下,低头喝茶。

“你可能要说我这人现实,但我觉得吧,假如你真想找个男人嫁了,原容与可能比邵京更合适。”李纳真开门见山地说,“虽然说,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钱毕竟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再说了,他看起来真的很在乎你。”

“钱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同时也会制造出新的问题。”叶倾澜语气淡然,“你也看到了,如今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有几个安心守着原配的?做他们的妻子虽然锦衣玉食,但真的幸福吗?”

李纳真冷笑一下:“老实说,我对男人这种动物一向很悲观。男人是狩猎型动物,听过一句话吧?男人在没钱的时候,追求的是他可以得到的女人,当他们有钱了,就会去追逐真正想要的女人。”

她接着说:“不是我对邵京有成见,可我就不明白了,你凭什么相信他比原容与更靠得住?你就认定邵京将来一定不会背叛你?我看不见得吧?”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承认你说的很对,将来会怎样,谁也无法提前知道。”叶倾澜说,“我的确不能为邵京担保。你说的其实我都想过,也矛盾过,毕竟,谁不希望自己活得轻松一点呢?但是——”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神情认真地望着李纳真:“纳真,你不是我,所以你不了解我的感受。可能你也发现了,我不是一个懂得如何与人相处的人,我朋友很少,生活圈子也很窄,甚至,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疏于来往……自从我十九岁认识了邵京,他一点一滴进入我的生活,他为我做的远比你想象的多,甚至可以说,他对我而言,是比父母更加亲近的人。”

李纳真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并没有开口打断叶倾澜——她忽然意识到,尽管自己和叶倾澜做了这么久的室友兼闺蜜,这却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真正吐露心声。

“生命中总有一些不可少、不可逃、不可抛的东西,所以徐志摩说,人的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我想,与其担心前路漫漫看不清未来,还不如珍惜眼下已经拥有的。”

叶倾澜停了一下,说:“纳真,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也许我真的不是那种进退从容,又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聪明女子。”

不是的,李纳真暗想,事实上,叶倾澜是她所遇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作为叶倾澜的同龄人,虽然中学时代两人不在同一所学校,但叶倾澜这三个字李纳真并不陌生,因为这个名字曾经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各种竞赛比赛荣誉榜的最高处。进入e大后,两人一个在医学院,一个在建筑学院,彼此仍无交集。没想到,她们竟有一天会成为室友。

李纳真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当时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叶倾澜出众的外表,而是对方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眼眸里所投射出的,异常明亮清冽的光芒。她知道,那代表着智慧,而这种智慧,加上多年浸**本的熏陶,令这个年轻女子的美貌更为深刻也更为隽永。

她当时不由地想,眼前这个女孩儿大概就是所谓“蒙神眷属”的那一类人吧。即使李纳真自身也非常优秀,但面对叶倾澜时,她依然身不由己地感到一丝妒意。但身为女性,能够认识这样一位出类拔萃的同性,甚至有幸成为室友,她也打心眼里高兴。

有意思的是,当叶倾澜站起身正式和她打招呼时,她身上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压迫感已经悄然隐去,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平和。就像她习惯将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一样,她也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埋藏得很深,轻易不肯让人靠近。

也许,像叶倾澜这样孤僻的人,反而更看重自己身边的人。否则,拥有强大理性和过人智慧的她,又怎会像那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普通女子那样,罔顾自己先天的忧患意识,毅然决然地踏上一条不平坦的道路呢?

叶倾澜放下茶杯,露出浅淡的微笑:“我知道人生没有所谓的康庄大道,但只要他还愿意握着我的手,我就不会放弃。既然选择了他,就会一直并肩走下去,春明景和的日子如此,凄风苦雨的日子更要如此。这样的人生即便辛苦,但总比留下遗憾来得好些。”

说这番话时,叶倾澜脸上的表情极为坦然和平静,但李纳真身为女性的直觉却仍然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平静背后暗藏的不确定甚至惶恐。李纳真不禁走到好友的身后,微带怜惜地凝视她秀美恬静的侧脸。

“倾澜,你是个难得的好女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幸福的。”

李纳真安慰地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心里暗想,但愿邵京懂得爱护这一颗坚强勇敢却又纤细敏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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