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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身世,命案的真相

出了尸体一事,大雁山的小屋,慕长音两人也不能回去了,而宗不寂也不愿她再回那地方,至少现在不愿意。

离开了城守府,宗不寂便反客为主地将她带往了城南的一座隐匿在一片民宅之中的宅子,宅子很普通,只是慕长音一进宅子,便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地方。

只是,她一直没问。

便是听了宅子里面的人称呼宗不寂为公子,她仍是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

这让宗不寂的心不安,亦是愧疚。

入了屋内,烛火明亮,他吸了口气,正打算解释之时,却闻慕长音皱着眉头一把伸手将他推的远远的,“不寂,你身上那是什么味?”

那语气是戏谑。

宗不寂一愣。

“去洗澡!”慕长音掩着鼻子道,“不洗干净了便离我远点。”

宗不寂显然是没回过神来,“我……”

“还不去?”慕长音佯怒道。

宗不寂看了看她,又愣怔了半晌,方才点头,“好,你先休息,我……我很快便回来。”

“不回来你还想去哪?”慕长音正色道。

宗不寂嘴角不禁勾起,“我很快就会回来。”随后,转身快步走出了屋内。

慕长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静静笑着,不一会儿,敛去了笑容,对着敞开的门口道,“出来吧。”

而门外,并无人。

半晌之后,方才走出了一个人,正是那方才迎接他们之人。

虽然此人相貌普通,但是慕长音岂会看不出此人是个练家子?“阁下有话就说吧。”

“见过郡主。”男子却躬身,行了一个礼。

慕长音并不意外,“不寂不会离开太久,阁下还是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地方,还有,我不当平安郡主已经一年了,你无需再这般称呼我。”

男子眸子微凝,“既然姑娘如此爽快,那在下也不绕弯子了,在下希望姑娘能够劝公子回奉国。”

“我以为你是来让我离开的。”慕长音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道。

男子道:“姑娘误会了,公子对姑娘一片情深,如果姑娘离去,公子只会更加不愿意回奉国,在下又怎么会做这等蠢事?”

“是吗?”慕长音不缓不急地道。

男子继续道:“姑娘可知公子的身份?”

“不知。”慕长音道。

男子眼底似乎闪过了惊讶,“既然姑娘还不知,那在下愿意……”

“不必。”慕长音打断了他的话,“不寂的事情,理应由他说出口,而如果他愿意说,我便听,如果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去追问,同理,如果他愿意跟你们回奉国,我不会阻止,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

“姑娘!”男子脸色渐渐冷冽,“姑娘如果真心对待公子,那就该劝公子回去,奉国之中有属于公子的东西,而唯有夺回这些,公子才算是真正的公子!姑娘,你如果真心爱公子,就不该让公子一辈子只当一个江湖杀手宗不寂!”

慕长音也不怒,“我不会为你改变我的决定。”

“那姑娘就没有资格陪伴在公子身边!”男子声音染上了怒意,“姑娘好自为之!”

“帮我给你们的那位将军带句话,如果他做出任何伤害宗不寂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轻饶他!”慕长音对他的威胁不但置若罔闻,更是反过来威胁之,“我不知道你们要他去夺回什么东西,但是我却很清楚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告诉你们将军,不要妄想用我的人当棋子!”

男子气势陡变,便的压迫,瘆人,不再是一个寻常的百姓,“姑娘的话在下会一一带走!”随后,转身消失。

慕长音走出了屋子,站在屋廊之下,抬头看向天上被乌云遮去了一半的明月,双目眯起,一夜之间,程雅上门,奉国细作劫狱,和风载秦翻脸……明日,这宗州恐怕更加的不平静。

没过多久,宗不寂便回来了,脸色却有些不好。

慕长音问道:“怎么了?”

宗不寂上前,静静地看了她会儿,随后伸手将她拉入了怀中,温柔地抱着。

慕长音随即闻见了皂角的清香,抬头看着他,“不寂,不必去理会风载秦的那些话。”

宗不寂一怔。

慕长音见状疑惑,不是因为风载秦的那些话?

“我知道。”宗不寂回过神来,“不过,他也的确说的没错。”

“我不需要你有多大的本事,也不需要你有多强,我要的只是如之前在大雁山上那般的平静日子。”慕长音认真道,“况且,本事越大背负的也就越多,我已经经历的太多太多了,不想再继续。”

“我知道。”宗不寂目光凝注了她,“你放心,我不会因为风载秦的那些话就放手的,更不会让他有机可乘!只是……”语气染上了内疚,“我方才丢了你送我的玉佩。”

慕长音一愣。

“你放心,我会找回来的!”宗不寂又忙道。

慕长音失笑,“不就是一枚玉佩吗?当日我便不想送你的,不过是别人不要的东西罢了,改日我再送你一枚。”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只属于你的。”

宗不寂眼底一暖,“好。”随后又神色微暗,“长音,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好啊。”慕长音笑道,随后打了一个哈欠,“不过明天早说,我累了。”

宗不寂点头,“好。”

如同在小屋中一样,两人同榻而眠,只是这一次却和过去的每一晚不一样,宗不寂不再需要压抑什么,他的身心都很平静,很满足,这一刻,他知道便是如此抱着她而眠,都已经是上苍对他最大的恩德。

他不奢求其他,只是希望这种温暖能够一直持续。

慕长音安睡如昔。

……

而这一夜,有一个人却疯了一般找她,可是,一夜过去,始终没有结果,只是朝阳初现,风载秦方才停止。

他立于城头之上,朝阳的金芒笼罩着他的全身,却驱散不了那刻入骨髓的冰凉。

程昱赶到之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恍惚之间,让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女人死去之时一般,那是,他心里震惊,亦是恐惧。

震惊于那个他一直敬仰的男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而褪去了威严的生命力,而恐惧,便是恐惧他会丢下一切随那人而去。

而今日,没有震惊,唯有带着颤抖的不安。

昨日,他离去了一夜,而那般失控,便是在被他发现了那玉佩之后。

这一夜,他担心阿雅,也渐渐地从得知丫丫消息的震惊中平复过来,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便在脑海中闪烁不停。

为何他会如此的紧张?

如果他真的找到了丫丫了,为何一直不说?

丫丫……

到底在何处?

“阿秦。”他轻步走了过去,扫了一眼他手里依旧紧握着的玉佩,然后轻声问道:“你知道丫丫在哪里是吗?”

风载秦染了夕阳金芒的眼瞳内浸着浓郁的绝望,身子,慢慢转过,看向了身边面色紧张的程昱,“她死了……我们杀了她……”

程昱脸色大睁,旋即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裳,“风载秦,你杀了她?!”

“是我们杀了她……”风载秦却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程昱……是我们杀了她……我们……”

程昱大怒,“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将丫丫怎么了?你说!你给我说清楚!和你指月复为婚的不是阿雅,所以你才不重视她,你找到丫丫,你担心丫丫会妨碍你和慕长音那女人的双宿双飞,所以你杀了她?!风载秦,你是不是杀了她!”

“你知不知道!”风载秦挥手挣月兑了他的双手,尊贵的面容扭曲着,溢满了深切的悔恨和悲伤,“我亲手扔了我的幸福!我亲手扔了我的幸福!程昱,为什么你不早说她有这样一枚玉佩?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我当日没有将这玉佩还给她,如果我知道她是谁,如果我没有自以为是地拒绝她,如果我再查清楚一点,如果我再努力一些,我现在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她还会爱我,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亲手毁了我的幸福!”

程昱愣怔,“你……你说什么?!”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

他不是杀了丫丫吗?

什么当年他没有将这玉佩还给她?

她……

是谁?

她还会爱他……

她……

程昱顿时如遭雷击,全身抑不住颤抖,甚至连双腿也站不稳了,“你……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丫丫……丫丫到底在哪里?!她……是谁?!”

“那一年……在苍茫山上,她手捧着这枚玉佩送给我……说是她自幼挂在身上的,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不久……苍茫山的断崖上,我还给了她……”风载秦低声道,“然后,亲手摧毁了本唾手可得的幸福……甚至最后……还害死了她……”

“她……是谁……”程昱颤着声音。

风载秦抬头,依旧笑着,“后来,她回来了,可是,却已经不再爱我……她宁愿去爱一个什么都及不上我的人……她说,我过得不好,与她何干?她说,就算那人样样不及我,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她说……”

“风载秦!”程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她到底是谁!丫丫……到底是谁?!”

“长音……”风载秦看着他,溢出了答案。

程昱身子猛然一震,眼眸睁大,脸色青白,双唇颤抖,久久不语。

风载秦也不语,却是继续笑着。

多年来的痛苦悔恨在见到这枚玉佩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竟然亲手放走了自己的幸福!

多可笑!

多愚蠢!

如果当日他的心再坚定一些,如果当日他带她一起走,甚至只是留着这枚玉佩,一切便都会不同,他们现在会很幸福很幸福!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毁了!

宗不寂样样不如他?

不……

亲手断送了自己幸福的他有什么资格跟别人比?

至少,宗不寂从未放过她的手……

长音,我该如何做才能挽回你?

我该如何做?

“不可能!”程昱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那个他曾经恨不得处之而后快,那个他曾经折辱过,那个他从骨子里便蔑视的女子,便是他们一直要找的丫丫?

慕长音便是丫丫?

便是他的妹妹?

“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一定是!”程昱冲到了风载秦的面前,握住了他的双臂,眼中跳动着两簇幽火,“阿秦,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的!她怎么可能是丫丫?慕长音怎么可能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丫丫……怎么可能……”

风载秦没有给他回应。

是或不是,现在依然不重要了。

不!

至少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份牵扯!

没错,又多了一份牵扯!

他们的缘分早已经注定,既然注定了,又如何会这般轻易变结束?!

“不是她!一定不是!”程昱却仍是无法接受,低喃了会儿,陡然狰狞,咬牙切齿:“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她杀了丫丫夺了丫丫的玉佩!一定是!我不会放过她,我一定要为丫丫报仇!”说着,便转身离开。

只是方才走了两步,便停住了。

风载秦隔空点了他的穴道,原本狰狞的脸色已经平复,却笼上了一层寒冰,点住了程昱的穴道之后,便起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目光中泛着戾气,“程昱,你可以不承认可以不接受,但是你如果胆敢伤害她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

程昱面目狰狞,却没有反驳。

“她是丫丫,是和我指月复为婚的丫丫,你不承认没关系,你们程家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认就成!”风载秦声音缓和了下来,可其中的决然并未减轻反而加重,“她会是我的妻子!”

说罢,转身拂袖,解开了程昱的穴道,也起步离开。

一夜的疯狂在这一刻落下了帷幕,他不能失控不能着急,只要冷静下来,宗不寂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长音,命中注定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程昱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发疯似的要去为妹妹报仇,而是浑身轻颤地站着,须臾,扶着身旁的围栏,一点一点地跌坐在了地上……

丫丫……

他们亲手害死了她了吗?

丫丫——

……

当第一缕晨光照入了屋内的时候,宗不寂便醒了,而怀中的人仍是睡的很熟,看着她你安静的睡容,他整颗心都是暖的。

如果往后每一日都是这样度过,那该多好?

不!

一定会的!

往后每一日他都会这样看着她醒来。

“长音,我爱你。”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松开了她,起身,小心翼翼的没有惊醒她,方才出了门,便见昨夜那男子已然站在了屋外。

宗不寂走下了屋檐,走到了庭院一侧的梧桐树下,负手站着,“昨夜一事,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

“公子,属下等人的确是因为担心公子才去的。”那男人恭敬道。

宗不寂冷笑,“那另一波的人呢?”

“公子……”

“你们口口声声说奉我为主,可却由始自终没有一句实话!”宗不寂冷笑,“昨夜那班人的武功路数和你们相差不大,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

“公子真的想知道?”男子抬头正色道。

宗不寂冷脸,“说!”

“是。”男子低头道,“这一次属下等人潜伏宗州不仅仅是为了公子,更是为了查出伪帝在宗州所进行的秘密计较。”

宗不寂眯起了眼睛,“秘密计划?”

“是。”男子继续道,“当年宗州沦陷一战,伪帝是御驾亲征的,而他御驾亲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住宗州,而是为了寻找公子你。”

宗不寂眸光一沉。

“伪帝当年得知了公子的消息之后便以御驾亲征的借口来宗州,可是却找不到公子,为此,他才舍弃宗州,并且激怒齐王世子,想借齐王世子的手来铲除藏在宗州的公子,可是齐王世子却并未如他所求的屠城,而他反而是在撤退的时候旧病复发,当时情况极为的危机,连随行的御医也没有办法,后来被宗州城内的一个大夫所救。”

“郭行天?”宗不寂道,没想到竟然有这般一桩!

男子点头:“因为他救了伪帝一命,所以伪帝对其极为的信任,本是想带回奉都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当时将军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几年,伪帝一直往宗州这边派人,甚至还屡屡送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给郭行天,一开始将军还是没多想,只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不断,将军便开始怀疑,命宗州城内的探子查探,可结果是所有派去查郭行天的探子都失踪了,生死不明,一年前奉都内乱,将军发现伪帝在最危急的时候竟然还派人来宗州,将军越发觉得不妥,便也往宗州派了人来,半年前,在断送了好几个探子之后,终于查出了伪帝和郭行天之间的秘密。”话顿了顿,方才抬头看着宗不寂,“公子,原来郭行天受命伪帝研制长生不老之药!”

“什么?!”宗不寂知道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长生不老?他疯了不成?!那些死了的孩子,就是为了研制这药?!”

“属下虽然并未查清,但是也基本可以确定,那些孩子的死的确是因为制药。”男子道,“而掳走那些孩子的便是伪帝派来宗州协助郭行天的人!”

“为何不阻止?!”宗不寂怒道。

男子道:“为何要阻止?”

宗不寂面色一沉。

“伪帝妄想长生不老而罔顾百姓性命,虽然如今宗州属于临国,但是也曾经是奉国的百姓,如今伪帝做出这等天理难容的事情,于公子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男子分析道,“而且,如果利用好了,公子还能借助临国将伪帝推翻!”

宗不寂脸色很难看,正欲开口之时,却闻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尊主果然是做大事的人!”随着声音而来的便是开门声。

宗不寂看着打开门走出来的慕长音,脸色顿时一变,快步迎了上去,“长音,你听我解释……”

“解释等一下再说。”慕长音看着他道,声音不轻不重,看不出她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宗不寂心中一紧。

慕长音看向那男子,“你们口口声声说奉帝丧尽天良,那你们又好到哪里去?明明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明明可以阻止,可是却坐视不理,就算你们将对方的罪行公诸天下,你们有如何向天下人解释你们的见死不救?”

“姑娘,将军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子!”男子神色一沉,“姑娘你可知公子是谁?他是……”

“够了!”宗不寂厉声喝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插手!退下!”

“公子!”

“退下!”

“公子!”男子还是坚持道,“属下没有资格插手公子的事情,只是……昨夜那前来刺杀公子的人……如果只是为了掩埋命案真相,那便罢,可若是他们已经知晓了公子的身份……”

“你们将军不是很在乎不寂吗?怎么可能会轻易泄露不寂的身份?”慕长音冷笑打断,“还是你们将军等的不耐烦了,绝对釜底抽薪?!”

男子眸色一闪,“郡主处处阻拦公子恢复身份可是另有目的?听说如今楚国之内,忠王大权在握说一不二,而郡主还是楚帝的未来皇后……”

“够了!”宗不寂不愿再听下去,“滚下去!”

“公子三思!”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才退了下去。

宗不寂转身凝视着慕长音,“长音,你听我解释……”

慕长音却转身走进了屋内,在屋中的四方桌旁坐下,神色平静,“你说,我听。”

“长音,我没有想瞒你……”宗不寂慌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

“不寂。”慕长音无奈,“我没生气。”

宗不寂盯着她,似乎怀疑。

“就算我生气,都一年多了,我早就气完了。”慕长音无奈道,“若还气着,就不会来宗州。”

“长音……”

慕长音笑着,“说吧,我听着。”

宗不寂心中动容,握住了她的手坐下,“我不是孤儿……我是……奉国前任皇帝……和如今奉国皇后的儿子……”

慕长音顿时诧异。

他知道他的身份可能不平凡,却不想竟然是这般……

二十多年前,奉国的先帝因为急病暴毙,当时临国正大举重大奉国,奉帝驾崩,朝政动乱,这时候,奉帝唯一的儿子也被临国细作掠走,生死不明,为了稳定朝政,当时的皇后恳求了奉帝的同胞皇弟,也便是如今的奉帝继位。

现任奉帝继位之后,奉国内政稳定,不久,便击退了临国入侵,随后便宣告天下自己不过是代替失踪的侄子坐着龙椅,等找到侄子之后便将皇位传给他,可是之后不久,他便又不顾群臣的反对,天下人的唾骂,甚至不顾给临楚两国联手攻击自己的借口,将寡嫂,也便是奉国先帝的皇后封为了自己的皇后。

这件事在当年曾经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可后来,还是给奉帝熬了过去了。

其后,奉帝的皇位便坐的更稳,而那要流落在外的先帝子嗣,则从此没有了消息。

宗不寂盯着慕长音,手心紧张的冒汗,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他这个身份,他知道她不喜欢风载秦的身份,便是当年她爱他成狂的时候也曾表示过如果风载秦只是风载秦,那该多好,如今……她尚且没有爱他成狂,而他的这个身份比风载秦的更复杂更可能带来危险,她会接受吗?

慕长音讶然感慨了一番,便见宗不寂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愣了愣,不禁失笑,亦是心疼,“傻瓜,又在胡想些什么?”

“你不介意?”宗不寂小心问道。

慕长音失笑:“我自己也一团糟,还怎么会介意你的?再说了,不管你的身世如何,你都是宗不寂!当年我在宗州捡来的宗不寂!”

“谢谢!”宗不寂不禁失控,伸手将她紧紧地拉入怀中,“长音,谢谢你!谢谢!”

这般长的时间他不敢说出口,便是害怕她不接受,就是害怕她会因为这些而拒绝他,而离他更远!

“谢谢你长音!”

“傻瓜。”慕长音笑道,随后,从他的怀里出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宗不寂压下了心里翻滚的情绪,苦笑道:“我不知道。”

慕长音沉吟会儿,“当年三国灭情楼一事……是不是你……”

“嗯。”宗不寂承认,“我求了来恩。”

来恩,奉国大将军,手握奉国一半兵权,也便是那男人口中的将军吧。

“他的条件是什么?”

宗不寂沉吟不答。

“要你回去?”慕长音虽然是猜测,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宗不寂看了看她,“我答应了杀了风载秦之后就会回去,不管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慕长音心中微痛,“你这样答应他就不怕他卖了你啊!”

“我不在乎。”宗不寂道。

慕长音心里更是难受,“现在必须在乎!你被人卖了,我怎么办?”

“好!”宗不寂笑道。

慕长音平息了会儿心绪,“那你呢?你想回去吗?撇开你们之间的交易,不寂,你想回去吧?”

“我不知道。”宗不寂答。

慕长音凝视着他会儿,然后伸手,扣紧了他的大手,“待宗州一事了了之后,我陪你回去吧。”

宗不寂一愣。

“不管是好是坏,总是属于你的。”慕长音笑道,“而且,与其这般被人在背后算计着,还不如直接去面对!这一次,我陪你。”

宗不寂目光微颤,因为激动也因为感动,他的唇颤了会儿,方才溢出了一个字,“好!”

看着他这般模样,慕长音心中动容,轻轻斥道:“傻子。”

不是傻子是什么?

他为她做的,为她付出的,她这一辈子恐怕也还不清了。

宗不寂没有说话,紧紧的搂着她。

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便是当一辈子的傻子也无妨。

……

这厢,两人无比温馨,而那边,却是闹的厉害。

今日一大早,昨天的苦主仍是围到了衙门前,而没过多久,也不知道怎么的,昨夜衙门遭遇刺客,那疑凶被救走的消息竟然传开了。

百姓震惊,恐惧,愤怒交织着,让原本还算和谐的场面顿时失控了。

叶讯急的连为儿子伤心愤怒的时间都没有了,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便让人去禀报了齐王世子,不过得到的回复便是如果他这个城守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就不要当了!

叶讯自然明白这话不仅仅是不要当官,恐怕连小命也要丢了。

在没了援兵之后,他只能硬着头皮应对民愤。

而在同一时间,在行天药庐之中,一直如做壁上观的郭行天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也狞了脸,没过多久,行天药庐便关了。

半个时辰之后,他出现在了成交的一座隐蔽的宅子里,而在他药庐外面监视的人却并未发现他的行踪。

“为什么要去杀宗不寂?!谁让你们去杀宗不寂的?谁让你们去杀他!”

在宅子的密室内,郭行天几乎疯狂地怒骂。

而他面前的是一个一身黑衣气息冰冷的男人,脸上虽然没有蒙上面纱,但是却宛如一张死人脸一般,一看便是易容的,而且,还是不甚高明的易容。

“这是主人的命令。”面对郭行天的怒骂,男人只是冷冷道。

郭行天却更是大怒,“什么主人?!狗屁主人!当日我们早就说好你们全归我调配,只有我一个人有资格命令你们!现在你们将我全盘计划都给毁了,都毁了!”

“郭大夫莫要忘了,主人之所以将我们交给你调配是为了让你更好地研制长生不老之药,可是你多年来一直没有进展,现在还闹的宗州人仰马翻!主人为此早已震怒!”

“震怒?”郭行天冷笑,“他有什么资格震怒?当初若不是我救了他,他的明早就没了!震怒?他有什么资格震怒?!他以为他是奉国的皇帝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们,惹怒了我管你们是天王老子,我一样让你们死!”

“你——”

“宗州人仰马翻?当初他可是很高兴我将宗州弄的人仰马翻的!”郭行天狞笑道,“他不是说宗州百姓投靠临国全都该死吗?不是说就算我将宗州给灭了,他只会高兴吗?怎么?现在就想翻脸了?!”

“主人不在乎是因为你说研制必定成功,可是你杀了这么多人,还让我们替你收拾尾巴,而主人要的却连影子都没有!郭大夫,你眼里还有没有主人的存在?”

“谁说我没有进展了?我跟你们说没有进展了吗?”郭行天暴怒,“现在齐王世子到了,宗不寂也来了,他们都来了,等我将他们都处置了,我就会将你主人想要的交出来!可是现在……嘿嘿,回去告诉他,如果我做不完我要做的事情,他也休想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长生不老?让他下地狱去长生不老吧?”

“你——”黑衣人杀意骤起,随即也出手。

可是还未碰到郭行天,整个人便痉挛起来,倒在了地上。

郭行天冷冷地看着他,“我说过不要惹我!这一次留你一命是因为我有话要你传给他,下一次,你就会尸骨无存!”

说完,转身怒极而去。

……

“启禀世子,郭行天并不在药庐之内。”

在行天药庐忽然间关了之后不久,回了驿馆的风载秦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不在?”

“属下仔细查过了行天药庐,没有其他的出口,而郭行天也的确不在药庐之内!如今他消失了,那恐怕只有一个可能,行天药庐里面有密道!”

风载秦眯着眼睛,这个猜测他并不惊讶,只是之前他竟然一直没有想到,“可找到密道的入口?”

“暂时还没有!不过属下已经让人潜伏在药庐之中,一旦有所发现,将会立即前来禀报世子!”

风载秦点头。

待人离开之后,便有一个护卫前来禀报道:“世子,程小姐派人来请世子过去。”

风载秦想起了昨夜的事情,眼底泛起了一抹寒芒,“不去!”

“可……可程小姐派来的人说……程小姐知道郭行天的秘密……”

风载秦眼眸一沉,“她知道郭行天的秘密?!”

“来人是这般说的。”

风载秦沉思会儿,旋即起步前去,没过多久,便在程雅所住客房外的庭院内见到了一袭白衣的程雅,容颜娇艳,衣裙华美。

女子艳丽的一面在这一刻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然,如果抹去了眼底的那抹暗沉,便更加的完美。

见了这般的程雅,风载秦的眼波却并无一丝的起伏,负手而立,“你知道郭行天什么秘密。”

声音不冷不热。

像是连给予她情绪变化都不值得一般。

程雅见状,正轻抚着眼前的一朵芍药花的手忽然一握,那开的正眼里的芍药花瞬间被毁,而她却笑着,“风大哥对阿雅果真是狠!”

带笑的声音,无恨,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风载秦看着她,半晌,转身离去。

“风大哥可想知道六年前究竟是谁给了我噬心散的?”程雅声音维扬,缓缓道。

风载秦背脊一僵,转过身,神色已然沉了下来,“谁?!”

“这般多年。”程雅却笑着,又摘了一朵芍药花,低头轻轻嗅着,“风大哥不追究我是因为程家,可连那将毒药交给我的人都不追查……呵呵,风大哥,你确定你真的爱那慕长音?”

“是谁?!”风载秦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程雅却还是绕圈子,“风大哥你说我这一身可好看?还有我的脸,这妆容今早我可是花了好一阵子才化出来的,风大哥可觉得好看?”

“是郭行天!?”风载秦一字一字地道。

程雅抬手又毁了手中的芍药话,笑呵呵地道:“风大哥果然是风大哥,一下子便联想到了,不过风大哥可知道当初郭行天那样做的目的?想必风大哥是猜不出来吧?也罢,看在风大哥还愿意来见我着残花败柳一眼,我也就告诉风大哥,没错,当年将噬心散交给我的人就是郭行天,而他之所以那样做不是我收买了他,而是……因为慕长音!”

风载秦神色一变。

“风大哥没想到吧?”程雅继续轻笑道,“当日可是他主动找上我的,说起来,我也不知道那毒药竟然是噬心散,我也算是受害者了,不过风大哥你千万不要误会,郭行天这样做可不是因为跟慕长音有仇,而是,他和风大哥一样,对她爱慕不已!”

风载秦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很吃惊是不是?”程雅继续笑道,“几天前我听了也是吃惊不已,没想到啊,她不但勾了风大哥的心,让那宗不寂为她连命都不顾,连这郭行天也为了她不择手段!风大哥你知道这城中命案为何发生吗?就是郭行天为了引你来的!他要为他的心上人报仇哩!当然了,他还不知道他的心上人居然还活着,呵呵,居然借尸还魂了!而我,居然那般愚蠢地相信他,相信他会再给我噬心散去杀了宗不寂移情了的心上人!”

风载秦沉默,可是身上的气息却越发的沉重逼人。

“风大哥。”程雅继续笑道,“这就是你爱的人,这就是你一直忘不了,连她死了都要找她的女人!我是残花败柳了,可是她慕长音比我更加的肮脏,更加的污秽!说不定她早就千人骑……”

“闭嘴!”风载秦倏然出手,掐住了她的咽喉止住了她的辱骂。

程雅没有挣扎,仍是笑着看着他。

风载秦眼底泛着狞色。

“住手!”程昱冲了上前,拉住了风载秦的手,“阿秦,你先放手!放手!”

风载秦又僵持了半晌,“不要让我再听到你侮辱她一个字!”随即,松手,转身离去。

“哈哈……”程雅跌坐在地上,对着风载秦的背影喊道,“就算我不说,她也是!她也是!她慕长音就是一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贱——”

啪——

一个巴掌打断了她的歇斯底里的厉喝。

而这人不是风载秦,而是程昱!

程雅抬头,便见程昱脸色发青,手还扬着,也颤抖着,她慢慢地抚上了发疼的脸颊,心,却只感到了冰冷,她看着他,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

程昱僵着。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从清醒过后一直积压着的愤恨痛苦在这一刻完全倾泻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大哥——你是我大哥啊——你说我是你妹妹的——为什么要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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