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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粉?!

几个飞鱼卫惊慌退后,生怕被车里腾出的白烟沾上。然而等他们退到两丈外定睛一看,车门洞开处,一女晕倒,另一个瑟瑟发抖瘫坐着,手里高举的分明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脂粉盒子。

“什么毒粉!他妈的那是胭脂香粉!”

“庄七你这孬种!”

几人大骂,车里那姑娘吓成筛糠似的,打死他们也不信她会抛毒粉。

踹车门的庄七恼羞成怒,捏着刀跳上车朝姜照吼:“活得不耐烦了,敢阻拦飞鱼卫办差,妈的老子先劈了你!”

姜照抖成一团,大惊失色扔掉香粉盒,仿佛吓傻了一样抱起夷则身子只管惊叫:“你们扔石头砸车,把我丫鬟吓死了!哎呀呀她死了!我告诉爹爹去!我爹是御史,我爷爷是侯爷,我让官府抓你们偿命!”

庄七已经钻进车厢半个身子,闻言登时一愣,明显有些退缩,“你们什么人?”

御史最难缠,公侯轻易不能惹,飞鱼卫再跋扈也要谨慎对待。

锦垫之下,姜照发现男子捉着自己的手,在她喊出御史侯爷之后,力气加重了几分。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老车夫倒不是怂包,挨了打仍然骂人:“挨千刀的,还敢问我们什么人!我们是建平侯姜家,这是我家小姐,还不快滚下来……嘶!哎呦……好疼!”

姜照继续坐在车里乱喊:“飞鱼卫,你们是飞鱼卫?我爹前几天还说飞鱼卫横行,要上本参奏你们,你们等着吧!吓死我的丫鬟,你们全都要偿命!”一面嚷一面哭,惊慌失措拍打夷则晕倒的身子。

“妈的,竟然是姜家。”

“庄七快下来,别平白惹事!”

庄七更羞恼,乍着胆子钢刀一提:“区区侯府算什么,石头又不是咱砸的,凭啥让咱偿命?这丫头皮相不错,让老子仔细看一看。”

说着就要进车抓姜照,身后有同伴跳上来一把拽出了他,“蠢货别逞能,追人要紧,人又不在车里你耽搁什么!”拖着庄七上了马。

眼看同伴策马跑远,庄七不敢耽搁又不甘心,临走时扬鞭子问车夫:“喂,看没看见一个灰衣服的家伙,蒙面带伤,大概这么高。这是要犯,仔细想想看到没!”一边用手比划高度。

“滚犊子!到侯府小姐的车里抓要犯,你们喝尿喝迷昏了?”老车夫真不含糊,张口就骂,这次万幸没挨鞭子。那个庄七恶狠狠骂两句,终究没敢再把鞭子落下来,吐口唾沫,追上同伴跑远。

“姑娘你怎么样?”老车夫捂着鞭伤扑到车前。

“我没事,让你受苦了。”姜照看飞鱼卫走远,恢复正常坐姿。

老车夫一愣,怎么刚才还喊天喊地的小姐,一转眼突然变了,“姑娘你……”

“你还能赶车吗?”

“啊?能,我能赶车,可是……”

“那好,等后头人跟上来,咱们去下头镇子歇脚,包扎你的伤,顺便等夷则苏醒。”

姜照看向几个恶汉消失的方向,口中喃喃,“飞鱼卫?”这笔帐她记下了。

锦垫下的手,依旧被暗格里那位紧紧握着,未得放松。

车门关闭,绣帘重落,片刻后又是启程。

这回姜照再没心情看窗外蓝天,把昏迷不醒的夷则扶到一边坐好,等了一会不见飞鱼卫回返,约模着没事了,下榻掀开锦垫,拉了暗格。

“我救你一命,记得报恩。”她往出抽手。手腕子被扣得生疼,她不怕疼,可很不乐意被人所制。

暗格里男子伏匿的姿势非常奇怪,正常人骨头皮肉都有极限,绝做不出他那个样子。可姜照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最适合暴起袭击的蓄势,要不是对方无杀意,恐怕她拉开暗格那一瞬已经被卸成七八块了。

这家伙危险,她更戒备。

男子却拽着她的手,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露在头巾外的眼睛光泽晦暗,沉沉盯着她。

“你是姜家南宅出来的?哪位小姐?”

这厮还知道南宅北宅?姜照微讶。南北宅是族里的叫法,外人区分两边的称呼则是“侍郎府姜家”与“侯府姜家”。

“我是六小姐。”出于戒备,她下意识报了假身份。

“六小姐姜燕,姜骅小妾杨氏生的庶女。”男子很快接话。

姜照挑眉,这家伙什么来头,连闺阁女孩名讳都知道。是同样知道别家的,还是单知道她家的?

“你胆子很大,临场不乱,也很聪明,竟知道用香粉掩盖血气。”男子又说。

“多谢。不过比起夸我,我更乐意你放开我。”

“现在不行。”

姜照皱眉:“什么时候行?”

“到了打尖的地方,我月兑身,就放了你。”

“你想抓着我在暗格里藏一路?”姜照打量他奇怪的蜷缩姿势,“你这样不难受?”

男子也沉沉打量她,“你关心我难不难受,怎么不关心你的清白呢?”手被陌生男人紧紧抓着,一般女孩早就哭天喊地羞愤寻死了。

“清白?”

姜照轻轻笑了笑,手被钳住,索性拉过锦垫铺到地上,顺着车壁滑下去坐了。这世上还有谁,比背着逃妾污名死掉的她更明白清白的重要呢?可清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说有就有,说没就没,归根到底不过是女人的枷锁。一旦背上,一辈子都摘不掉。

“我可不关心那个,只要你不杀我就好。”她把被男子握住的手搭在暗格沿上,寻一个舒服的姿势。对方既然短时间不打算放开,她也只好将就。

“咦,你是说只要我不杀你,可以为所欲为?”男子的眼睛突然蒙了一层夜雾似的,转瞬变得魅惑起来。

这家伙喜怒无常?刚才明明很阴沉,突然开玩笑让姜照很不适应。她淡淡敷衍:“报了我救命之恩,再胡思乱想不迟。”

男子面巾微动,眼睛弯成一条缝,显是笑了。

挥鞭子的老车夫突然朝内喊:“姑娘你在说话吗?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姜照伸腿,用脚尖灵巧挂了车门栓,以防万一。她现在能确定自己性命无忧了,只是还不想惹上与男子同乘被人撞破的麻烦。

马蹄声声,车轮子咯吱咯吱,旅程平静而无聊。可半晌之后……

“喂,你怎么了?”姜照发现对方抓他的手越来越松,最后干脆彻底放开,无力垂落。

她俯身暗格查看,浓重血腥味扑面而来。

男子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粗布灰衣上血迹蔓延一大片,已然昏迷不醒。

嘁!重伤成这样还逞能,威胁她性命?她现在取他的命倒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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