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慌忙忙地赶到玉人楼的时候,一切都是显得那样平静。流光溢彩、暗香浮动、细语呢喃、娇笑连连,我虽然只是站在门外,但是也可以感觉到里面气氛的热烈。我想我必须是要见到玉娘的,那个我在异世见到了第一个美丽的女人,谜一样的女人。
刹那间时光好像跨过了万里,直直地摆在我的面前,而我似乎又变作了那个无依无靠、毫无安全感的小女孩,就像那时候一样……
“姑娘,这里是哪里你可是知道?”还是在门外的龟奴拦住了我,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得我想莞尔。我眯眯眼睛,低低头,想要回答他的问话,但是就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里面就有姑娘在大声大叫着:“啊,不好了,着火了……”我还没有开口,两位龟奴就黑着脸连忙跑到了里面,而我有点失神着,只是那一句一句的“走水了”刺激着我,我探头看了一下前楼,整个一个混乱:拓跋云,你这个祸害,我当时为什么就会手软,为什么就没有下得了手,为什么不用匕首将你捅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尖尖的指甲掐入手心,只是简单的一个握拳,两只手就像是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我豆大的泪水混着自己的略微瘦削的脸颊慢慢地滑落,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跑到了玉人楼的后门,干干净净的门庭,像是许久没有人走过一般,我看向那扇斑驳的木门,上面挂着沉重的大锁,我恍惚中像是闻到了一股子焦焦的味道,在朦胧中可以听到“嘶嘶”的烈火烧过的布匹、草木的声音,看到黑色的浓烟和着红色的火苗蹿得老高老高……
“祈风,玉娘,祥叔,你们都在里面么?听得到我么??”我大声地喊叫着,眼泪混着我的呜咽直直向下,像是一首哀鸣,但是回答我的什么都没有,看着越来越浓烈的黑烟,我心里慌了,用匕首一下一下地对着大锁刺着,像是一个机器人般不知停止,眼泪将我视线打断,只能模糊地看着大锁像是没有任何变化地牢牢挂在门上,我一下子没有了力气,蹲坐在地上,双手敲打着大门,心里猛地抽出一股悲凉:我该怎么办,祈风,我该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我的手狠狠地拍着那个岿然不动的大门,结实的木门带着细细的小木刺,一下一下地扎到我的手上,我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将门打开,难道要等到大火将门烧开么?
感觉到大火的步子距离大门越来越近,那股黑烟带着浓烈的血腥朝门而来,我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都被抽离了,无错地跪在大门前,红肿的手捂住了脸庞,愈加浓烈的黑烟冲着我的眼睛,咸咸的泪水打在红肿的、带着伤的双手上,微微的疼:玉娘,那个我不明白,一直心存提防、对我爹爹存有感情的、元稹母亲的玉娘,那样聪慧的女子,你在哪儿?祥叔,那样一个温和斯文、对我说总会与我再见的亲叔叔,你在哪儿呢?而我的青梅竹马,我的祈风,即使我气你、怨你,可是我哪里真的忍心见你不在?对了,里面除了已经走了的张妈,还有宋珊的衣冠冢,那个还在梅园的衣冠冢,会被烧干净吧?那挥散不去的血腥黑烟是否也带着你们的气息……
“季秀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我被人猛地拉到一边,来不及放音之时,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楼里的热气将大门也吞噬了进去,火焰盛大直冲天边,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烟火,将彰德府的半边天都照亮了,我的眼睛酸疼难忍,不知道是不是被红色火焰映衬的,红得不正常,眼泪却也怎么都停不下来……
我回头看着一个不清晰的身影,皱着眉,眼带悲悯,我捂住自己的眼睛,黑黑的手心有着一道道的泪痕,呜咽道:“他那个恶魔,他知道我喜欢烟火,所以就让他们做了火药,烧了玉人楼给我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