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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离开彰德去何方

“悠然,你多少也吃一些吧?”云逸让小绿将我扶到院子里,自己端着碗,将勺子递到我的眼前,我只是眼睛都不眨,直接无视他。他最后只得将碗放到一边,对小绿使使眼色,叹着气坐在我旁边,也是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看着我。

我看着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极其不顺眼,提起脚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将房门锁好,完全不理睬小绿的叫门,更别说是云逸了,一就坐在了床上,侧着身子流着女儿泪:本来以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心伤,也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也该命不保了吧。那是事实就是这么邪乎。当时来看我大夫,一看我血流满衫的样子,都吓坏了,嘴里都叨念着“这位姑娘,想必是不行了……”,但云逸就是不死心,非要大夫给开个方子,大夫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听命写了个补血气的方子(绝对是给血气不足的人的药方,不是给半死不活的人的),云逸却如获至宝,每天亲力亲为熬药,也不知道是人家的“二十四孝”行为感动了天地,还是我本身人品大爆发了,几天之后奇迹出现了,我竟然躲过了这么一劫……当然这对我未必就是好事,但是我也因为这件事看开了,既然我的命老天不收的话,那么我就这样混着吧,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疑惑,祈风不可能会那么容易就走的,真的,若是没有亲眼看到他,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即便是云逸亲自对我这样说的,我也不会相信,可是万一,他真的……不,没有这样的可能性,他那厮一向谨慎周密,如何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特别是在自己的身体还不好的状况下……

其实本来n天前,云逸就要将我送到大漠的,无奈我的身子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只得等了又等,而现在万事俱备,只得我点头了,然而我的身份和重量是不能和“东风”相提并论的,事实是无论我是否同意,他都会让我离开这里,去大漠,而更加残酷的事实是定的启程的日子就是今日,所以即使身上颇少“女革命者”气质的季悠然,就生气了,大大的生气了(虽然自从醒来之后就没有给过云逸好脸色,但是绝食还是第一次做。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信心,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会逃走了,绝对不会到大漠去)……

“秀儿姐姐,云公子离开了,你打开门,多少吃点好么?”小绿又在外边拍着门,我实在是懒得动,就蜷缩在被窝里。

“秀儿姐姐,小绿知道你不愿意去大漠。但是姐姐也要吃饭了,有力气了才能想办法啊……”小绿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我一听到这句话,像是被雷到了,一下子就起来了:虽然云逸那厮将我身上所有的首饰都收走了,以至于我手上连个“冷兵器”都没有,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在逃跑的路上也是需要力气的啊,我什么都不吃估计人家让我走,我都走不了的……

“呐,放那儿吧。”我嘟着嘴,看着一会儿就摆满桌子的菜:素烩三鲜丸、红油素肚丝、吉祥如意卷、清汤龙须菜、香杏凝露蜜、猪肉丝炒菠菜、燕窝炒烧鸭丝……花花绿绿的,最起码有十几道菜,我苦笑:难道我不是去大漠,而是去鬼门关?这是让我在临刑前吃上一顿好菜么,那么我是不是还要点些清酒、米酒什么的来应应景?

“姐姐,云公子说了。吃完饭,就要启程了。”小绿说完,看着我的脸色不怎么对,就将手里红木雕花食盒丢在我的屋子,自己识时务地先溜了。我只是笑笑,随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将满桌的饭菜都扫到地上,大叫:“云逸,你丫的是什么东西啊!!”

……

“上去吧。”一个时辰后,云逸将我请到轿子上,而这时的我分外安静,甚至没有任何抵抗,只是顺着他的心意去做,这样反而让云逸不习惯了,男子揉揉我的头发,让我恶心地皱皱眉:怎么祈风的揉发就让我感到舒服,祥叔的揉发让我感到亲切,而云逸……好吧,就像是一头蛇吐着信子,掠过我的发梢,心里发毛、难受……

“这次我就不送你了。等你倒了凉州,有小绿在,自会有人接应你。”像是感觉到了我的不满,云逸倒是没有生气,相反转移了话题,脸上带着我不怎么会见的兴奋的笑容,笑容是很美好,不过它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所以就显得分外刺眼了。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他,就坐到轿子里,将帘子拉下来,不如不看……

所谓“眼不见为净”,只是一个帘子,就将我们都隔开了,他的什么话,我都可以不加理会了,帘外似乎是他在对小绿嘱咐着什么。没有一会儿,这个小小的轿子就被抬起来了……

“云逸!”像是突然意识到了:或许现在是我在彰德府呆的最后一刻,或许我以后都不可能到这里了,所以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吧?

“什么事儿?”我的叫声刚刚落下,云逸就掀起了我眼前的帘子,我一抬头,就和他四目相对,我的眼眸里不用说就是盛着哀求和悲痛,而他的眼眸里本来是惊喜,后来碰到我的眼眸,也只得变做了冰冷和怒气……

“季秀小时候,曾经读过一首禅诗,‘青山几度变黄山,世事纷飞总不干;眼内有尘三界窄,心头无事一床宽’,不知道云公子读过没有?”我循循善诱,但是云逸显然没有一点想要知道的好奇,环着胳膊,皱着眉,等着我的话,“这首禅诗,我当时也不怎么懂,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就慢慢明白了:‘执着’其实只是一个心魔,一个一时的心魔,一个你事后会嘲笑自己的心魔。如果心里起了妄念于执着,当时似乎谁都拦不住你,就算给你整个世界,还是无法改变你的固执,可是执着有能给你带来什么?你自己可曾想过?只有烦恼,没完没了的烦恼,求之不得的烦恼。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而当人生无时无处不烦恼,那就是真的如同地狱一样了。只有找到了真正的本性,才能从人间的种种矛盾中月兑身而出,享受真正的安闲自在。那时候即使只有一张床,心灵也一样可以遨游大千世界,从万物中都能找到自己的佛性,整个宇宙都来不断地滋养你的心灵。那时候,对于人间的种种,你就真的可以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了。云公子,不对,不对,也许我该唤你一声‘南面王’-拓跋云,您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我承认自己是不够聪明,但是也不傻:当时然儿他们要离开玉人楼的时候,告诉我的那些话,就让我开始怀疑云逸的身份了(因为名字实在是太像了:“云”字),但是碍于知道拓跋寒的已经是北面王的事实和南面王一般由汉人担任的规矩,还有云逸和彰德府刺史张昌之间的关系,我的猜测被自己给毙了,但是后来结合明眸对他的称呼、他对人傲慢的态度、时常不自觉地展现出来的居高临下气场和他一直向我提到要带我去大漠的事儿,特别是鲜卑南下的时候,正好是云逸消失的那段时间,恰巧证明了我的猜想:他就是那个十一岁便使计使得鲜卑完胜“火焰山之战”的拓跋云……

“佛还说过:当你眼见无缘,决定放弃希望的时候,缘分就尽了。但无缘也是缘。当你在无缘中锲而不舍地找到缘分的转机的,你便可以在失望中找到希望。只有在哪怕只有一线希望的时候还孜孜不倦地去追求中,才能在危机中找到生机……”听到我的话,特别是我对他身份的揣测,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还说着这样的话(不过这段话,好像是在哪儿听过的说)……

“当时我对元稹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也在?”不知道想了多久,我终于反应过来,反问他。云逸,不是,拓跋云笑得灿烂,却也不回答,我气急,自知他并没有被自己说动,反而较上劲儿了,也不再问他,只是伸出手,想要将帘子落下,但是手却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微微带着茧子的手渐渐加劲儿,我只是瞪着他,在心里骂他。

“悠然,你可是记得佛还说过一句话:结局在未出现之前,唯一的‘生机’便是锲而不舍地‘守候’?到了大漠,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拓跋云不期然地在我额上轻轻一吻,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帘子放下,吩咐轿夫们起轿,自己离开了……

我用手帕狠狠擦着自己的额头,要把他的痕迹擦掉,在看不到他的时候,竟然落泪了:一辈子?拓跋云你少看不起人了,你以为我真的会乖乖地在大漠等你?你以为我们两个人之间隔着那么几条人命,我可以忘记么?

我信手挑起轿子侧边的帘子,只有熟悉的建筑依次后移,我都来不及惊呼,只得在心里念叨:再见了,彰德府。这个我呆了八年时光的小城,前几日我还是很开心于自己的离开,但是此刻,我的心里却只剩落寞和对自己未来的担忧。我的路该何去何从呢,若是真的到大漠,我……不,我会在自己到达大漠之前就自行解决的,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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