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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才三天,你就把两千箱都干完了?”

县酒厂的生产科长从椅子上站了,笑话,自己把这批货交给这种小作坊来做,为的就是他们的价格低,自己能吃点回扣,可是他们三天就干完,那质量得多差,到时候半路上就碎了,自己这生产科长的位子就保不住了啊。

“是啊,这点活儿也不多,您这儿还有需要的么?保证跟这批一样快。”

李红军递上一根当地产的前进烟,脸上闪着红光,没想到李建调整了工艺流程之后,造出来的马粪纸比原来光洁度高了,硬度也高了,黏胶用量降下来,可是粘合度一点没降,整个箱子的抗压xing和舒展xing都比原来有了很大的提高,简直跟那些大厂生产出来的产品有一拼。

产品质量好了,关键是成本一点没上升,反而下降了大半,按照李红军了解的情况来看,他的成本比那种一天能生产几万箱的大厂,还要低三分之一。

这样干下去,别说十块钱一箱,就是给九块,只要天天有活干,那他李红军就是村里第一个十万元户。

“活儿有的是,我先跟你去看看箱子。”

生产科长到了装纸箱的三轮车后,眯着眼睛从上看到下,又伸出手来模了模,还在最上面一个箱子上,伸手折了折。

“老李,你从外面进的货吧,你那小厂,能有这么好的质量?”

“怎么可能,您给的这价格,我自己造都差点赔,别说从外面进货了,这都是我自己从头弄到尾的,干的多了,质量就提高了这么一点点。”

李红军出来之前,李建已经正式的提醒过他,不能把所有底牌都透露出去,配方这种东西可是会招人眼红的。

“好,好好,还按这个价格,以后我们酒厂的箱子,都交给你了,对了,你等等,我在跟其他几个单位给你联系一下,你能生产的过来的话,一箱,给我两毛钱的提成?”

生产科长回到自己办公室,把门关上之后,提出了他的要求,一箱两毛钱,一千箱就是两百块,而且只需要动动嘴,这些掌握着企业生产的科长们,谁不像利用这个东西赚钱吃回扣。

就像他自己,一箱十二块的纸箱,他十块钱包出去,向厂里报账的时候是十二,就有两块钱落进自己腰包,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行,行,那就谢谢您了啊。”

李红军爽快的答应下来,一箱就能赚四五块,他能不答应么。

听到李红军答应的这么利索,生产科长有点纳闷,九块八已经到了这些小作坊的底线了,竟然还这么爽快的答应,这姓李的莫非是赔钱赚吆喝,不过转念一想,李红军是赚是赔干他鸟事,立即转头去打电话。

临走的时候,生产科长又叮嘱了一番,质量不能下降,李红军满口答应,笑呵呵的出门带着李建,往县造纸厂赶去。

两天前他就打听到,县造纸厂淘汰一批设备,不过由于设备陈旧,没什么利用价值,一直没有处理出去,最近正准备卖给废品回收站。

可是这两天工期紧,两千箱纸箱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才能干完,他也就没到这边来,今天送完了货,酒厂给结了账,他心里有了底,让其他帮忙送货的三轮车回到厂里,这才带着李建往县里造纸厂赶过来。

“爸,别着急,他这套设备不是已经淘汰的了么,别人抢不走,就算他们买走了,也用不了,你担心什么。”

两天时间,李建在帮着李红军忙活完纸箱的空闲时间,把脑海中关于新闻纸生产流程改进的地方,都默写了出来。

当然,他只是针对当前使用的流程做了适当改进,至于十几年之后才会发展到的全机械自动化,他连一个字都没提,写出来李红军也买不到设备,更是没有钱买,只是让他知道该注意些什么就行了。

李红军看到李建写出来的东西,激动的两晚上没睡好觉,在这个年代,家家都把自己的工艺水平当做宝贝,尤其是不会透露给李红军他们这样的小厂,得到这套工艺流程,李红军觉得自己就算是开一家县造纸厂那么大的厂,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急,不急,我跟他们的刘副厂长约好了,刘副厂长跟你妈是老乡,答应这几台设备低价处理给咱。”

李红军说是不急,可是脚下骑的三轮车还是跟飞起来一样。

“呦,老李你来了,真不巧,刘厂长这会儿正在生产线上忙着呢,可能你得多等一会儿。”

李红军刚到造纸厂门口,就被门卫大爷拦了下来,因为李红军来的次数多了,而且刘副厂长也有过交代,他只是让李红军把三轮车放好,就让他们进了门卫室。

“老张,刘副厂长怎么还亲自上生产线?”

李红军有点纳闷,刘副厂长是厂里的造纸厂的技术骨干,可以说整个造纸厂就是刘副厂长给建起来的,可是前一段时间轻工局的领导下派下来,硬是把刘副厂长的厂长给加了个副字,但是实际上,整个造纸厂,还是他说了算,他怎么需要亲自上生产线。

“哎,厂里新买了一套设备,本来用的好好的,今天上午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就不能用了,已经坏了两批纸浆了,如果还修不好,我们就得停工,等省城的人过来帮忙修。”

门卫老张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墙上的禁烟标语,手在口袋里模了模又掏了出来。

“要不我进去看看。”

李红军递了一根烟过去,却没有点火,造纸厂禁烟的规定可是很严格的,老张接了烟往口袋里一装,点了点头,看到了李红军身后的李建,

“这就是你那个傻,那个叫啥子的小子来?”

老张差点打自己一个耳光,虽然背地里都叫李红军的儿子傻子,可是当着面,哪有这么说的,幸亏自己还该过来了。

李建停在耳朵里,知道自己的前身很憋屈,智力确实有点地下,但是绝对不是傻子。

李红军没有介意,领着李建进了造纸厂,以前李红军就是从造纸厂下来的,对这个厂子熟悉的很,而李建小时候偶尔跟这李红军来过一两次,倒是没什么记忆了。

一股造纸厂特有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厂房,让李建感叹于这个时代对环境的不在意,这可是正规的国营大厂,竟然连最普通的黑水沉淀池,回收池,中和池都没有,更没有中水循环利用系统,数不尽的黑水就这样源源不断排进河水里面,得造成多少污染啊。

就算这是私人企业的话,没有良心去考虑污染的问题,从成本控制角度来讲,这排放的不是黑水,而是钱。

制浆工业在这个时代还不够发达,成浆率也不过百分之三十多,原材料当中,除了制浆需要的纤维素之外,还有百分之三十多的木质素,百分之二十多的半纤维素,只需要稍微加一点催化剂,增加一两个步骤,就可以回收大量的原材料,节约多少成本。

“麻痹的,这劳什子破机器,拆了扔掉,三天两头坏,三天两头坏,还比原来的产量提高一倍,现在倒好,连一半都不到了,发下话去,谁修好,我给他发一年的奖金。”

刚进车间,一个骂骂咧咧让人听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响起,李红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就是轻工局派到造纸厂的新任厂长牛顺发,

“怎么是这个牛鼻子,什么也不懂还爱瞎指挥,他不是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的么?”

李建不知道牛鼻子是谁,反正听起来这货就是个二百五,新设备不会用不说自己不学习,反倒怪起设备来了,跟后世的那些官僚们有一拼。

走进车间,李建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站在机器上敲敲打打,而他下面,那个三十五六岁,面白无须有点像是影视剧里面太监的人,正背着手,用难听的语气在哪里嘟嘟囔囔。

“什么水平,看看你们什么水平,连个机器都弄不好,要是在轻工局,早就把你们扔到下面企业里去了。”

“牛厂长,刘副厂长。”

李红军走到了跟前,硬着头皮跟牛厂长和站在机器上的刘副厂长打招呼,刘副厂长虽然忙着,却也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而牛厂长却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他知道了还是根本就没听见。

“刘副厂长,我今天来是……”

李红军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谈论买旧机器的好时候,可是看刘副厂长他们还忙着,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可他不能一直在这儿等着,酒厂的生产科长可是又给他介绍了好几笔活儿。

“那套旧设备,暂时还不能处理给你,红军,不是刘哥说话不算话,你看,这新设备不能正常运转,厂家的人又迟迟不到,我们自己修不好,耽误了订单可不行,实在没办法就得把旧设备在架上,先把活儿干完再说。”

刘副厂长站在机器上,伸手模了一把汗,黑sè的机油模在脸上跟花脸猫一样,可是他那认真的态度,偏偏让人笑不起来。

听到刘副厂长如此说话,李红军伸出舌头舌忝了舌忝嘴唇,却无话可说,人家说的很实在,他只能怨自己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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