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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这么个食古不化的老东西,我是没招了。”苏姑娘故意激他。

“我即刻写奏章,将这里的情况禀明父皇!”

“殿下,臣以为您得写两份奏章,一份是请罪的,另一份是请粮的,请罪的奏章要先递给圣上。”知府毕竟是官场老油子了。

“玲儿,进来磨墨!”

“殿下,这颖昌与京城非常之近,按理说,就算您做得过分,圣上顶多斥责几句,而此番直接将您爵位夺去,臣以为圣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此,这两份奏章一定不要直接递往皇宫,请罪的奏章要先送往户部尚书处,最好直接送到他府上,再将请粮的奏章夹在里边,他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我来写,你安排送!”朵朵懒得想那么多。

“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朵朵将奏章写好后又加了一张从大街上摘回来的以潘太师的名义张贴的布告,知府霍丘当着潘太师的面安排十几个人,骑着邮马,背着同样的公文袋,往四面八方而去,临行前不停地叮嘱,“你们此去一定要见到四周郡县的父母官,将本官之所请一字不落地带到!”他也怕路上有人截杀。

“霍丘,你派他们去送什么信?”潘太师冷冷地说。

“回禀太师,下官派他们出使四周郡县,告诉当地的父母官,希望他们多准备些粮食、草棚,以备后用。”

“他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准备这些?”

“下官告诉他们,要不了多久,颖昌的流民将至,如不早做准备,当心流民哗变。”

“怎么又有流民!外头的不是都回来了吗?”

“是呀!可下官已经预料到,要不了几天,他们又都会出去讨饭的。”

潘太师一时未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小皇子在干什么呢?”

“写奏章,参人!”

潘太师吓了一跳,“殿下打算参谁!”

“还能参谁!当然是殿下自己呗!他正在写请罪的奏章呐!哈哈!”

潘太师突然觉得这小子的笑脸好假好假!

皇帝自从夺了秦王的爵位后,心情一直好不了,干脆连朝也不上了,躲在御花园,谁都不见,这一躲就是十天。太子为此事忧心忡忡,他明白,虽然夺了秦王爵位,也罢了钦差大臣之职,不过却还暂时代行着钦差大臣之职,只要他保住这个位置,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所以,现在『逼』着皇帝安排钦差大臣又成了他的当务之急。只是皇帝一连十天谁都不见,太子连吃了几个闭门羹后也不敢太过放肆,皇帝身边的四大统领可只听皇帝的,尤其是他的小姑、也就是小郡主,那是对谁都敢出手教训的。

东宫内,太子照常大摆酒宴,这几天来虽然有些提心吊胆的,不过看着秦王已经不再不秦王了,他还是非常开心,一天到晚他都酒不离口,美人不离左右。“江南的粮食到了什么地方?”太子满口酒气地问道。

“臣奉殿下安排,目前还没有一担粮食过淮河的。”

“哈哈!别说过淮河!臣已经命人偷偷地在运河的高邮、汴河的灵璧、淮水的寿州境内寻水道?*琳??ν断录盖Ц鲎奥?炒?穆榘???窈铀??耍?傲傅拇蟠?皇卑牖岫??就ú涣撕健!包br />

“太好了!本宫看那小野种还能坚持几时!”

“您只管坐在这儿喝着小酒,保不准小皇子的项上人头已经在路上了呢!”

“本宫定对着他的人头喝个天翻地覆!”

“臣等恭喜殿下马到功成!”

“殿下,臣以为目前不宜盲目乐观,越到最紧要关头,我们越要沉得住气。臣以为,钦差大臣之职要是没安排下来,我们的计划就有全盘落空的危险!”太子师皱着眉头道。

“如今圣上什么人都不见,就连八王爷到了门口都被小郡主推了出去。”

“谁说不是呢!臣听说就连皇后娘娘都被软硬兼施地给回了。”

“龙书房外方圆五十丈,铁桶一般,就算只老鼠也休想靠近。”

“臣并不担心圣上不见谁!臣担心的是,圣上到底在不在里边。”卫申图道。

“你的意思是说父皇有可能出宫微服私访?”太子惊出一身冷汗。

“是呀!颖昌离这儿也就三天路程,圣上如果真的出访了,估计也回来了。”太子师说着,举着酒杯的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酒杯落地,摔个粉碎。

“殿下,您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否则,今晚我们所有人都休想睡个安稳觉!”

太子一听这话,脑袋顿时清醒过来,“你们全都退下!”说罢,他急急忙忙赶往龙书房。

当他赶到龙书房的时候,却发现侍卫全都撤走了,只有十郡主抱着宝剑坐在门槛上打盹。“臣儿有要事参见父皇!”

他这一嚷,把小郡主给惊醒了,连忙阻止,“嘘!小声点!圣上刚回来!”

一听这话,太子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昏过去,“姑姑,你是本宫的好姑姑,你能不能告诉侄儿,父皇这些日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咳!看把你紧张的,圣上哪儿都没去!就在京城附近转了转!这不,刚回来。”

太子绝望地抬头看了看老天,仿佛这老天爷当头塌了下来,“完了!全完了!”

“太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完了!看你满嘴酒气,是不是酒喝完啦?”

太子卟嗵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拉着小郡主的手,痛哭流涕,“姑姑,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侄儿呀!”

“你起来!”小郡主涨红着脸,费力挣月兑他的拉扯,“圣上就在里边,你这像什么话!”

“何人在外喧哗?”皇帝有些恼怒地问道。

“是太子殿下!”

“进来吧!”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宛如赴死之人,慌慌张张、情形猥琐地爬在地上,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何事把你吓成这模样?”皇帝半躺在龙床上,身边站着四大侍卫统领之首的高不诚,他的目光比皇帝还要冷一百倍,反正他从来都是这模样,对皇帝也不一定有好脸『色』,太子尤其仔细地偷偷打量了他一番,如果皇帝出宫,第一个肯定要带他。果然,太子在高不诚的衣领、裤腿上和头发里边发现了一些细细的草屑和灰尘。在皇宫里的人都知道,高不诚这人长得是不怎么样,却是最好打扮的,也最好干净,比古都尔还要厉害百倍,从来里里外外一丝不苟,他现在这模样就只能说明他刚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

“儿臣该死!儿臣有罪!”太子抱头痛哭。

“说话!”皇帝极为恼怒地喝道。

“儿臣到现在尚未收到江南运来的一粒粮食,儿臣无能,儿臣死罪。”

“什么!”皇帝大吃一惊,将锦被一掀,翻身坐了起来。高不诚将一件锦袍抖了抖,给皇帝披上,又掀起一阵灰尘。太子闻着这刺鼻的灰尘味儿,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皇帝果然到灾区去了。

“江南的粮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到?”皇帝怒气冲天。

“父皇容禀,儿臣有下情禀报!”

“快说!”皇帝怒不可遏。

“儿臣在颖昌报灾后即刻命人前往江南打听,偶尔得知一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消息?”

“最近有人在高邮境内的运河段投入了几千个装满沙土的麻包,运送漕粮的大船根本过不来。父皇,这高邮可是六王叔的地盘啊!”太子满以为皇帝已经知道了灾区的实际情况,就将抛麻包之事安在了六王爷身上。六王爷恐怕也想不到吧,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降!

“大胆!”皇帝一拍书案,可转眼一想,他又缓缓坐下了,“六弟会阻塞运河河道!?”

“阻塞运河河道,无异于举旗造反!”一般很少搭言的高不诚开口了。

“六王叔一直有不臣之心,臣以为他想借此番颖昌大灾发难!”太子信誓旦旦地说。

“高不诚,你说!”皇帝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能听他开口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颖昌只不过一府之灾,并不足以动摇国本,六王爷这个时候阻塞漕粮北运,绝对是下下之策,这不正好给圣上把柄吗!”

“接着说!”

“自打隋唐运河开通以来,无论是隋末还是唐末这等天下大『乱』时期,也从未听说哪个割据势力阻塞运河航道的。运河通畅,则天下之资可为己用。六王爷虽然手握重兵,却夹在江淮之间,虽然有阻塞运河之能,却是个死地。往北不能掣肘京城,往南无法令江南百姓心服,如果这真是他干的,无异于把脑袋伸到了圣上的刀下。”

“你的意思是说,这事不是他干的?”

“臣没这么说过!臣只是就事论事,以臣对六王爷的了解,他不会如此愚蠢!臣不得不替六王爷说一句,王爷对疏浚河道还是非常用心的!”

“明日早朝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这一晚上是如此的漫长,有很多人都彻夜不眠,皇帝的寝宫灯火通明,太子的东宫烟雾弥漫,就连远在几百里之外的颖昌府衙也是如此。天刚刚黑了下来,潘太师就觉得心浮气躁的,本来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蛐蛐的叫声,天气已经有些干冷了,可是潘太师刚睡下就突然出了身热汗。心烦意『乱』的他只得爬起来,带着两个贴身护卫爬上城楼“观山景”。此时已是亥时末,天空无一丝云彩,天际偶尔能看到流星划过,一轮饱满的明月悬于西方黝黑的低矮山梁之上,平缓的中原大地被映照得一览无余,在这个非白即黑的天地之间,充满着初冬的萧杀之气。城里已经一片肃静,大灾之年,百姓早已没了夜市的激情。城外偶尔能看到一两盏昏黄的灯火闪烁着,远远地传来几声低沉的犬吠声,几只猫头鹰在远处密密匝匝的树林之中“且哭且笑”,给这个大灾之地更增添了无限的悲凉之气。

当然,悲凉之地也不全是悲凉之气,有声音自城楼顶上传来,“看!流星!”

“真是没想到,这扫把星也会如此漂亮!”

“这是流星!跟扫把星不一样!”

“哇!又一颗!”声音婉转清脆,闻之无不令人心旌摇动!

潘太师缓步上楼,直到三楼之上,在楼的西北角上簇拥着大大小小四个人,正指着一闪而过的流星指指点点,开怀大笑。“几位好雅兴!”

四人停止了笑声,三个姑娘,一个小男孩,“太师睡不着!”

“老臣参见小皇子殿下!”这四人正是小皇子与三位红颜姐姐。

“太师何必如此客气,况且这是晚上!”小皇子道。

“夜里风大,小皇子殿下穿着又是如此的单薄,要是着了凉,你们负得起责吗!”潘太师训道。

三位姑娘吓得躲到小皇子身后去了,小皇子开口了,“只因来得匆忙,身旁并无太多衣物,太师不必责怪。再说了,年轻人顶多打几个喷嚏就没事了,太师还得多加注意自己的身子,赈灾可少不了你啊!”

“承蒙圣上眷顾,老夫责无旁贷!”

“太师如此说来,倒是本皇子多心了!太师此时前来,莫非也是观流星?”

“流星有如天界的浪子,来无影,去无踪,一闪而没,殿下可知流星乃何物所成?”

“流星嘛,当然是星做的!”

“殿下高见!”

“殿下可知为何别的星辰能长久照耀天空,唯独流星一闪而没?”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损着小皇子。

三位姑娘都气炸了,又不好发做,只望这小子可别再输在嘴上。朵朵笑了笑,“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它无非是在告戒这些星辰,别太得意,如果不好好干,早晚有一天会走的!”

“小皇子是在警告老夫吗?”

“太师是在咒本皇子吗?”朵朵冷冷地望着他。

“其实关于殿下的事情,老夫多少知道一点,老夫还知道,还有另一个与你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潘太师轻飘飘说道。

“没错!本皇子也不妨告诉你,我与另一个之中,总有一个是真的小皇子,如果我死了,他就是真的小皇子;如果他死了,我就是唯一的小皇子,你就不怕他比我更利害吗?”

“你到底是真是假?”潘太师『逼』视着他。

朵朵迎着他的目光,毫无惧『色』,“我不妨给你讲个故事,前年大散关一战,党项还没动手的时候,有人就写了一封信,命自己的儿子将手里的兵权交给太子掌管,这人就是你吧!”

“这事你也知道?!”

“我就在辕门外边偷听!你儿子就没跟你说后果是怎么样的吗?”

“这后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儿子知道太子不过是绣花枕头,如果兵权落在他手里,他必定按兵不动,想在大散关下耗死党项人,他才能一边伸手向朝廷要钱要粮要兵;一边准备起事,早夺皇位。所以,你儿子不给,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你应该见过太子身边那两个幕府山庄的人吧!他们差点杀了你儿子!还有,你儿子当然是国之栋梁,这一仗也给他赢得了不世功勋,不过,你儿子的功勋有一大半得给另外一个人,若不是他在前边诱走了党项第一勇士突骨儿,你儿子早就横尸疆场了,这人就是太子最忌恨的邓关,我的父亲!你听明白了,是我的父亲!”朵朵点着自己的小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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