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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小子一抹满脑门子的冷汗,暗自庆幸,“乖乖,我还以为邓关的本事算登峰造极的了,这老头更上一层楼哇!”这黑小子就是包拯,他听闻邓关登州坠海的消息,跑到这儿来打探,结果却砸了古都尔一脑门的烂桃子。

面朝大海的石崖上长着一片青得发黑的松林,矮趴趴的,枝繁叶茂,老树虬根,显得饱经风霜而又生机盎然。后边的石壁下边有一个非常小的茅棚,非常隐蔽,不走到跟前来几乎无法发现,里边就一张窄窄的勉强能称其为床的榻,上边一些棉被,棚子前边堆有一些锅碗瓢盆,四棵松树上搭了几根绳子,上边盖一块灰不灰、白不白的布,有根绳子上挂了一些褪色的衣裳,洗得不干不净的,在棚子左边有个小小的神龛,里边放着一个粗糙的木头盒子,前边的小碟里摆有两个馒头,还有半截香在半死不活地燃烧着,散发着似有似无的青烟。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一个由破酒缸做成的灶台前边忙碌着,浑然不顾身后已经有个白发赤髯的老者正目不转睛地死死瞪着自己。她还是在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活,将瓦罐里的水烧开,再将一包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倒了进去,盖上瓦盖,没多久,整个林子就弥漫着阵阵奇怪的腥臭之气,闻之令人翻江倒海。她终于将火熄灭了,转过身来,撩起纷乱的刘海,俊俏的脸庞上一道道灰黑色的烟痕,汗水裹挟着烟尘缓缓流过玉颈,滴到灰白的衣裳上。看着她宽大的衣袍,还有略微有些臃肿的体态,老者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早就该动手了!”女子显得非常平静,几颗泪珠在眼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你一直就这么过?”老者缓缓说道。

“我还有选择吗?”

老者的右手已经高高扬起,女子轻轻闭上了双眼,伸长了玉颈,就等着他最后的一击。一阵微风拂过,她仿佛已经到了阴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与安宁,她完全放下了。良久,又好像哪个地方不对,她好像清醒了一些,睁眼一看,四周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这老者俯视着她,嘟着嘴,扁扁的,仿佛在笑,又好像强忍住了。“哈哈!”一阵细微的“雨雾”铺天盖地而来,“你有啦!”老者乐不可支。原来他抓着了她的手,他从脉相中听出来了。

“放手!”她有些恼怒!“你难道没想过要为他报仇吗?”

“他的事,老夫尽量少管,你的事,老夫却不能不管!”说罢,他挥手扫了过去。

轻轻的一声,“啪!”她捂着被扫疼的左脸,有些愠怒。

“你现在身怀六甲,就住这种破地方!这是老夫替邓关教训的!”

女的站了起来,“你就为这个打我!你们不是割袍断义了吗?”

“只要你能给他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哪怕九泉之下他都会笑死。”

“小姑娘不行吗?”

“小姑娘当然也好,老夫最喜欢啦!”

柳绝无拿来两副碗筷,一个树蔸就是桌子,瓦罐里边那散发着浓烈怪味的东西被盛了出来,每人一碗。“吃吧!”她如饿虎一般大口大口地贪食着。

古都尔愣在那里,可以想像,这一碗东西可不一般的难吃,可是一点都不吃,姑娘脸上也过不去。他轻轻挑了一小块鱼肉,滴着白白的浓浆。眼一闭,往嘴里一丢,原本以为囫囵吞枣怎么才能咽下去,可这一小块鱼肉就好比一个大刺猬,粘在舌头上、哽在喉咙里,那是一种让他永生难忘的味道,那种腥臭之气,仿佛将全天下最臭的鱼放在三伏天晒它几个时辰,又不用一点油盐酱醋,一锅白水给煮了,其味能“上达天听,下达黄泉!”真个空前绝后。就这么一点小拇指大点的鱼肉,在他嘴里从前边滚到后边,左右翻腾,愣是找不喉咙眼似的。估计这点肉在嘴里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终于逮着个机会,喉咙一梗,咕噜噜一声,咽了下去,犹自抹了抹眼泪。

“怎么样?”她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哎呀!”他深吸了口气,“老夫古稀之年了,第一回吃到如此原汁原味的鱼!”

“很腥吧!”她撇撇嘴。

“原来你能吃出来啊!”他还吃惊了。

“邓关没了,你是不是挺孤单?”她好像流了几滴泪水。

“他是祖师爷,怎么可能死呢!”

“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祖师爷啦?”

“他教老夫作贼!”

“他就不能教点好的?”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没包括你这种祖师爷!你好像一点也不悲伤?”

“老夫凭什么悲伤!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死啦?说不定他现在就呆在什么地方花天酒地、偎红倚翠呢!”

“你是说他没死?!那跳海的是谁?”她往悬崖边一指。

“阎王老子晓得是谁,反正不是祖师爷!逃出来的那个是老夫的伯父大人,邓关他爹!他现在应该还在总坛吧!你家柴教主养着他呢!”

“他不要命啦!还敢呆在总坛?”

“他要出了总坛那才是不要命了呢!呆在金星谷,他只须对付神火教就成了。虽然四周全是死敌,这也是好事,随便揪一个过来,挥拳打过去,绝错不了!”

“丫头,到时候你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儿往他跟前一送,老夫就站在你身后,你说这混小子还不感动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哭个没完!”

绝无哭笑不得,板着脸,“你就这么肯定是邓关的?”

“难道不是!”他竟然伸出了手去模她那微微隆起的肚皮,左三圈、右三圈。

柳绝无被臊得满脸通红,顺手操起一根松枝打了过去,“谁让你模的!你是谁呀!我打死你这个老不正经的!”

古都尔一不留心就挨了好几下,“嗨!干嘛打人呢?”

“邓关是你的拜把兄弟!我与他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你也敢出手调戏!”柳绝无俨然已经“上位!”

“嘿!干这等事的有几个不是兄弟的!老夫只是顺应时代潮流!”

“还潮流呢!看我不打得你随波逐流!”

古都尔被追得上窜下跳,边躲闪边劝着,“哎哎哎!别,别呀,小心!小心动了胎气!哎哟!我的姑女乃女乃!”

“就,就好奇!从来没模过,就一下,死不了!”

“我打死你!”柳绝无气急败坏,紧追不舍。古都尔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嗨!二位,打累了吧!”那个黑小子提着食盒从密林深处走了过来,身边还两个姑娘,一个额头上还扎着白绸缎,一脸的愁苦与悲伤。这三人就是包拯与慕容合主仆二人。

“嘿!你这黑小子,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古都尔就纳闷了。

“晚生包拯见过先生!”包拯还是蛮通事理的。

另一个就不一样了,啕啕大哭,“哎哟!你这死没良心,把咱俩撇下不管喽,上这儿来调戏良家妇女!”

古都尔一把将她白绸扯掉,吼道:“行啦!你也这么大个人了,还有完没完!”

慕容合停止了哭泣,“哦!原来人家怀孕了,说,是谁干的?”

“你小儿子!”古都尔没好气地说。

“我小儿子!我还没儿子呢!”

“你死活要嫁给邓关他爹,他不就是你小儿子喽!”

“是邓关干的!”慕容合张大了嘴。

“你看老夫像个还干得出这事来的人吗!”

“哎!几位,你们说的邓关?”包拯问道。

“怎么!你也认识他?”古都尔吹胡子瞪眼的。

“他是下官的恩公啊!”

“他什么时候又救了你这个狗官?”古都尔嘴里就没有一句人话。

包拯红着脸,有些尴尬,“邓大哥曾经救下官与恶犬之口。”他还解释着。

“那太可惜了!”

“大侄子,包拯可是个清官!连皇亲国戚都敢杀!”慕容合道。

“原来是名闻天下的包大人,奴家有礼!”柳绝无掌控的神火教斥侯府对天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详细的记载,也在暗地里注意着朝廷的一举一动,留意着那些年轻有为的文人才子。包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官自然也难逃他们的眼睛。如果神火教能夺取天下,包拯这样的人是不可或缺的。

“行啦!看在这黑小子颇有些孝顺的份上,都坐吧!”古都尔喧宾夺主。

“哪有凳子啊?”

“长了**就有凳子!”古都尔第一个坐下了,看到旁边那个还算平整的树桩,拿自己的衣袖仔仔细细地擦了又擦,吹了又吹,然后请柳绝无坐下。包拯拿来了美酒佳肴,慕容合又带来了很多供品,五人吃足够了。

“包公子不是在乾封县上任吗,为何到了登州?”柳绝无问道,种事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下官的确是在乾封县任上,只因得到邓大哥与登州坠海的消息,就暂时放下公务,前来查探一番,没想到冲撞了老先生!”

“他是古都尔,邓关的结拜大哥,已经割袍断义很久了!”柳绝无说道。

“你没必要解释得如此清楚吧!”古都尔没好气地说。“还有,这个是你邓大嫂!”他也没忘了“报复!”

“古大哥、嫂子在上,受下官一拜!”包拯说着就要跪下去。古都尔一把将他拎起来,“年轻人哪来这么多礼数,像祖师爷,……”古都尔停顿了一下,“那就能把人活活气死!”

“嫂子就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吗?”

“我还不是你嫂子呢!”柳绝无撇撇嘴。

“对!他们是未婚先孕!”

“你能不能不闭嘴!”她有些恼火。

“如果嫂子不嫌弃,就请嫂子移驾乾封县暂住,下官也好早晚伺候!”

“包公子,你是遇到麻烦了吧!”包拯的这点小九九哪能瞒得过她的法眼。

包拯有些尴尬,叹了口气,“不瞒诸位!下官最近却是遇到了难题,令下官食不甘味、居不安寝,如能得到诸位鼎力相助,下官感激涕零!”

“黑小子,你这餐饭挺贵啊!”古都尔道。

“下官着实已经黔驴技穷了,原本以为能得到大哥的相助,可大哥却跳海了,虽然下官从来不相信这些事,大哥是陆上猛虎、水底蛟龙,当不会出这些事!”

“听说你小子断案如神,老夫也有所耳闻,咱们这些脑子加起来也未必如你,你就在这悬崖边上的蛛丝马迹之中找找看,到底有没有人跳海!”

包拯还真像那么回事,在悬崖边上又是爬又是攀,拿眼珠子看,用鼻子闻,拿手抠,弄脚勾。古都尔捏着下巴,皱着眉头,“他这是要挖地三尺啊!”

“都五个月过去了,能闻到什么?”

“我就不信他的鼻子会比狗灵!”

“嗯!祖师爷的鼻子比狗要灵!”古都尔道。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耍猴似的跪爬,包拯爬了起来,“这儿有没有掉下去,下官不能肯定,但有一点,这儿没有邓关的脚印!也没有血腥味,这些打斗的痕迹全都是假的。”

“关于这些打斗痕迹,老夫早就看到了!”作为绝世武林高手,这一点是瞒不了他的。

“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没一个超过五十岁,最年轻的只有不到二十岁。从脚印之间的距离来看,每个人都善于骑马!”

“这些马里边有没有特别的?”

“从蹄铁印来看,这些马都是北方本地的。”

“哦!”古都尔终于放心了,“你也不用当寡妇了,邓关他爹也没跳海!”

“邓关到底想干什么呢?”柳绝无轻咬着嘴唇。

包拯因寻回皇子有功,皇帝特封他为五品乾封县令,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官们至五品,这从古到今都没有过的,可谓皇恩浩荡。这半年多来也的确为这个地方干了不少好事,一时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乾封县的管辖之地有些特别,管着泰山方圆数百里之地。而他又归泰安府管辖,此时的泰安府知府正是由京官外放的杨道昭,他乃御史中丞兼泰安知府。当年皇帝要封禅泰山,他矫揉造作,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皇帝就赐了他一坛酒,回家打开一瞧,是整整一坛子金银财宝,这就是皇帝贿赂大臣的先例!后来皇帝干脆将封禅这个美差也送给了他,加封他为泰安知府,全权处理封禅事宜,让他两头都捞足了银子。可是眼皮底下有包拯这样一根“刺儿”,让他非常不爽,总想着法儿想整他一下。这不,还真让他找着了机会,皇帝封禅泰山,其它能捞着好处的事都被他一人搞定了,就山下一条御道年久失修,皇帝要御驾亲封,有这么一条坑坑洼洼的路总是不好的,万一颠着了,他这个知府都月兑不了干系,所以他就将这事着落在包拯头上。这条御道长五里,宽三丈三尺,得全部由青石铺就,这就得大把大把的银子。明着他说要拨出十万两银子,其实是一文也没到账。这就是包拯遇到的麻烦事,前往登州有丙个目的,一个是为了证实邓关到底有没有坠海。另一个目的也就是散心的,遇到古都尔纯粹是巧合。如今能得他们这些高人相助,心情大是不同!他骑着高头大马飞奔回乾封县,古都尔跟着三个姑娘坐着牛车在后边亦步亦趋,相差约有三天。

“宗主,人带来了!”在大明宗的秘密总坛内,三平道长恭恭敬敬地站在宗主前边。

“人怎么样了?”宗主毫无表情地问道。

“还算可以,虽然饿了五六天,吃了一肚子树皮还是硬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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