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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节 六王爷张挂皇榜

贪财、实在受不了这等污辱,走向前来,抱拳施礼道:“这事都怪属下二人,属下定当追回那姑娘,取回那小子的项上人头,如若有违,我等自裁以谢教主。”

柴仇理都没理他们就走了,弄得二鬼极为尴尬。

真个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六王爷被盐转运司衙门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的宝贝儿子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这小王爷可不简单,六王爷家的郡主成堆,可小王爷就那么一个,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九岁了,没想到却遇上了这么个大麻烦,本来小王爷一直都住在洛阳的王府之中,眼看着年关将近,思子心切的六王爷就在他京城的王府之中起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专门给他这个宝贝儿子住的,宫殿刚一盖好,他就迫不及待地将儿子接了过来,没想到,还没过三天,小王爷突然倒地,一病不起,先是发烧,接着高烧不退,身上开始起疹子,起先是一粒一粒的,后来发展到成片成片的,不几日,小王爷就成了一块浑身发烫的“红炭”。

皇帝虽然对他这个六弟颇有意见,可对他这个侄子却万分疼爱,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与这小王爷一般大小的缘故吧。凡是宫里有的各种名贵药材如灵芝仙草、鹿茸人参,从不吝啬,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方子开了一个又一个,汤药喝了一罐又一罐,可非但没治好病,肚子又胀了起来,且是硬梆梆的拱起一个尖尖的大肉堆,分明是肚里有什么东西。这等症状,就连太医院长也从未遇见过,眼见得这根独苗又要弃他而去,六王爷真是急眼了,在相国寺牌坊张贴皇榜遍求天下名医为儿子医病,只要能医得好的,王府中的东西要什么给什么,什么古玩字画、奇珍异宝、甚至美女佳人、高官厚禄都在所不惜。皇榜张贴出去后一时应者如潮,王府整天就如菜市场一般,不但有各地的游方郎中、杏林高手,就连和尚道士也掺和进来,为小王爷“降妖除魔”。可各路人马方法用尽、把戏耍完,小王爷还是浑浑噩噩、人事不知,非但没半点好转,反而越发严重,气得六王爷砍瓜切菜般一连杀了好些个郎中,吓得再无人应征。

邓大夫没费什么功夫就平安到达京城,按他的理解,邓关是无论如何都会来这里玩的,他在朝阳门内不远处的一家小客栈号了个房间住下了,一边给人看病赚取生活费,一边打听儿子的下落。可这人海茫茫,他到哪儿找去哟?再说了,邓关根本就没来京城。好在他医术还算高明,吃饭不成问题。

这一日,一大早他就在大街上溜达,指望着能碰到儿子,走着走着,突然传来吵架的声音,邓关大夫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凑过去一瞧,原来是一对母子在讨饭,让酒楼的掌柜给轰了出来,这小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倒地人事不省,那可怜的母亲正紧紧抱着孩子哭成一团,围观的乡邻也是议论纷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一见到病人,邓大夫就开始手发痒,他左瞅瞅、右瞟瞟,上下打量一番,“噫!怪哉!怪哉!”他瞧着那瘦巴啦叽的掌柜直摇头。

这掌柜被他瞧得毛骨悚然、极不自在,恼火地一挥手,“你瞧我干嘛!有病的是他。”他指了指那孩子。

邓大夫摇摇头,“这孩子的病没什么大事,一来他饿了,二来他吃错了东西,许二两香油服下,呕出月复中之物,再吃几个包子准没事,可你这病,要是再不找个大夫瞧瞧,那可就晚喽!”

“嘿!你就这么神呀!望闻问切一样不干,就知他是吃错了东西?”这掌柜奚落道。

邓大夫摇摇手,“不忙,你要不信的话,取二两香油来,一试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掌柜一挥手,一小二立马取二两香油来,邓大夫也不管那么多,轻轻地揉揉那孩子的喉节,本来紧闭的牙床立马松开,邓关就将那二两香油给慢慢灌了下去,没多久,但见这小孩月复中好一阵咕咕的叫声,紧接着,哇的一声,吐出好些个黑黄之物,立马就睁眼了,微弱的声音直喊饿。

“再弄小碗白粥。”

“谁给钱?”这掌柜也真够抠的。

邓大夫随手就是几文铜钱。

白粥一下肚,这小孩居然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那年轻的母亲自是千恩万谢。

“起来!你们年纪轻轻,为何流落京城?”邓大夫扶起她俩来,问道。

“唉!她本是京城人士,丈夫是个掌墨师傅,颇有手艺,就前些日子,六王爷府上盖新殿,王府的监工一个劲地催工,结果,她丈夫就从殿前的瓦檐上摔了下来,掉在大门前的大石狮上,当场就身亡了,人死了,王府又不给抚衅,连安葬费都不给,本来家境又不富裕,这七搞八搞的,好好的一家子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旁边有人砸手直叹气。

“唉!难怪,六王府又在大相国寺牌坊贴皇榜,他家小王爷重病在身,怕是过不了这一关,这就是报应啊!”

“说的也是,六王府的男丁没一个活过六岁的,这个好歹活了八九岁,眼见得不日即将归天。”

“胡说!王爷也是人,吃五谷,得百病,就算皇帝,也逃不过生老病死,再说了,王爷干了缺德事,与他孩儿何干?”邓大夫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总得有个天道人伦吧!”

“这事老朽帮不了,老朽这儿有十两银子,拿去干点小买卖吧。”邓大夫掏出十两纹银,放在这妇人手中。

“这、这如何使得!”慌得这妇人不知如何是好。

“拿着吧!老朽有一技傍身,区区十两纹银,要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如此,多谢恩公。”这妇人带着孩子又要下拜。

“无妨!请起。”

“哎!这位老哥,你是何方人士?”有人问道。

“老朽乃江南人士,刚到京城。”

“唉!人家一个外方人都如此慷慨,羞煞我辈。”有人立马掏出些散碎银子交予这母子二人,有人带了头,众人纷纷解囊相助,不一会儿,这妇人手里就有好几十两银子,也够她干点小买卖的了,她自是千恩万谢。

“哎!这位老哥,既然你说在下有病,也给瞧瞧呗。”那掌柜的开口了。

“你考我呢!”

“不敢!只是在下觉得老哥既有如此本事,又看得出来在下有病在身,理当替在下诊治一番。”

“哦!不就是你脖子上有个小瘤子么,用不着大惊小怪。”邓大夫搓着手。

他这话可将这掌柜的吓了个灵魂出窍,他这耳朵根下边还真有个小瘤子,此时也就大拇指般大小,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居然一眼就瞧了个八九不离十,怎不令其吃惊。他立马汗就下来了,一拱手,“这位老哥,你可有法子诊治?在下什么都不缺,就着落在老哥手上如何?”

“哈哈!你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德呀!你每天倒掉的剩饭剩菜就够几十人吃的了,何苦如此吝啬!”

“哎呀!老哥呀!你可冤死在下喽,在下这点家业也不容易,京城讨饭要饭的又那么多,在下哪能一一照顾得过来呀!”

“救得一个是一个呀!”

“老哥说得有理,从今而后,但有要饭的,在下定当好心安顿,但求老哥救我一命呀!”这掌柜的就差点没跪下了。

“你有这心就是好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待老朽替你施一回针,再敷几贴膏药,定可药到病除。”

“如此甚好!老哥里头请!”

没几天的功夫,邓大夫居然在这儿打下一片小天地来,附近的街坊邻里都知道了这个小客栈住着一位神医,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一时间,小客栈人满为患,掌柜的整日里喜笑颜开,合不拢嘴,干脆将邓大夫的房钱饭钱都给免了,总之只要住他这儿,一切用度全包,还好酒好菜招待。邓大夫没事的时候就出去碰碰运气,指望能在哪条街上能遇到他们父子,可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怅望而归,现在他才明白,出门找人是多么的艰难。邓大夫在京城逗留有二十来天,没一点邓关与朵朵的消息,他当然得不到消息,在洪泽湖中两船相距不过数丈,一个往北一个往南,错了过去,现在邓关早就到了江宁,而朵朵则在苏州。眼看着年关将近,邓大夫不禁心烦意乱,背着手勾着脑袋边走边想主意,虽然风雪漫天,可街上行人还是不少,尤其是大相国寺的牌坊这里,人多得挤都难挤进去,邓大夫也不知道前边出了什么事,仍旧勾着脑袋往里钻。

他本来想去寺内拜拜菩萨,求只灵签,挤着挤着,他被人揪住了,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但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兵丁一把揪着自己,恶狠狠地望着他吼道:“老头,挤什么挤?干什么的?”

邓大夫没见过这种阵势,结结巴巴地说道:“老朽是个大夫,想去里边问个卦,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什么?大夫?你真是大夫?”这兵丁凶狠地喝道。

“是、是的,如假包换。”邓大夫都被吓坏了。

这兵丁一听他是大夫,马上放开了他,冲他咧嘴一乐,“嘿嘿,可算逮着一个大夫啦,好啦!就你啦!”还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差点将他拍倒在地。

邓大夫听得莫名其妙,“这、这位军爷,你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呀?老朽听着可糊涂。”

“活该你发财,告诉你吧,六王千岁家的小王爷得了重病,太医束手无策,特张榜遍求天下名医,只要医好了小王爷,包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邓大夫一听小王爷得了病,连太医都医不好,心想自己哪有那本事呀,吓得直摆手,“不、不,老朽只是个半吊子,平常伤风感冒还凑合,其他的就不行啦!”

“什么?你竟敢不去?”这兵丁勃然大怒,他在这儿看了十多天的榜,也来了不少揭榜的,可没一个管用的,六王爷一怒之下将这些揭榜的大夫全都杀了,这一下可好了,一连好几天愣是没一个自寻死路的,偏偏六王爷又催得紧,好不容易有一个自投罗网,他哪能轻易放过?

“军、军爷,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呀,再说了,老朽不是还没揭榜么?”邓大夫几乎是在哀求。

但见那兵丁一把将皇榜揭下,往邓大夫胸前一拍,“你现在不就揭啦!”兵丁蛮横地说。

邓大夫哪想到兵丁会来这一着,顿时结结巴巴没了主意,“这、这……”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什么这呀那呀的,走吧!”

上来两个兵丁,不容分说,架着邓大夫就走,就这样,邓大夫被他们半拖半拉地弄进了六王府。六王爷好不容易将这个宝贝儿子养了这么大,他前边也不是没生儿子,不但生了儿子,还有四个之多,只是老天好像有意要跟他过不去似的,他那几个姑娘,一个个的活蹦乱跳、国色天香,可儿子就没一个“争气”的,很少有活过六岁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命硬的,今年九岁多了,可又得了这么一场大病,连太医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眼看着这根香火又要断了,难道是老天真的要绝他的后吗?他可不信这邪,以至于在大相国寺牌坊上挂了这张皇榜,上边明码标价,凡是医好小王爷的,都可由他推荐进入太医院,并赏良田美宅、金银珠宝、甚至美女佳人,凡是王爷办得到的都可以,这一下自然有不少人为之怦然心动,纷纷前来揭榜,他眼巴巴地望着这帮人能医好自己的儿子,而这些人也的确穷尽毕生心血,祈望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可世事难料,非但没见好转,反而变得更糟,眼看着小王爷就要往生极乐,他再也没了耐心,一挥手,这一干人等立刻身首异处,不但未得分文好处,反倒误了卿卿性命,杀人的时候的确很解恨,可现在没一个来揭榜的,却让他非常失望、苦恼,有人揭榜他又怕遇上庸医害人,白白搭上儿子的性命,为此他整日长吁短叹。

兵丁将邓大夫拖了进来,丢在地上,单膝跪倒回禀道:“禀王爷千岁,今日又有一人揭榜。”

六王爷没答话,手拿茶杯盖子挥了挥,兵丁立马逃命似的跑了,留下模不着头脑的邓大夫在那儿发愣。

六王爷极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见他穿得破破烂烂的,知道又是一个游方郎中,迟早挨刀的货色,“你是大夫?”六王爷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是。”邓大夫恭恭敬敬地回道。

“你会看病?”六王爷的话就没一个多余的字。

“会一点点。”

“会一两招三脚猫的本事居然也敢揭皇榜,你活得不耐烦啦!”只要六王爷一挥手,邓大夫立马横尸街头。

“这、这榜不是我揭的呀,都是那两个看榜的军爷干的,他们硬要往我怀里塞。”邓大夫想起这事就气得跺脚。

“哼!不管是不是你揭的,反正只要你进了这个门,榜就是你揭的,我儿子就在里边,瞧得好,包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是瞧不好,哼!谁把你拉进来的,谁就把你拉出去――砍喽!”

邓大夫几乎被他吓死,心说我得罪了哪路天神呀?

王府的气派还真不是一般官宦人家能比的,邓大夫一到小王子的寝宫里就头晕,不是说有多大,而是里边什么样的味道都有,脂粉味、药味、花香、糊味间或还有尿骚味,闻着就想吐。回头一瞧,但见六王爷手持宝剑,亦步亦趋地在后边跟着,颇有点‘你若医不好我儿子,我就立马捅死你’的味道。

好大的一张雕花大床,床边坐着一个疲惫的绝色妇人,瞧她那毫无生气的模样,多半是这小王子的亲娘,旁边还站着几个华服妇人,应该也是王妃级别的人物,其他的一声不吭的人都是仕女丫环之类,一个个显得非常紧张。床前还有几个太医,正在那里低声争论着,好像是在讨论小王爷病情之类的事,另外还有几个道士和尚之类在手舞足蹈、哼哼叽叽地念经作法、降妖除魔,弄得寝宫里边乌烟瘴气。

“你们讨论来讨论去有结果了没有?”王爷气哼哼地问道。

一听他发问,几个太医一下子都挤到他跟前,争着说:“禀王爷,老朽以为应该是出麻胗,才会如此高烧不退。”

“放屁,出个麻胗还用得着咱们这么费劲呀?我认为百分百的是天花。”又一个太医跳着脚信誓旦旦地说。

一听说是天花,王妃“呃”地一声背过气去。

“狗屁!我还没见过像小王爷这么大的孩子还出天花的,这分明是热痢,你们没瞧见小王爷月复胀如鼓吗?”又一个拍着胸脯保证道。

“胡说,什么热痢凉痢的?都是胡说八道,这分明是伤寒,你们没见过小王爷高烧了好多天了吗?面如死灰,嘴唇紫乌,这就是伤寒的症状。”

一听是伤寒,刚刚醒过来的王妃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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