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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节 使妙策,瓮中捉鳖。

仿佛从天空中飘然而下的十几片黑得发亮的鹤羽,看得邓关都呆住了。这药铺以前是座不大的驿站,虽然面积不大,却有上下两层,从瓦脊到硬梆梆的地面足有八丈高,否则邓关也就不会摔成那模样。

这帮人下降了约两丈左右,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拌”了一下似的,全都乱了套,一个个如着了魔一般横七竖八地直直往下掉,现在传来的声音变成了这样:

“哎呀!”

“妈!”

“爹哇!”

“先人!”

“祖宗!”

“王八蛋!”……

然后就是十几声“呯!呯!呯!呯!……”人体落地的那种独有的沉闷并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再一看这帮人,活像一个调皮的小孩打翻了一筐黄瓜,横七竖八、到处都有。邓关慌忙捂住眼睛,不忍再看。本来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顶多也就如邓关一样,可这帮家伙摔到地上后大多都起不来,正在鬼哭狼嚎地惨叫着,“我的肚子、我的脖子、我的鼻子、我的脚、我的牙……”

邓关心道:我的机关还真他妈的管用。这就是他们忙了大半天改造的机关,其实也没怎么“伤筋动骨”,只是将绳子换成了很细的弓弦,弓弦上密布倒须钩,而且这些弓弦并不是在同一个平面上,有上有下,有的还是东高西低,然后在下边天井中摆了一层大小不一的、不圆不扁的石头,再泼了好几大缸胡麻油,难怪如此香。这个陷阱从下边往上看,在幽蓝的夜空映衬下,密如蛛网的细丝一清二楚,要是从上往下瞧,黑咕隆咚的什么么也看不见,这也就是为什么像天乘法师这样的高人也中招的原因。再看地上的这些石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杂乱无章,可也是有规律可循的,高低、大小都是经过精心算计的,无论以哪个姿势落下,保准至少有一块石头在等着他。人从上边跳下后,被弓弦一拌,失去重心,由于下边的空间不够调整身形,人就会落在石头上,本事超高的高手可以站着落下来,可石头不圆不扁的一下子也站不住,就算站住了也好不到哪儿去,弓弦上、石头上、脚底下全是滑溜溜的胡麻油,天井本来就不大,二十几人一起跳下来,挤也会将人挤倒,至于那些二流货色,干脆就脸先着了地,以至于摔成了这般熊样,刚才还威风八面的风流人物、武林高手,转眼间就成了残兵败将,这架还怎么打呀?当然,如果下边不是石头,而是刀尖的话,相信效果会更绝些。他们相互地搀扶着走到椅子跟前坐下了,由于大堂内灯光昏暗,有些人还拜错了“庙门”。

一个模样看起来比较年经的蒙面黑衣人朝坐着的老者一鞠首,叫了一声,“师父。”

这老者头一扭,冷冰冰地说:“我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么一号没用的废物。”

年轻人一听,原来是认错人了。

“徒儿。”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老子是你师祖。”一个年轻的声音,原来又是认错人了。

“少主。”

“我没你这号奴才。”……

好不容易他们都找好了各自的队伍,分成了两拨人,在两旁的椅子上落座,有些人还止不住地捂着伤处申吟。

邓关颤微微地站起身来,手撑着大刀,强忍着笑,“看样子,你们都有病,……哦!不!是你们都有伤,我说呢,今天这左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原来是有财神上门!我这里有上好的跌打药、止疼药、金创药、止血膏、活血散,样样皆祖传秘方,货真价实,包您见效,如不见效,绝不要您半个铜钱,你们先抹点,一会儿就不疼了。”说罢他指了指前边的那些坛坛罐罐。

他话音刚落,这帮残兵败将不禁猛吸一口凉气,乖乖,了不得,人家连跌打药都给咱们准备好了,早就料准了咱们会来呀!这帮人就是天乘法师师徒、李元昊与突骨儿、曹少庄主与黄老三等人,他们本以为能杀光客栈里土蕃使臣,没想到遇着了不知哪个混蛋在后边玩“弹弓”,硬生生地将这帮人给“劫”走了,既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了药铺,也就没什么难办的事了,也就跟了过来。他们哪能想到邓关会来这么一手,先是布置了这么一个缺德的机关,然后又给准备了上好的伤药,再瞧这些椅子,他妈的居然一把不多,一把不少,看来他早就知道今晚会来多少人,这是什么人呢?诸葛亮转世投胎呀!这未免也太可怕了点吧!

“哼!小子,别黄鼠狼给鸡拜年,兔死狐悲假惺惺,你说这是跌打药,咱们就信你的呀!”一个老者揭开蒙脸的黑布,擦擦嘴角的血丝,就算他没揭开,邓关也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幕府山庄的黄三爷。

“要弄死你们还不简单呀!地上摆些刀子不就得啦!你以为我是屠夫,杀猪宰狗,眼都不眨一下呀!”邓关骂道。

“你……”黄老三被气得堵住了,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会在这药里边下毒吧?”没人相信他这就是跌打药。

“俗话说,医者父母心,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你们人那么多,揪个不怕死的出来作个试验,不就什么都明白了?”邓关这个主意还不算太馊。

“先别说这个,咱们自己都带有上等的金创药,大家都抹点药。”这是曹少庄主说的,他家有的是药,补药毒药一样多。黄老三掏出一个瓷瓶,倒了点粉末在伤处,本来应该立马就不疼了的,可是这药一倒上去,立马像被火燎了一般,痛入骨髓,“啊呀!”好大一声惨叫,疼得他直打哆嗦。

“你不会拿错了药瓶吧?”曹少庄主极为不悦的问道,黄老三好歹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什么场面没见过呀!至于痛成这个样子么。

黄老三直吸冷气,“不、不是的,我没拿错药。”

邓关伸长了脑袋瞟了一眼,一看那伤痕,非常奇怪,那东西活像一只瞪圆了的牛眼珠子,外边一个圆溜溜的圈,里边肿起一个枣大的包,乌七麻黑,他不禁心里咯噔一声,“乖乖,我的弓!”他差点就说出来了。这铁定是朵朵这小子拿去当弹弓玩了,以前也见他玩过几次。

黄老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翻着白眼问道:“这伤你会治?”“这个嘛!也不是第一回了,你们这是在哪儿伤的?”

“刚才也不知哪个王八蛋在后边放冷箭,这是被暗器所伤。”看来黄老三还不知道伤在什么东西手上。

“这不是暗器。”邓关捏着下巴,摇晃着脑袋。

“你怎么知道?”

“这种伤痕我也有。”说罢他捋起袖子,果然手臂上有一如铜钱一般的印迹,他指着这个疤痕解释着:“看见没有,与你这个一模一样,前阵子在南门外,莫名其妙就被人弄了一下,刚好不久,这玩艺一般的金创药没用,得用我特意配制的。”说罢他指了指前边那堆坛坛罐罐。

“这东西真管用?”黄老三病急乱投医。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老夫也不认识你。”

“那不妨赌一把嘛!”

黄老三瞪了他一眼,虽然一万个不放心,却还是管不了那么多,毕竟疼得厉害,他弄了点黑乎乎粉末抹在伤处,果然,但觉一丝清凉渐渐弥散开来,火烧火燎的感觉立马消失了,舒坦无比,他深吸了口气,高昂着头,微微后仰,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话音未落,立马传来一阵刀枪出鞘之声,还以为他被药翻了呢。

“你们干嘛呐?”黄老三冷冷哼了一声。

其他人见他都没什么事,纷纷还剑入鞘,你拿一个瓶子,他拿一个罐子,转眼间,所有瓶瓶罐罐就被拿了个一干二净。

“好啦!药咱们收下啦!你也别指望咱们会感激你,你先说说看,这院子里的机关是你安的吧?”听声音就知道这个家伙是天乘法师,其实他这个问题多此一举。

“这老头也真是的,这是人家的药铺里边,不是他布的难道还有别人呀?”这是大白天卖枣的人说的,也就是李元昊,蛮有奚落的味道。

“少主,这事跟咱们好像没多大关系,咱们还是赶快走吧!”这是突骨儿说的,他一进大散关就麻烦不断,刚才又摔了个七荤八素,他觉得这个地方与自己犯冲,还是早走为妙。

“诸位请看,在下大开中门迎客,你们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飞檐走壁,搞些旁门左道,这可是在下用来防贼的,真没想到,一网打了这许多。”邓关嘲弄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埋怨道:“他妈的,老子说要走大门,就你们几个死也不同意,非说这是什么‘空城计’,这一下好啦!咱们自投罗网。”说完这人还不解气,一巴掌朝旁边扇去。

“哎哟!”旁边的人大叫一声,“你打我干嘛!这又不是我说的。”

这人一听不对劲,“哦!对不住,打错了,其实一巴掌也拍不死你,你叫个屁。”然后就没了下文,打人的白打,挨打的也白挨。

“行啦!咱们就别理这些小事!还是谈正事要紧。”有人提议道。

“什么?这还是小事呀?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摔着呀?”立马有人没好气地反对。

“谁让你摔成这般熊样的!鸟本事没有,还有脸怪人家太厉害,我看你找根面条吊死算了,活着碍眼,死了碍事,没用的东西。”这家伙拿别人当出气筒,看来他也没少“受气”。

“住口!”天乘法师大怒,“怎么着?你们想起内讧呀?”他威胁道,他这用的是佛门狮子吼,就算内力浑厚的人也不免心头一怔,至于那些个二流角色,本来已经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被他这一吼,一个个被震得血气翻腾,站都站不稳。果然再没人敢多嘴多舌、婆婆妈妈。

“小子,刚才有人说土蕃使臣躲在你这药铺里头,想死得痛快点就将人交出来吧。”这人虽然蒙头盖脑,而且刻意改变声音,可他身上的味道出卖了他,这个是曹少庄主无疑,他身边还有六个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只是从他们那张被包着的“高低不平”的脸上可以看得出,这几号人多半是上半身先着的地,有两个人显然摔伤了腿,其实他这问题多此一举,他亲眼目睹使臣躲到这里边来的。

“隔壁客栈就是你们干的缺德事?”邓关也毫不客气地明知故问。

“怎么?你有意见?”有人杀气腾腾地威胁道。

“不是那意思,说实在的,你们也真够没用的了,你们看看,二十来号人,杀十几个人,还让人家跑了,害得我这个开药铺的一晚没睡,你们说说看,你们还有没有脸在江湖上混!记住,在外头跟人家说起这事,千万别说来过我邓家药铺,在下丢不起这人。”邓关捶胸顿足、怨声载道。

“怎么!你不打算交人?”有人冷冰冰地说道。

“你们这么多块料,好歹在里边也杀了几个人,说不定人早就被烧成灰烬了,我又哪能交得出来。既然你们将人都杀了,他一个死人又怎么可能跑到我的药铺里来呢?难不成他没死透?诈尸!”他也是在瞎说,那些人可是被追到这儿来的。既然你们可以说瞎话,那我就瞎话瞎说,邓关就是这么想的。

“你少给老夫打马虎眼,有人说他大白天就来了你这儿,老夫劝你还是识相点为好。”天乘法师杀机毕露,他并没说是刚才来的,而是大白天就来了。

“这老头也真是的,明明是刚刚进来的,他却说大白天就来了,没这样找茬的。”突骨儿嘲弄道,他是个直筒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天乘法师正要发作,邓关开口了,“哪个不长眼的说的?有种的话就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他毫不示弱,在这个时候容不得他有半点软弱,否则立马会招来杀身之祸。

“就他!”这是天乘身边的年轻人说的,也就是白扇,他手指着天井里躺着的一具尸体道。

邓关冷哂道:“你他娘的还真有本事,连死人都能开口。”刚才白扇将他丢下来的时候邓关就听出来有头骨爆裂的声音,哪还有活路。

天乘示意白扇过去瞧瞧,白扇走过去提起一瞧,果然七窍流血,早以死去,“师父,他脑袋磕在石头上,没救了。”

“哼!你们弄个死人上这儿来,想讹我是吧?也不打听打听,我这是什么地方!”邓关翻白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天乘法师,毫无惧色。

“哼!他死了又如何?那刚才跑进来的那十几个人呢?你打算将他们藏哪儿?不论是你将人乖乖交出来,还是咱们找出来,今晚你都过不去。”黄老三咬牙切齿地说,他实在是受够了。

“药铺从来都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既然进了我这个药铺,好歹也得救他一回,在下一视同仁,你们手上不也有我的药吗!我这是药铺,不是黑店,诸位想在这儿大开杀戒,怕是拜错了庙门吧!”邓关冷冰冰地回敬道。

“找的就是你这个药铺,你休想扮猪吃老虎,你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老夫吗!”黄老三轻蔑地说。

“哎哟喂!你以为你是谁呀!我要瞒你干什么!难道你会蠢到认为我会怕你们不成!我可不像有些人,这黑咕隆咚的晚上还要蒙头盖脑,可惜哟!顾头顾不了腚,藏头露尾。”邓关冷哂道。

“哼!小子,你话里有话呀,你说谁藏头露尾?”天乘法师大怒,大概忘了自己也蒙着脸。

“好好模模自己的脸皮不就什么都清楚啦!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邓关不慌不忙地说。

“哼!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就让你死个明白,难道老子在一个死人面前还怕露面吗!”这话是黄老三说的,他性子比较急,居然一把将面罩扯了下来,露出一张长长的、尖尖的、灰里带紫的、相当邪恶的脸,右眼眶还是青紫色,曹少庄主想阻止已是来不及,其他人见他都露了脸,也不好再藏着掖着,纷纷扯下面罩来。再一瞧他们的模样,更可笑了,但见这一个个的无一不是鼻青脸肿,有几个还磕掉了门牙,嘴巴肿得跟猪一般。

邓关强忍住笑,“说实在的,就你们这模样,就算你老娘也未必认得出来,蒙块遮羞布,多此一举。”他实在忍不住了,“呵呵!”地笑出声来。

他们互相之间也大为吃惊,“哎!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曹少庄主问的。

“老子还想问你呢!瞧你们那熊样,赶快滚蛋,少来这儿丢人现眼,看着都恶心。”天乘法师大怒。

白眉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师父,他身边那个老头我见过,昨晚就是与他还有那边那个汉子打了一个晚上。”

黄老三也在曹少庄主耳边咬耳朵,“少庄主,那两票人我认识,昨晚就是他们坏了老子的好事。”

突骨儿也与李元昊咬耳朵,“少主,那两个穿黑衣的小子,还有那个老头,昨晚就是他们连手攻击我的。”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又是何许人也?”这是李元昊说的,虽然天乘法师一直在他的地盘内传教,他们总共也才见过一次面,而且是六年前的事,也没什么交往,他哪记得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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